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宴无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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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太平王等人的搅和之下,花老爷只得带着媒人铩羽而归,回别院的路上,还安慰有些丧气的媒人:“不急不急,好姑娘多上门求几次,也是合该的。”

    花家父子给了赏钱,才与媒人分别,媒人自然连连称是,心中却为温润的花七公子担忧。

    待闲杂人等皆已离开,花家父子在城南转了一圈,换了一身行头,避开在外探听的耳目,又从神侯府侧门入内。

    花老爷思索了一路,见到神侯便调侃起来:

    “诸葛花,你就鸡贼哈,你看你把人老方吓得。”

    正当他算递上庚帖,却见神侯神色不佳,李宓面上透露出些许烦恼,心中一跳,扯断了两根胡须:“怎么?那太平王不是你请来镇方巨侠的?”

    “花老哥,你也太看得起我,这太平王在朝中经营多年,岂是我能请得动的。”

    为花老爷斟了一杯茶,神侯又道:“况且,太平王世子常年久居府中,未曾有才名,如何能与方侯爷抗衡?”

    “啧,那孩子虽长得不错,可观之,似乎不通……”

    花如令指了指脑袋,一脸讳莫如深,神侯赞同颔首,坐在一旁的李宓细细回想起来,那世子,确实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心中暗道,娘亲的果真没错,世间男子聪明的便花心,安分的便不聪明,皆远远不如七童。

    “如此,世叔,我与明月之事,可是要暂且搁置了?”

    花满楼早已从两位长辈的言谈中识得利弊,纵然他心中如何急切,却也不得不承认,拖着是最好的法子。

    李宓心中早有准备,反而安静下来,花老爷却是一脸惆怅,他家楼儿年纪大了,再拖下去,可不好给家中老妻交代啊。

    “这,花,儿女之事,当真如此……”

    神侯指了指天,叹道:“老哥,牵一发而动全身啊,如今太平王大张旗鼓上门,朝廷定不会轻易放过。”

    “哎,老夫只一句,花家,绝不后悔。”

    大雪从堂前飞过,卷起阵阵冷风,寒意透过窗柩传进屋内,热茶冒起白雾,神侯叹道:“只愿今岁,安稳度日。”

    只可惜,神侯的愿望终究还是落空了,次日一上朝,太平王便一改平日低调,向今上请求赐婚,言道他家独苗,相思成疾,如今已病入膏肓。

    “呵,朕此前只是听闻,世上有相思病,如今,却是亲耳听到了,怎么?求亲不成,想以权压人。”

    那善仿人声的近侍已死,今上每一句话都得自己,情绪着实不佳。

    太平王倚老卖老的姿态不知哪里刺痛了他,竟被不软不硬的堵了回来。

    只听今上又道:“米公公,朕记得你前日提了一句,应看也去求亲了?”

    米苍穹低眉顺眼立在龙椅旁,双眼微睁,盯得太平王背后发毛:“回陛下,正是。”

    今上侧首看向方应看,整个人朝着前方倾斜了些许,眼中满是兴味:“应看啊,如何?可是成了?或是你也要请朕赐婚。”

    “回陛下,此事未成,郡主不喜臣,应看,无脸请陛下赐婚。”

    方应看这样的人,脸色泛着少年人害羞的红,口中却是老老实实一板一眼的回了。

    朝中众人神色各异,神侯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今上讽刺地笑了笑,瞪了一眼太平王,又环视了一圈替他出言的党羽。

    过了须臾,才在米苍穹高喊的跪拜声中,拂袖离开。

    朝中谁人不知,今上重用米方一党,且他们或多或少,有所耳闻,方应看,待安平县主十分特殊,极为重视。

    如今方应看都不敢求的事,太平王却恬不知耻提了出来,不止是脸皮厚,怕是命都不想要了,下朝之时,不止神侯一党对他冷脸相待,其余朝臣亦避他如蛇蝎。

    “太平王,本侯,可还从未与世子饮过酒,不知冬日宴,他可能赏光?”

    嘴里极为恭敬的邀请,可晦暗的天空下,方应看阴沉的表情,在其余人看来,与送人归西无甚两样。

    众人转念一想,谁人敢推拒侯爷的邀约,这世子都缠绵病榻了,冬日饮酒,岂不正是送人归西!

    如此,朝臣们对视一眼,离开的脚步更是加快了许多,这冬日,可真是太冻人了!

    今岁的冬日宴,却与往日不同,皇室宴请文武百官,贵妃也在暖阁,招待朝中重臣家眷。

    李宓一袭红衣,才拍掉身上的雪花入内,一落座便被闺秀们围了起来,鼻尖闻到的是各色香风,耳边听到的,是诸多赞叹。

    “郡主,这衣衫可是织仙阁的手艺,果真华贵。”

    “郡主的发钗才是别出心裁,芙蓉花正衬郡主娇颜。”

    “郡主……”“郡主……”

    头昏脑胀之际,只见一宫女走到贵妃身旁,贵妃陡然捏紧了手帕,眉眼带笑,娇呼道:“明月,来,同我回一趟寝宫,我可有好东西为你备着呢。”

    如得救一般,李宓瞬间起身,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也不问缘由,随着贵妃离开了暖阁。

    细碎的雪花落在脸上,李宓的神色终于清明了许多,方才反应过来贵妃神色不对,宫女的脸色,更是比地上的雪还惨白。

    “咚,咚咚,咚咚咚。”

    走到熟悉又陌生的道,贵妃的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甚至奔跑起来,脸上全无从容之色。

    “贵妃,别急,发生何事?”

    地上湿滑,李宓怕贵妃栽倒,一把拦住她,身后的宫女“噗通”一声,也不知是跪下了还是摔倒了。

    李宓却无心回头看,因为贵妃正在发抖,抖得极为厉害,冰凉的泪滴滴在手上,烫得李宓头皮发麻。

    上次今上中蛊,贵妃也是从容的,如今却全然失控。

    “天一神水”

    如蚊虫般细的声音从贵妃处传来,李宓心头一紧,强作镇定,扶着贵妃疾步往前走,声音前所未有的沉稳:“贵妃放心,臣女定竭尽所能。”

    能让贵妃如此惊慌的,除了今上,不作他想,若今上真被天一神水所害,不论真相如何,神水宫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穿过道,从侧门进入寝宫,其内却空无一人,李宓正疑惑之际。

    “笃笃笃,笃,笃”

    三短两长的敲击声从身后传来,须臾,暗门开了,贵妃拉着李宓,走进密室。

    眼前暗了片刻,因着墙上的微光,李宓很快便适应了,身后的暗门合起来,严丝合缝,几乎听不见声响。

    穿过长长的甬道,步入一个稍大的环形厅堂,今上果真躺在正中央临时拼凑的榻上,身上布满紫红色的蛛网脉络,心口凹了一大块皮肉,红肿腐烂看不起肌理。

    无情与方应看一左一右守在此处,面上是如出一辙的凝重之色。

    “是福是祸,就看你了,安平郡主。”

    方应看定定地看了一眼李宓,叹息一声,冲无情道:“那几个蠢货还不知如何,你且守在这里,我出去查探。”

    完,方应看转身离开,未曾回头看李宓一眼。

    今上的情形已不能耽搁,李宓接过无情手中的药箱,迅速起针,试图稳住伤势,与此同时,无情冲贵妃交代起事情原委:“宴会中,陛下饮了不少酒,更衣时,服侍的太监自尽,米公公反应极快,不曾想,陛下仍旧中招了。”

    无情得极为简短,李宓却从其中听出了他的暗语,什么“自尽”,定是如同无花手下一般,腹中炸裂,以此暗算。

    “米公公?”

    “当场气绝身亡。”

    喂药的手顶了顶,李宓叹息一声,她入宫几次,也曾见过米苍穹喝酒吃花生,他阴晴不定,有些渗人,却没曾想,去得如此突然,不过,总归是为今上尽忠了。

    过了一刻钟,李宓额头已有细密的汗珠,今上的状况却未曾好转,眼见他气息越来越弱,李宓心一横,看向无情,脸上满是破釜沉舟之意:“大师兄,这比上次的,要毒上太多,此毒冠绝天下,唯有使用秘法。”

    一向冷静的无情急了,上前两步,语速加快:

    “可有别的法子,世叔过,李家秘法,只用一次,上次救花满楼,你已用过,再用,恐有性命之忧。”

    “顾不得许多了!”

    李宓的喊声在室内回荡,尖锐又饱含决心:“我之性命,岂能与天下安危相比!”

    本就默默流泪的贵妃闻言,瞪大了双眼,满是震惊地看向李宓。

    在场之人深知,今上是难得的明君,若他身死,幼子继位,朝中必然大乱。

    诸葛等人追求多年的太平盛世,便愈发遥不可及。

    “师妹,你,可还有交代。”

    若换做是他,无情定然毫不犹豫,只是,想到这人是师妹,无情只得颓然放下手,脸色白如霜,眼眶微红,眼中的心痛快满溢而出。

    “我同七童过好几次,待此间事了,我便与他,同归江南。”

    微笑着,眼泪坠落,李宓粗鲁地擦了擦:“大师兄,若我……”

    喉头哽了哽,李宓顿了好长时间,才深吸一口气,道:“便告诉他,我反悔了,一人回了忘忧谷,此后经年,不必再寻我。”

    完不等无情反应,便推着他往外走,要赶他离开,面上故作轻松,调笑道:“大师兄替我守门,我才安心,放心吧,爹爹吓唬人的,什么只能用一次,我还想回府吃娇娘做的饺子呢。”

    暗门缓缓阖上,无情以为曾流干了的眼泪,悄然滑落,李宓见状,刮了刮自己的脸颊,冲门外的无情灿烂一笑。

    “告诉舅舅,赌约,是我娘赢了!”

    “嘭”

    门关了,天,渐渐黑了。

    作者有话要:

    花老爷:我赢定了,那孩子脑子不好使 ^-^

    诸葛:看破不破,老花你是不是觉得你家事儿太少了?

    花满楼:我那么大个媳妇儿进宫吃顿饭,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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