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一早，李丹若换好那身娇艳无比的长衫，真从大哥李云志那里借来了羊脂玉腰带系上，匆匆咽了几口饭，就带着青衣帽，做厮打扮的魏紫等人。

    沈嬷嬷带着四五个跟出门的健壮婆子跟着，四五个长随缀在后头，跟着兴冲冲的李丹若出了门。

    临近傍晚，虽太阳还挂的很高，离老封丘门不远的北州桥夜市上，各式各样的吃食早已摆了出来。

    李云直买了包旋炒银杏，又买了包生炒栗子，递给侄女儿秀和侄子贵。

    秀和贵刚吃完一串烤鹿脯，秀抱着热银杏，仰头看着李云直，笑的开心极了，“叔别买了，吃饱了，这个留着明天吃。”

    贵舔了舔嘴唇，“鹿脯真好吃。”

    “还吃不想吃咱们再去买。”李云直忙笑道。

    贵连连摇头，“吃饱了，明年再吃。”

    李云直笑起来，“好。要明年也快，再一个月，正月里叔再带你们出来，还买鹿脯吃。”

    “逛了这大半天了，你赶紧回去吧，别让那府里掂记你。”背着，细看着路两边各家吃食的大哥李云更看着弟弟笑道，大嫂张氏也跟着催促道“就是，你赶紧回去吧，高门大户规矩重，回去晚了不好。”

    “没事，今天府里的人都出来玩了。大哥、二哥他们要玩个通宵，没事，咱们往那边逛逛，吃了晚饭再回去，明天我再带大姐、二姐出来逛逛。”李云直笑道。

    “明天、后天都不能，你大姐、二姐家这三天都待客，出不来，咱们这是分开了，要不然我也出不来，要是一大家子，这会儿正在灶下忙着呢。”大嫂张氏笑道。

    李云更点头表示赞同媳妇的话，“明儿你别出来逛了，要没事，就好好在家温书，明儿我跟你嫂子也没空，铺子里一堆的事，得赶紧收拾好，搁误一天就是一天的钱，秀、贵也得去搭把。”

    李云直点头笑道“那今儿就多逛逛，晚点回去，让秀、贵好好玩玩。”

    正话间，旁边金家酒肆里，脂红一身青衣帽，脚步轻捷的奔到李云直面前，曲了一半膝，又赶紧学着厮拱道“三爷，四娘子问您是不是一个人逛，四娘子在里面吃点心呢。”

    李云直怔了下，正要答话，在他侧前面的李云更圆睁着眼睛，一边拼命冲他摆，一边挤眉弄眼的示意媳妇张氏和秀、贵赶紧躲开。

    “四娘子，三爷要是没什么事，想让您先送她回去，戴七娘子她们吃了点心，还要去北瓦子看摘锦，可四娘子累了，想早点回去，正巧碰到三爷。”脂红声音清脆爽利。

    李云直听李丹若累了，忙点头笑道“我没事，这就送四妹妹回去，四妹妹在”

    “就在里头，刚吃好饭，三爷跟我进来吧，三爷就一个人平福呢怎么让三爷一个人逛他这差使怎么当的，要是让沈嬷嬷知道了，有他好果子吃。”脂红一边走一边话语不断。

    李云直将背在身后，和李云更等人挥了挥算告别，一边陪笑道“不怪他，是我把他撵回去的，我想一个人逛逛，四妹妹坐车来的”

    “嗯，车子就在里面，三爷怎么来的姑娘，三爷来了。”脂红一眼看到已经站起来的李丹若，忙紧走几步，过去禀报。

    李丹若一身娇嫩的男装，里还装模作样的捏着把折扇。

    李云直见她看起来精神不错，并没有很疲倦劳累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

    李丹若见李云直打量她，不好意思的笑道“扰了三哥了。”

    “四妹妹这是哪里话哪能用扰字，这是三哥的本份，就你一个人”李云直冲李丹若拱了拱，客气的笑道。

    李丹若指了指另一处门，笑道“戴姐姐她们赶着去看摘锦，已经去北瓦子了。三哥怎么来的骑马，还是坐车我的车在外面。”

    “我是走过来的，一路逛着就过来了。四妹妹坐车，我走着就行，这路上人多，车马都走不快，碰到堵着的时候，倒是走路还快些。”李云直笑道。

    李丹若笑着正要话，随行的婆子从侧门进来笑道“四娘子，车子好了。”

    “嗯，三哥要是不嫌弃，坐车前头好了，咱们兄妹话也方便。”李丹若一边从魏紫里接过斗篷带子自己随系好，一边笑道。

    李云直点头。

    两人出来，李丹若上了车，魏紫随侍车上，脂红等人上了后面一辆车，李云直跳到车前横板上坐下。

    车夫牵着马，车子稳稳的出了酒肆，往角楼大街方向过去。

    走了没多大会儿，李丹若掀起车帘子，从后面拉了拉李云直的衣襟，低声道“三哥，你陪我去看一个友人好不好”

    “好，你今天不是累了要不明天我陪你去”李云直转头应道。

    李丹若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笑道“不是累了，我不想跟她们去北瓦子，我想去桑家瓦子，三哥还记得太婆七十寿那天，一身红衣跳胡旋舞的那个红云吗”

    李云直仔细想了想，摇头，“那天光顾着待客了，没顾上往戏台上看，是望京班的红云”

    “对，就是她，你在外头看过她跳舞”

    “看过两回，她只跳舞，不肯陪酒。他们开文会，想请她陪酒，请了好几回都没请动。”李云直笑道。

    李丹若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红云姐姐是京城最好的舞伎，她跳的胡旋儿是京城一绝，她跳舞就好，不用陪酒。”

    “嗯，你怎么认识她太婆过寿那天”

    “就是那天，我和她过话，她人生的漂亮，爽朗，反应很快，还有点牙尖嘴利，不过，心地平，善良，对了，她身上有股子浓浓侠气，我觉得她象那些话本里的奇女子。”李丹若细细描述道。

    李云直仔细想了想，笑着摇了摇头“漂亮是挺漂亮，别的，我就看她跳舞，真看不出来。”

    “嗯，正好这几天出来逛，我就想去看看她，本来我们的打算，是明天去桑家瓦子看她跳胡旋儿的，可刚才在酒肆里听人抱怨，明天红云不能跳了，是病了。

    三哥不知道，她们跳舞，这样冷的天，也是一身纱衣，红云跳胡旋儿，还得光着脚，肯定是冻出来的病，我想去看看她，可又不好跟戴姐姐她们，她们又不认识红云。

    再，卢三娘子掂记北瓦子今天这场摘锦，都掂记了大半个月了，这话我就没好出口，正好看到三哥，就累了，想让三哥带我去一趟。”李丹若陪着意，细细解释道。

    李云直被她这份意陪的心软的不出个不字，忙点头道“我陪你去，只是”李云直迟疑的低声道“太婆要是知道你去看红云这样的怕不好。”

    “没事，咱们不跟她，等会儿咱们就进去看跳舞，沈嬷嬷她们肯定留在外头等咱们，魏紫她们没事，都是跟着我淘气惯了的，不会。

    咱们从前门进去，再从后门出来，看了红云姐姐再从后门进去，前门出来。”李丹若老道笃定的道。

    李云直笑起来“四妹妹还淘气看你这安排，没少做这样的事”

    “嗯嗯，那是，我淘气也淘的有分寸，太婆知道我有时候会淘气，不过她知道我是个有分寸的，所以睁眼闭眼，才不管呢，咱们两个都是有分寸的，这回肯定更没事。”李丹若笑颜如花道。

    李云直想了想，一边笑一边点头应了，伸用折扇点了点车夫吩咐了。

    车夫牵着马，往桑家瓦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