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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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族全族聚在一起,乌泱泱地坐满了整间屋子,气氛格外肃穆。

    见终于又有人进来了,众人连忙齐声问道:“怎么样了,可听到是什么情况?”

    这人本也只是个普通下仆,平日里也没有经过训练,只是事态紧急无人可用,才把他抓去探消息。如今第一次被数十双眼神齐齐盯着,他吓得立即跌倒在地,结结巴巴地汇报道:“没,没有,只知道好像和景许公子的夫人有关。”

    众人立时失望,席二婶抱怨一声:“简直像个棒槌一样没用,三爷是该好好管教下人了。”

    这下仆一听,吓得以为是要责罚自己,连忙补充几句:“那院子守卫实在森严,奴才没法子靠近呀,只听到什么罚呀毒呀的。”

    “毒?!”众人一听这个字眼,脸色立时变了。不管事情真相究竟是什么,光是和这东西扯上关系就已经足够吓人了。

    那景许夫人平日里瞧着温温柔柔,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和这种事情扯上了瓜葛?这,该不会是她对谁下手了吧?

    几个夫人互相对视一眼,不敢话,可脑海中默契地同时浮现出一个人名。

    ……姜、艾。

    这,那席景许眼看着就要腾飞了,他们席族日后可都要仰仗他呢,倘若他夫人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该怎么替她求情几句呢?

    席三爷想着自己好歹是个长辈,强迫自己稳了稳心神,沉声道:“行了行了,事情真相还没出来呢,别瞎想些不该想的。”

    他也在心里定了主意,不管事态发展如何,这陈白莺是铁定要救的,还得救得漂亮,最好能卖席景许一个面子。

    正在这时,只听门咣当一声,席族长的儿子席况满面通红地闯了进来。

    他素来崇拜席景许,近日见景哥前途一片光明,他高兴地立刻去酌几杯。谁知道才喝没多久,就突听席府内外一片沸腾,他立时被吓到酒醒,连忙披衣跑来。

    他跌跌撞撞地直冲而入,极力维护道:“就是,景哥人品那么好,我可不许你们污蔑他妻子。”

    他想想之前见到的陈白莺,这样温柔的夫人,那可是景哥的妻子啊,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来?定是席衍他们冤枉的!那几个败类。

    席况心中一阵恶心。他们因为嫉妒景哥,竟使出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肮脏手段。幸亏景哥如今一路高歌猛进,这才不会被冤枉了去。

    席况挥着拳头警告道:“你们可心些,虽然景哥现在不在府里,可若是有谁造谣些有的没的,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可看席况这辈喝得酩酊大醉,也不好与他计较,显得自己失了风度。于是席三爷赶人道:“好了好了都散了,各回家等消息去。”

    谁知这一等,就从白天等到了晚上灯火通明的时候。

    早在那药粉显红之时,长顺就恭恭敬敬地把陈白莺“请”出了屋子。

    陈白莺进了院里,上次的回忆立时涌上心头,她身上克制不住地颤抖,险些就习惯性地载在了地上。可仔细一想,如今处境已发生变化,合该是他们惶恐不安呀。

    于是陈白莺捏住指甲,强装声势道:“我可是景许的夫人,景许如今颇得三皇子看重,叔可想好后果了?”

    席衍高坐于上首,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可眼里却仍是冰冷。这是拿三皇子出来恐吓他?笑话,他席衍从到大一路顺风顺水,什么时候怕过。

    席衍仰坐于椅上,笑得似在嘲讽:“我请动的可是家法,哪怕是李文忱都阻拦不得,他李文恒区区一个三皇子,你以为他敢拦?”

    区区一个三皇子?!陈白莺立时被吓住了,这席衍真是她见过最张狂的人了。她哪知还没等吓住他们,自己反倒先是怕了。

    接下来的审问盘点都是照着规矩走的,哪怕陈白莺在心里千万次提醒自己要警醒,可哪怕她手段再多,她也只是一个长于内宅的娇姐,哪能抵挡得住专门的审问手段?

    不多时,她干的那些事就全都被抖落出来。

    陈白莺摇着头,苍白无力地抵抗着:“不,不是我做的。”

    正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原是席大夫人听后,连忙派人紧急去找席景许。

    席景许本在三皇子处讨论接下来的方向,却被人突然叫停。一听汇报,他怒火腾地升起,原本疲累的脸上浮现怒色,急从三皇子府赶回,衣袍上还染着几分霜色。

    陈白莺这时候见到席景许,简直都快要觉得他身上散发着道道金光。她立时激动喊道:“景许救我。”

    席景许走上前来一把将陈白莺一把扶起,翻飞的袍角猎猎作响:“叔,我知最近我深受三皇子赏识,可哪怕你再嫉妒我,也不能从女人家身上下手吧?简直丢了我们男子的脸!”

    他以前虽然怕席衍,可近日被人捧到高处,哪还将席衍放在眼里?

    席衍无缘无故被一通乱怼,眼底寒芒一闪而过,声音阴冷:“你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什么?”

    席衍拿起那写满真相的纸,劈头盖脸砸向席景许。

    席景许被砸了个正着,他哪受得了这等难堪,正要发作之时,忽然瞟见纸上的几个字眼。

    席景许双目震惊地大睁开来,内心登时哑火。纸上清清楚楚地写明了陈白莺的所作所为。

    “别看!”陈白莺反应极快,意识到那是不能见人的东西,边叫嚷着阻止,边快步上前抢了去。

    然而来不及了,席景许盛名在外,也不真是全靠外人吹捧,自身还是有点本事的。他一目十行,早已飞速阅览完毕。

    “你真下手害了姜艾?”席景许不可置信地指着陈白莺,是他蠢笨,最近才弄清了陈白莺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单纯,可想象不到她竟凶残到敢出手害人命的地步啊!

    而且害得竟然还是姜艾的命,那可是与她情同姐妹自幼一起长大的姑娘啊!他与姜艾、与陈白莺一起长大,见过无数次陈白莺扬着笑脸牵起姜艾的手,见过无数次陈白莺温温柔柔地摸姜艾的脑袋,她究竟是怎样狠的心肠,才能下去手?

    一想到那样鲜活的姑娘可能突然没了生机,席景许心里一阵后怕,脊背上满是冷汗。

    见到陈白莺心虚的神情,席景许心中登时一沉。好歹在一起多年,虽然陈白莺在他面前遮掩起真正的性情,但他还是能判断出来陈白莺一些下意识的反应的。

    她竟是真的想让姜艾死。

    陈白莺看不惯席景许心疼姜艾,却对自己怒目相视。然而为了逃脱责罚,她只能忍了心中嫌恶,软语哀求道:“没有,真的没有,席衍你信我啊。那只是食盐,我拿错了……”

    谎!她的神情告诉他,她分明还在谎!

    席景许不想再听下去了,他铁青着脸道:“如此毒妇,本就该罚。”

    语毕,他将衣袖从陈白莺手里一把扯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可不行!席大夫人虽然也震惊,但陈白莺可千万不能受罚。

    她知陈白莺是个有手段的,却没想到自上次之后,她竟这么快就又设下毒计,而且这次还是她一人擅自行动,竟是连自己都被埋在了鼓里。这是上次教训还没吃够么?她可还怀着身孕呢,就不想着为肚里的孩子积点德吗?

    可她肚里的毕竟是自己亲孙孙呀。席大夫人虽恨不能生撕了这丢人的东西,可咬咬牙,终于还是站出来顶了责罚:“此事怨我,是我支使白莺做的。”

    陈白莺侥幸逃脱,但心里可不感激席大夫人。若她真良善,上次就该替自己受罚,这次不就是为了她肚子嘛。

    若不是这老虔婆拦着,自己早就与席景许喜结连理了。结果嫁进来后还要被磋磨那么久,她早就不耐烦伺候了。

    这是她欠她陈白莺的!她早就该这样做了。

    陈白莺一骨碌爬了起来,逃也似的连忙跑了,根本没有回头看。

    席大夫人看着陈白莺离去的背影,愣怔许久后才反应过来,立时嚎哭叫骂开:“这搅家精!成日里惹是生非,把我们大房搅得日夜不安歇。亏我平日里待她那般好,白眼狼,不知感恩……”

    陈白莺全当过耳旁风,一概没理。等跑的远了,就再也听不到了。

    等进了院子,陈白莺仿若做贼心虚,蹑手蹑脚地向屋里走去。

    屋里热气腾腾地暖炉温暖了陈白莺受惊的心,她才松了一口气,席景许冷冰冰的声音突在身后响起:“站住。”

    “你不解释解释?”

    “解释?”陈白莺见瞒不住了,竟是索性彻底抛开了脸面。

    她疯跑回来,披头散发的,平素温柔灵动的眼陡然凌厉起来:“解释什么?难道不是你该向我解释吗?”

    迎着席景许震惊的视线,陈白莺无声地站直了身,脸上陡然笑意盈盈,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书房里的蓝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