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夏油杰开了熟悉又陌生的家门，从玄幻的位置，他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菜香味。

    “杰？”

    夏油妈妈似乎听到了玄幻传来的声音，连忙踏着拖鞋「踏踏踏」的跑了过来。

    看到了儿子熟悉的面孔，夏油妈妈先是一愣，然后百感交集。

    “快进来，你终于知道回来了！”

    妇人的眼眶有些微红，话的声音带着不明显的颤音。

    “呃……”夏油杰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发现自己的母亲似乎和幻境中的红衣母亲有些不一样。

    幻境中的红衣母亲貌似比现在的母亲更加年轻一些。

    而事实上，夏油杰是夏油夫妇的老来子，如今夏油夫妇年龄不，即便是用染发剂遮盖表面的发丝，但是仍然能够看见他们发根处的苍白。

    母亲脸颊上鱼尾纹和抬头纹更重了一些。

    当初明丽而清澈的细眼睛冷不丁看上去，竟然有些混浊。

    他们老了……

    “妈妈，我回来了。”

    夏油杰强颜欢笑，脱鞋进了门。

    ……

    饭桌上，夏油爸爸一边喝着味增汤，一边心翼翼观察着夏油杰的脸色；

    夏油妈妈则是可劲给夏油杰的菜叠中用公筷加菜，生怕夏油杰吃不饱。

    “多吃一点，杰，这种菜品可不是你能在学校食堂中的营养餐吃到的；你还年轻，能多长长个子，还是好多长一些好。”

    夏油妈妈道。

    夏油杰：“我感觉我的身高已经够了。”

    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男孩子长个子，怎样都不算够的。”

    夏油妈妈斜眼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满，但是停下手中加菜的动作。

    “杰，不要怪妈妈啰嗦，你平时在学校。一定要多吃一些肉蛋奶。”

    夏油杰感受着饭菜的香气，母亲熟悉的唠叨声，不知为何，他心中的郁结有些微微放松，整个人感觉温暖起来。

    “妈妈，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他笑了笑，爽快的吃下了夏油妈妈夹的菜。

    “杰……”

    一旁的夏油爸爸终于忍不住，声话。

    夏油杰：“？”

    夏油爸爸：“你这次回来，还回去么？”

    这个后背有些佝偻的男人声音轻的像羽毛，他话的时候带着心翼翼和不明显的愧疚，仿佛像怕惊动夏油杰一般，细声细语。

    “蛤？”夏油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爸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回去还能干嘛，不上学了么？

    他愣在原地，吃到的动作停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爸，只能听夏油爸爸接着话。

    “是，是这样的。”

    男人有些急切。

    夏油爸爸可能是因为冠心病的原因，手指有些颤抖，拿着桌边眼镜的手不稳，还差点不心把自己的碗碰撒了。

    “我来帮你。”

    夏油杰连忙帮自己爸爸把眼镜戴好，将他一直放在桌边的一份资料买过来，递给他。

    没由来的情绪，夏油杰感觉自己爸爸有点可怜，让他有点心酸和心疼。

    在他儿时的记忆力，这个男人多么的坚强可靠，总是像一座山一样，挡在他身前。

    但是不知何时，大山开始老了。

    或者……大山，为了哺育他，被渐渐的掏空。

    “你表哥，就是忧，他最近通过你姑父的关系，进了咱们本地一所私立高中，那个高中我和你妈妈看过，相当不错，环境优美，教育资源丰富，每年大学入学试验的升学率也非常可观。”

    夏油爸爸起来一点没有停顿，就像是害怕他突然断他一样。

    “最重要的是，这个学校离家近，这样你可以回家吃饭睡觉，你妈妈也能每天给你做做饭，我下班了，也可以陪陪你，爸爸以前也是个学霸，你有不会的功课爸爸都能给你好好补习。”

    “呃……”夏油杰没有话。

    他那杀马特刘海微微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在上额下留下一片阴影。

    “哒……”

    少年轻轻的将筷子放在菜盘上，轻轻抬头，看着眼前屏住呼吸的父母。

    “可是，爸妈。”夏油杰淡淡道。

    “那里，没有咒术师啊。”

    【——】

    一时间，餐厅中陷入寂静的气氛。

    “杰，要不，你先不要去当咒术师了吧。”

    良久，母亲梗咽的开口，祈求的看着夏油杰。

    女人带着皱纹的手搭在了少年光洁年轻的手上，随后力道慢慢加重，死死抓着少年的手。

    就好像在担心，一不留神，把孩子给弄丢。

    “呃……”夏油爸爸不话，但是他一直在看着儿子，也同样默许妻子的发言。

    “呃……”夏油杰愣愣的道：“可是，不当咒术师，就没办法拯救其他人，就没办法……”

    【杰，爸爸妈妈这一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我们不希望你也和我们一样，成长成一个碌碌无为的模样——你能成为你想成为最好人……胸中怀有大义，帮助弱，成为强大的存在。】

    【胸怀大义，帮助弱，成为强大的存在。】

    “蛤？”恍然间。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一阵电流闪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瞳孔缩，猛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父母。

    “呃……”少年微微喘息。

    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滑落。

    【你，为什么成为咒术师？】

    粉头发的恶魔轻声在低语。

    【哈哈哈——】

    金色眼睛的恶魔在无情嘲笑。

    【大义？】

    【可是你，没有圣人像啊——不圆滑，不变通，内心脆弱。】

    猩红的恶魔在诅咒他。

    【若你执意前行，等你的，无非是—】

    【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啪！”

    夏油突然杰情绪激动，他将筷子放在桌子上，疑惑的看向父亲。

    “我到底为了什么成为咒术师！”

    【我到底为了什么选择大义。】

    “我做的对不对，我现在做的一切对不对！爸！你告诉我！”

    夏油杰的声音越来越大，脸色越来越狰狞，一旁的夏油妈妈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杰！”

    夏油爸爸哭了。

    苍老的脸上，老泪纵横。

    “呃……”这下轮到夏油杰傻眼。

    他仿佛被自己爸爸的模样吓到，整个人变成了一座易碎的瓷娃娃，呆呆的坐在位置上动也不敢动。

    夏油爸爸：“你做的没有错！你是个让我们骄傲的好孩子……是……是我们舍不得你，是我们对不起你！”

    夏油杰：“……”

    老男人一边哭，一边声音痛苦的。

    “我们不想自己的孩子成为无名英雄……你要是有一天像你的那个学长一样，年纪轻轻就死在外面，我们还怎么活？”

    “我们只想看你成为一个好人，但是我们不想看你成为一个死人啊！”

    “呃……”一旁的夏油妈妈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泣不成声，死死抓着夏油杰的手。

    “你还，连正常的教育都没有接受完，就去做那种危险的事情；你第一个月上学之后回来明显变得沉默寡言……你那时候才十四岁啊。心智不成熟，连社会都没有接触过，直接面对生死……我们不放心。”

    这话的委婉，但是实际翻译过来—就是你年纪，我们担心你被带的变态了。

    夏油爸爸哀求的看着夏油杰，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儿子，爸爸不强求你，只是给你一个建议。”

    “在你二十岁之前，你留在爸爸妈妈的身边，好好上正常学校，好好和社会接触，去做你感兴趣的事情，多交朋友，多了解实事；学会分辨好人和坏人，学会在压力之下鼓励自己。”

    “等你成年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做咒术师。等到那个时候，你已经是一个心智健全，有分辨好坏能力的大人——那个时候你要想再去做咒术师，爸爸妈妈绝对不拦着你。”

    这个时候，夏油妈妈也：“我们在你的时候没有好好陪你，对不起杰，是我们错了——你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好好弥补你。”

    “求求你了—”

    道最后，夏油妈妈趴在夏油杰的身上，号啕大哭。

    夏油杰：“……”

    少年安静的，安静的沉默着。

    他颤抖的手，代表着他此刻内心的激烈挣扎。

    ……

    深夜，夏油杰在一阵心悸中醒来。

    他浑身都是冷汗。

    但是比后背更冷的是，他脸上的寒凉。

    “蛤？”少年愣了一下，他轻轻用手掌摸了一把脸，最后摸到了冰冷的泪水。

    “呃……”少年呆滞而悲伤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不知何时，他在睡梦中泪流满面。

    他想他大概是做了一个梦。

    一个让他遗憾又愧疚的梦。

    “呃……”在深夜中，夏油杰面无表情的从床上走了下来，坐到了镜子前，看着自己红肿的眼眶，还有残留的泪痕。

    少年倔强的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剪刀，对着自己漆黑浓密的半长发，一刀又一刀的剪了下去。

    【咔】

    长发掉落在地上，散落成一抹黑云。

    【夏油杰。】

    记忆中，那个粉发的恶魔在对他微笑。

    【我可以让你全身而退，但是作为代价，你不可以透露这里发生的一切。】

    【咔——】

    又一束长发被少年无情剪下。

    【如果你违反了约定，你的身心将在地狱的热油中煎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的双亲和友人都会横死，他们的哀嚎和尖叫声将日日夜夜在你的耳边响彻。】

    【咔——】

    【作为给你的甜头，在之后的时光里，你吞噬的咒灵将会给你带来无尽的甘甜和美味。】

    【咔——】

    【在那以后，不妨再好好想想的你人生该怎么规划吧，是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还是另寻途径，曲折求生。】

    【脚就在你的身上，路怎么走；怎么走的轻松，怎么走的自在——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

    【咔——】

    “呃……”少年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他的眼睛，是从未有过的义无反顾和坚定。

    夏油杰掏出自己的手机，直接给夜蛾正道发了一条消息——

    【老师，我要转学，上私立高中，然后考东大。】

    发完这条消息，少年仰躺在床上，整个人好似身上千斤的重担被卸掉。

    狗屎咒术协会，狗屎烂橙子，老子不伺候你们了。

    夏油杰现在想想他们的嘴脸，真是越想越恶心，死去的学长死的是真他妈冤。

    自己就是为了这群能随意放下学生的性命去保护咒具的畜生们卖命？

    上哪不能当咒术师？

    我夏油杰就是以后就是独狼咒术师行侠仗义，也绝对不便宜你们。

    要是哪一天，他真的考上东大政治系，进去霓虹政府。

    御三家，老东西们，都给他等着。

    新官上任三把火，保证把把都烧到你们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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