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二十，横滨宣布正式封城；一股谜一样的压抑与恐惧弥漫在整个沿海城市的上空。

    【今晚十点过后，将会有工业污染的硫酸雨过境横滨——请各位居民待在家中，门窗关紧。】

    此时的横滨高速公路路口已经封闭，无数量等待离开的私家车宛如蚂蚁一般熙熙攘攘拥挤在匝口处，都被前方的交通管制警员拦下，一一劝反。

    正因为沙耶牁伽的精神力具有一定污染和传染性，所以横滨当地政府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根本不敢让本地人朝着别的城市流通。

    一旦出了问题，后果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

    中原中也跟随着太宰治身上的定位，来到了南岸海边，临近海边；

    他就看到了和芥川龙之介撕扯在一起的太宰治。

    两个人滚在沙石地面上，衣服和脸庞格外的狼狈。

    特别是太宰治，在同失去理智的芥川龙之介撕过后，他本身的体力已经被芥川龙之介消耗的差不多，逐渐落於下风。

    【碰！】

    中原中也二话不，一个降落来到芥川龙之介的身后，朝着芥川龙之介重拳出击，将他活活捶晕过去。

    “柚杏呢？”

    中原中也表情冰冷的看着盘腿坐在地上擦拭鼻血的太宰治。

    “呃……”太宰治微微抬眼，用那双依然毫无波澜的鸢色瞳孔安静的注视着中原中也。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向我保证不要贸然接近那里。”

    少年用苍白的指尖擦拭着人中部位，将上面殷红色的血迹擦拭干净。

    “呃……”中原中也皱起眉头看着他，面庞意外的冷静。

    他不在朝着太宰治询问，自己沉下心观察四周。

    斜前方的那批红衣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如果他没有猜错，被带走的上江洲柚杏就在他们手上。

    “中也……”

    太宰治仰着头，用那张苍白的面孔安静的凝视中原中也。

    “柚杏的尸体已经不重要了，随他们去吧。”

    “这是首领的命令。”

    “啊！”中原中也的瞳孔缩，上半张脸因为低头被瞬间覆盖上一层阴影。

    经过片刻的沉默，少年低头看向太宰治。

    那只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宛如北极光一般耀眼而夺目。

    “我不能接受。”中原中也平静的。

    ……

    而就在此刻，海边的信徒们也开始了行动。

    他们身穿红袍，排着队，走到了悬崖边。

    血羊满脸温柔的穿着猩红的长袍牵着同样穿着红袍的中岛敦走到了悬崖边。

    的中岛敦看着脚下宛如万丈深渊一般的黑红色，无辜而困惑的睁大那双紫金色的眼瞳，信任而依赖的看向身边的血羊。

    “怕么？敦。”

    血羊温柔的抚摸着孩子那头银白色的碎发，声音低沉而柔和，宛如黑夜中那只似晚风一般的手。

    “蛤？”中岛敦他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只是知道今天要和大家离开这里，去远方。

    但是这一切发生的急匆匆，没有人和他解释一切，只是见他过来，便拉着他一起来到了这里。

    他就这样，懵懂而生，又要懵懂而走。

    ;血羊：“不要怕，今天我们所有人就要在一起了。”

    金发女人温和的笑笑，安抚的看着中岛敦茫然的眼神。

    “呃……”一旁的血月季看向中岛敦，那双黑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忍的情绪。

    血月季无声的握紧了拳头。

    “我们所有人都会在一起？那院长呢？”

    中岛敦用手挠了挠头，心翼翼的询问着血羊。

    “他不属于我们，但是你属于我们。”血羊道。

    中岛敦：“那我还能在见到院长么？”

    血羊：“不会了。”

    男孩闻言，那张茫然的面孔上出现一丝裂痕，他愣然的看着血羊，悲伤和恍然从他紫金色的瞳孔中悄悄泄露，慢慢的流了出来。

    “到我们了。”

    血羊不在多，牵着中岛敦来到悬崖边，她迫不及待的看着下面浑浊而狰狞的猩红，眼神跃跃欲试。

    越是靠近这里，她越是能感受到那股蓬勃而恐怖的能量，在蓄势待发的。

    “呃……”中岛敦盯着下面仿佛无底洞一般的深渊，他有些颤抖的拉紧了血羊的手。

    “等等——”

    关键时刻，中原中也的声音从红衣人群的身后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便看到了穿着黑色西装，扎着辫子的橙发少年安静的站在他们的身后，那双蓝色宛如鬼火一般的瞳孔正在幽幽的盯着他们。

    “把他放开。”中原中也盯着血羊阴沉的道。

    “呃……”周围的红衣人和血羊没有出声，他们在寒风中阴沉沉的盯着中原中也，一双双眼睛失去人性，正在宛如饥渴的野兽，虎视眈眈的盯着中原中也。

    “呃……”血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她慢慢放开了中岛敦的手。

    中原中也：“芥川银呢？”

    血羊：“她在沙耶牁伽那里等待我们，我们现在就要过去。”

    女人一边微笑，一边伸手指着下面的海水。

    “呃……”听到这里，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脸色慢慢苍白。

    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柚杏呢？”中原中也声音嘶哑的询问。

    “你是沙耶牁伽大人么？”

    血羊直勾勾的盯着中原中也：“祂啊，祂正在母神的子。宫中甘甜的入梦。”

    “整个横滨就是母神的子。宫。”

    “如今沙耶牁伽就要出生，她承诺过，要带着我们去真正的世界之外。”

    血羊声的笑着，那只苍白的手依然指着断崖下的黑红色海浪。

    毫无疑问，上江洲柚杏就在那里。

    中原中也失神的走到断崖下，朝着下面看去，血腥味儿的海风险些将他的帽子掀掉。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中原中也眼眶通红的问。

    “就因为，她是你们口中的那个沙耶牁伽？”

    少年回头，看向身后那群面无波澜的红衣人们。

    在他的认知中，柚杏是个爱美，喜欢干净的女生。

    她就这样被扔进 咸腥阴冷的大海中。

    身葬鱼虾……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么？”

    中原中也沉思的看着红衣人们，声音有些缓慢的询问。

    没有人在理会他。

    远方的咒灵潮水来袭。

    红衣信徒们排着队，一个又一个的跳进的阴冷狰狞的波涛海浪之中。

    他们红色的身影宛如怒浪中的蜉蝣，烈火中的飞蛾，转瞬即逝，留下一抹微弱的红芒。

    中岛敦懵懵懂懂的跟在众人身后。

    最后一个就是他。

    当排到他的时候，站在一旁的中原中也拉住他的手臂，不在让他前进。

    “不要……”

    中原中也盯着男孩，蓝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声音沉默而严肃。

    “不要，就这样被吞噬。”

    少年拉着中岛敦，让他停留在原地。

    ……

    【碰——】

    巨大的血浪从海中翻腾而起，横滨城市的上空上传来一声婴儿响亮的哭声。

    那声音震耳欲聋，宛如响钟在敲！

    “啊！！”在中原中也不敢置信的目光下，他看见下方的海浪在不断蒸发，体积庞大的血雾开始在海平面之上翻涌。

    那并不是普通的血雾，上面有宛如钻石般波光粼粼的亮片。

    祂仿佛拥有着生命。

    当祂上升的时候，身体会变得越来越庞大。

    直到将整个横滨市的天空笼罩。

    此时城市的上空，变成了似极光，又似星云笼罩的亮红色，美丽无比。

    城市的人们情不自禁的盯着外面的天空。

    在这一刻，他们没有人恐惧和诡异。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的好奇。

    就像每个人刚出生的瞬间。

    “呃……”太宰治抱着芥川龙之介，将他仰躺着放倒，安静的看着头顶那片壮观而流动的星云。

    他闻到了一丝熟悉的香气，是苏格兰玫瑰的香气。

    曾经在上江洲柚杏同他在港口黑手党走廊中相遇、擦肩而过的时候，太宰治闻到过，从她烟粉色的长发上，传来了这样味道。

    “你……”

    太宰治看着头顶的天空，发出了短促的音节。

    “算了……”

    片刻，他释然的笑了笑。

    “呃……”躺在太宰治旁边的芥川龙之介无声的在流泪。

    少年慢慢张开双眼，晶莹剔透的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将他的瞳孔洗刷出来了漂亮的高光。

    “怎么了？”

    太宰治低头，看向芥川龙之介。

    “我梦见银了。”

    芥川龙之介安静的流泪，声音低低。

    “她谢谢我……很高兴能够成为我的妹妹……”

    ……

    穿着红衣的中岛敦，被一个冒死开车来这里的蘑菇头男人接走了。

    当发型有些雷同的二人见面时，直接双双抱头痛哭。

    最后蘑菇头大叔再三感谢中原中也，直接将中岛敦抱起来开车跑了。

    断崖边剩下了中原中也一人。

    少年将帽子摘下，坐在断崖边，仰头安静的凝视着头顶的星空。

    伴随着血雾的不断扩散和上升，海风中的血腥味逐渐被稀释，海水的颜色也逐渐恢复正常。

    “蛤？”一朵绵绵的红雾轻轻的落在中原中也的肩膀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眼睛安静的看着那朵红雾；良久，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

    “是你么？”

    少年用纤长的指尖轻轻的触摸着猩红的云雾。

    世界空白起来。

    中原中也从空白中起身，他看到——

    在这个空间的尽头，站着一个身着破旧卫衣的年幼女孩。

    那女孩烟粉色的头发乱成一团，身材营养不良的瘦。

    这是中原中也在擂钵街第一次见到上江洲柚杏的样子。

    【——】

    她安静的站在空间的尽头，睁着一双没有眼球的漆黑眼眶，朝着中原中也慢慢的伸出双手。

    中原中也明白，柚杏是在邀请他过去。

    少年没有犹豫，他走上前，轻轻抱住上江洲柚杏那干瘦憔悴的身体，用嘴唇温和的碰了碰她的额头。

    “如果这是你选择的人生，那么我会像你支持我一样去支持你。”

    中原中也勉强的扯起一个微笑，用手指轻轻的为女孩梳理乱乱的头发。

    “但是……我现在还不行。”

    “我现在还不想离开，我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

    少年认真的看着女孩空洞的眼眶：“如果那个时候还欢迎我的话，不妨等等我吧。”

    ……

    上江洲柚杏慢慢闭上了黑漆漆的眼眶。

    世界安静了。

    ……

    我的身体化为红雾，引领着弟子们冲上云霄，破世界的大门。

    我巨大的身体冲过母亲的宫?口；在母亲震耳欲聋的哭喊声逐渐诞生。

    我作为人类的尸体身葬鱼虾，骨髓回流到城市，化作了城市坚固的地基。

    在弟子们的帮助下，我们一同推开了红门，像乳燕一般扑入了天土的领域。

    这里的圣神不欢迎我们，但是不行。

    这里的天土没有我们的位置，但是不行。

    这里的殿堂没有我的名字，不行。

    我宛如红色风暴，谋杀了恶意的外神，建立金色的殿堂，引领着弟子们在血液的海水中畅游。

    我们以咒灵为食，在味蕾之海中纵?欲狂欢。

    我看到芥川银依然是那一身美丽的红裙子，她全身流淌着鲜血，华丽的吊灯下宛如玫瑰花一般快乐旋转。

    她的笑声是殿堂的铃铛。

    她的长发是脉动的血肉。

    我也看到了威廉?琼斯在我身边哈哈大笑。

    他的身体变成了一种黏腻的、更有韧性的一种物质；

    他正用那像章鱼触须一般的手握着用陨石雕刻的酒杯，大口大口的喝着咒灵身体中流出的液体。

    我们喝完最后一口血酒。

    便开始朝着宇宙漫游。

    最后——

    我们化身成了永恒。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