54、替罪羊。
陈铃锁老大不乐意,即便对面是自己的族弟陈求索,她也照样不留情面。
“宅子是人家方的,我当初也不过是求人家卖个面子给我,可是也好了,是我自用的。”
“你倒是挺好的,给我造成了什么网红会所还是一顿千金那种?好家伙,要不是人方忽然得了用处,指不定还被你诓骗到了什么时候呢。”
“赚了好多钱还有什么不好?”陈求索低声嘀咕,不敢让陈铃锁听见。
陈铃锁真真一点面子都没有留给本家表弟,几句话就将事情还原出来了。
本市近郊的这处宅第,是方旖名下的产业,陈铃锁看中这块地方,央着她给辟出了一块地方做私人会所。
陈老板有一项特殊的爱好,开餐馆。
其实,也不是陈老板喜欢开餐馆,而是陈老板的那位亲亲夫君,那位先生挚爱掌厨——大概仅次于对陈老板的爱了。
方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陈铃锁就同她过:爱,是一种能力;被爱,应当无限珍惜。
只是当时,当时的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瞎子、聋子。
方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夜晚,三十几岁的陈老板,同先生电话的时候,还娇羞如一个孩子。
呵,爱情。
方旖忽然心一软。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不正是贵夫妇二人。
“算了。”方旖忽然开了金口,“既然是开门营业,有始有终,不好赶走客人。”
今天的方总特别好话,心肠也特别好——像是忽然转了性。陈求索差点跪下来叫奶奶。
他就是一时贪心。
陈铃锁喜欢开饭店不是什么秘密,她的盘子大了,自然需要人来点生意。左右是要请人,不如照顾下亲戚。
陈求索的这份工作当初也是看在亲戚的份上,给安排的。
最开始只求一个轻松的营生,但是做上手了,陈求索有些不甘愿了——这是个清水衙门啊。
是私家会所,装修得古朴典雅,占地又极为优渥——背后靠着的还是方家的私宅、私家园林。
啧啧,这可是在寸土寸金的本市!陈求索简直要流下哈喇子了。
但是不管这陈老板还是方总,竟然一点利用的意思都没有纯粹就是个自娱自乐这——
陈求索有些个聪明,干脆做了个中间贩子,还是个阳奉阴违的,于是陈老板心心念念自留的私人会所开张营业,别,竟然在短时间内成为了本市的网红卡地。
当然,也仅在圈子里。
圈子里的富太太娇姐们竟然争相以在此处设宴为荣耀,一时间竟然洛阳饭贵。
陈铃锁恨铁不成钢,狠狠地瞪了陈求索一眼。陈求索又是一阵哆嗦。
“赶紧的,今儿结束后,就赶紧给了结了。真,丢死人了。”
陈铃锁的嫌弃溢于言表。
陈求索苦着脸:“知道了,不敢了。”
虽然当初也知道,这产业是方家的,但是陈铃锁是个常年四处飘的,方总也从不曾过问。
于是陈求索才大着胆子,做起了土皇帝。
鬼使神差,方总怎么这时候竟然想起来了?
更鬼使神差的是,陈求索虽然掌握着这么一门好营生,但是他懒呀,他并不是每天营业,所以会所才会如此供不应求,继而成为了圈子里的香饽饽。
怎么偏生赶上张老板儿子的生日宴这天,陈铃锁竟然和方总一起大驾光临?
陈求索只觉得自己真的有点背啊。
那张琨也不过是个商人,三托四托才在今天定了个生日宴,连酒水菜品都差点自备。
呵,屋漏偏逢连夜雨。
趁着方旖走出去,陈求索低低地问表姐:“要不我去把人赶了?”
陈铃锁一个大白眼射过来:“还拿乔呢方都算了,让人家开开心心把生日过完了,你去添什么乱去去去,一样边呆着去,看着你心烦——”
陈求索摸摸鼻子走了。
正想走到会所那儿看看残局如何,忽然看见十几个半大的孩子,大的十来岁,的不过三四岁,一溜烟都钻进了方家的私宅里面。
“哟,少爷奶奶们喂,哪儿不好去怎么竟然到这儿来了?”陈求索差点吓出一生冷汗。
会所的占地不过是产业的很一部分,临湖而建的三层楼,颇有些趣味。
而沿着栈道绕过湖,真正大气磅礴的是方家。
就是给陈求索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开了栈道上的铁门让人过了来。
更何况,今天方总还在呢!
陈求索一个哆嗦,就跟上前,一边扯着嗓子喊道:“屁孩们,赶紧给我出来。”
一边又生怕自己嗓门太大,惊扰了憩的那两位姑奶奶,他可真是难啊。
但是孩子,能听话的就不是孩子了。
十几个朋友一股脑,已经冲进了园子里。
蒋青妍透过落地玻璃,看见枝枝跟着张澄宝,还有几个大孩子,越走越远,心中焦急。
但是她被人缠住了,脱不开身子,男人,明显意图不善的男人,竟然挡住了她的去路。
“蒋姐,喝一杯?”那男人,举止轻佻,神色暧昧。
“是枝枝的妈妈吗?”张琨走了过来,他上下量着蒋青妍,这个女人,不是上次见到的那两个人中的任一。
但是,同样姿色卓绝。
张琨觉得,她们一家人真是各有各的美,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连那个枝枝也是古灵精怪得,怪不得澄宝那样喜欢?
“我要去找我女儿了,她太了。”蒋青妍礼貌,但是冷淡。
“不用担心,这里的安保措施非常严密。临湖栈道全覆盖,也没有任何危险。况且,澄宝和英宝都在呢。”
张澄宝是枝枝的同学,英宝是他哥哥,张英,已经是个十岁的少年。
现在的孩子营养好,十岁,已经抽条得很高了,是一个少年郎了。
蒋清妍并没有因此感到放松。
“地广人稀,难免有突发事件。我还是去看看。”
“这就不给面子了。”女主人姗姗来迟,举着酒杯,里面的红酒果香四溢。
尹肖蓉态度并不友好,在家老公什么沾花惹草的德行,她不是不知道。
儿子举办一个生日会,他竟然私下邀请了一个女同学的妈妈据,还是一个不要脸的未婚单亲妈妈?
尹肖蓉想,她倒要来会会的。
张琨居然还敢辩解,她们家条件丰厚丰厚个屁股,开一辆二手霓虹车、穿着连锁品牌货的女人,怎么可能有背景?
礼金还上了一盒积木?
呵呵呵,简直笑死人了。
尹肖蓉心中一动,该不会是那个死性不改的花花公子的姘头来示威的?
蒋青妍感觉到这真是一场鸿门宴,每个人都来势汹汹。
蒋青妍有些后悔,有这个时间,在家写稿子不香吗?带着枝枝去博物馆、图书馆、游乐场不香吗?
在这里,同价值观完全不一致的人应酬,简直是度日如年的煎熬。
尹肖蓉的酒杯在晃动,蒋青妍放下了自己的酒杯。
“失陪了。”她,正想从后门跟着枝枝去,她快要看不见枝枝的身影了。
这举动,在尹肖蓉看来,根本就是挑衅,对今天最耀眼的女王的毫不在意的叫板。
尹肖蓉也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敲在台子上:“着急什么枝枝妈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蒋青妍诧异地看向女主人,能在这种地方开设生日宴、邀请这么多客人、衣着首饰尽数华丽富贵的家庭。
竟然涵养素质恶劣到这种地步她蒋青妍。不,是枝枝,有这种同学,真是无妄之灾。
但是狗咬人,人不能反身也去咬狗。
人同狗,毕竟是不同的。
蒋青妍并不同她废话。边上的张琨,知道自己妻子那金玉其外的性格,按着脑门,他知道她想歪了。
但是张琨也不愿意辩解,毕竟,那是他家大业大的老婆,而蒋青妍——只不过是有几分姿色的儿子同学的妈妈。
况且,她怕是从来没参加过这样高档的宴会吧让她见识见识,她不吃亏。
上礼还只上了一盒乐高呢!
蒋青妍在无声无息的指指点点中,走到后门,推门出去,她要找到枝枝,然后将她带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枝枝呢枝枝和一干朋友竟然都不见了。
陈求索绝望地看着一群破孩子,和地上碎了一地渣子的石膏像。
他绝望了。
这石膏像据是方董从国外找名家定制的,还没来得及移入画室。
而这也是方总今天到访的主要原因,是要重新布置画室?
但是,新鲜出炉的、价值不菲的石膏像,在几个孩子的蛮力下都化成了美丽的碎片。
散发着金钱味道的、粉粉碎的艺术品——
苍天啊,大地啊,谁来救救他吧!陈求索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
不不不,不是没看黄历。大概是那张琨一家都是瘟神吧;
陈求索一把拽住了为首的那个最大的男孩子,其余朋友做鸟兽散。
唯有两个女孩,怯生生地站在一边,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陈求索想:呵,孩子怎么了孩子碎东西不要赔偿吗?
爸妈没有教会他们的,社会会给教会他们。现在,是毒的时候。
张琨冷了脸,后面跟着他刚才还颐指气使,现在忽然泄了气的妻子。
尹肖蓉一眼看见那个被揪住的大孩子是她的长子,张英。
英宝还不过是个孩子。
这话还没出口,陈求索就阴测测地开口:“你们,谁赔偿啊张老板,您今天做东,您反正是逃不掉了的。”
尹肖蓉忽然提高了声音:“凭什么呀我们英宝向来有分寸,不可能!肯定不是我们英宝!”
“那您是谁呢”陈求索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调调,随便是谁,总得有个替罪羔羊吧?
尹肖蓉忽然一把拽住滞留现场的枝枝:“是她,肯定是她。不然,她为什么不跑?”
作者有话要:剧场:
方旖:好吵,发生了什么?
陈求索:(赔笑)没什么,几个孩子闹。碎了您的艺术品,没事,她会赔的。(指向枝枝)
方旖:我觉得碎得挺好,越发艺术感了。枝枝呀,你真是天生的艺术家!
尹肖蓉:是我儿子搞的。
方旖:(面无表情)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