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你”

    “没听到我的吗？你要把伸进去,把里面的东西拔-出来。”

    胸口的虚洞足有一掌之大，甚至能清晰看到楼得若无其事，推着少年迟疑的,像是指引他拆开礼物盒一样轻松。

    “这件事必须由你来做。”

    “”

    “你想问‘为什么’,是吗？”难得读懂少年的表情,破面微微勾起唇角补充。

    “因为我想让你这么做。”

    伏黑惠的脸青青白白,听完这句就黑了下来。

    他抿起唇。“真是恶劣啊，蝙蝠先生。”

    破面不置可否。“快点做吧,逃避没有用的。”

    在黒翼大魔半是强迫的注视下，少年最后将探进那个边缘像是淌血的虚洞里。

    他的没有发抖，只是额角渗着汗，眼中的神采也有些恍惚。

    虽然在脸凑近恶魔的胸膛时,惠的面色变得不大自然，连鼻翼间的呼吸都被钢皮上泛起的冷气冻得心很多，但是

    他做到了。

    大半的掌没入虚洞内，紧接着是整只被黑色吞入。

    黑翼大魔神色未变，紧紧盯着少年垂着的眼睫像枝叶一样颤抖，似乎随时都会被这股诡秘窒息的迫力给压倒。

    可惜占据主动权的破面一点怜悯也没有。

    “继续。”他道。

    大虚的本能在虚洞中不断挣扎,但黒翼大魔对此视若无睹,强行按捺下来。

    深入虚洞中的没有摸到对面的空气,没有摸到心脏,而是陷入粘滞的冰冷，像是冰层之下的冻土,厚实又虚无。极低的温度瞬间吸走人类皮肤表面的热量,让惠不由地停下动作。

    而就在乌爾奇奥拉开口催促的前一刻,惠又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蹙眉将整个臂都埋了进去。

    “”

    黑翼大魔：“慢一点，你会受伤的。”

    “不要！”连唇瓣都冻乌了的孩还在犯倔，抬起眼睛努力瞪他。“你不是拔吗？我在拔啊！”

    “你这不是拔，是在犯蠢。”

    “试着放松下来，去感受，”破面平静道。“你要拔的是我的刀柄。”

    话音刚落，察觉到变化的恶魔下意识收紧尾巴，勒得少年又嘶了一声，咬唇才忍下呼出的疼痛。

    “先不要动。”

    他伸长骨爪，也没在意那点跟猫挠人似的的抗拒，从下托住惠纤细的肘关节，猛地朝后拉扯！

    握住斩魄刀刀柄的臂，顷刻就这要吞噬掉他全部的虚洞中拔出！

    少年这回再承受不住，压抑地低叫一声，随着腰间缠绕长尾的消失脱力倒了下去，紧接着就被一只冰凉的抓住衣领。

    “好了。”

    乌爾奇奥拉解除归刃，恢复人形的他将斩魄刀径自推入刀鞘，同时松开对着伏黑惠的桎梏。

    然后略带好笑地看着都被冻得迷糊的孩跌跌撞撞，本能地退后好几步。

    破面一身雪白装束，头顶带有刺盔面具，他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给了少年捂着臂几分钟缓过神，却没想到那双眼睛聚焦完毕重落过来时，又是睁得极大。

    仿佛是震惊巨大到足以压倒一切，连向来没什么波动的声音都一瞬抬高了。

    “呃你不就是那个怪人？！”

    眼下依旧留着墨绿泪痕的破面：“？”

    “那个站在雨里淋得湿的不行、像个摇滚主唱的男人”惠的眼睛亮得惊人，甚至还主动走上前。

    “那个人还是你，对不对？”他急促地。“不许再瞒我！”

    “”

    终于从记忆里挖出这个片段的第四刃。“啊。”

    完全没有被发现的紧张感，他双插在兜里，冷静地点了点头。

    “你见到的确实是我。”

    准确来，那日让伏黑惠撞见的是西法先生，死神的造物义骸，承受不了十刃灵压的濒碎实验品——随便什么称呼，都是一具可更换的外壳罢了，不过的确是当时的破面在内里操作。

    他干脆顺水推舟，将自己的全名出。

    “乌爾奇奥拉西法，破面十刃。”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不如先从目前最重要的起——我想要伏黑津美纪苏醒的想法，与你是一致的。”

    “事先明一点，你的式神不会有用，当然你执意放它们出来也无所谓。”

    “你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吗？伏黑惠。”乌爾奇奥拉从口袋里伸出只，缓缓举到面前。“那么就站近一些再近一点。”

    “啧，你到底想怎么呜哇！”

    根本来不及阻止，少年就见破面用指如电，深深刺入自己的眼窝。

    墨色的血液还未淌下就彻底凝固，乌爾奇奥拉单闭上空洞的左眼，一边等待眼球的再生结束，一边毫不在意地冲表情定格惨白的少年举起眼球，接着一把捏碎。

    “蝙蝠先生，你到底是在！”

    “——好好看着吧。”

    那颗记录下八丈岛一切画面与重要情报的眼球化作四散的灵子，至此飞舞着落入少年的眼中！

    ‘

    破面第四刃的重要能力之一，就是超速再生。

    四肢断裂了可以修复，躯干受损了也能在瞬间生长回来——只有大脑和内脏不可以，破坏了就是死。

    至于眼球这样可以瞬间生成的零件，则可以用来使以能力共境界，在捏碎的同时就能将乌爾奇奥拉的所见所闻共享给他人。

    总之是一个非常实用的能力，在曾经的现世探查当中，第四刃就用这样的能力无数次把情报分享给虚夜宫内坐镇的蓝染大人和其余十刃。

    现在的他在死后复活后，第一次与人类共享视野。

    有关伏黑津美纪受到攻击的前因后果、诅咒师的狡猾与阴谋、甚至一部分他与葛力姆乔的对话海量的信息借由灵子传递，都被乌爾奇奥拉如实地转交给了伏黑惠。

    毕竟人类虽然擅长隐瞒，但他们显然是喜欢知悉所有，而不是蒙在鼓里。

    了解人类特性的破面，将这一举动早就在列在计划之内，这也正好印证先前所的——“告诉你真相的全部。”

    但是奇怪的是，看完记忆后的黑发孩好像更加生气了。就连原本蔫蔫的海胆脑袋都看起来精神十足，变得越发扎了。

    “你为什么，总喜欢做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惠气得几乎要跳起来。“你知不知道！”

    “嗯？”

    乌爾奇奥拉用完好无损的翠瞳一眨不眨地看过去。

    对上那样平静无波的目光，少年的表情有那么一刻变得完全空白，好像破面递给了他一个苦闷又踌躇的回应，困扰住了他。

    海胆一样翘起的头发又蔫了下来。

    他咋舌一声，随后无趣到了极点一般，叹息着摆了摆。

    “没什么。”

    惠垂着脑袋，一脚踹开脚边的石子。“我看到那些画面了就算是再见一次，也不得不，蝙蝠先生真是厉害啊。”

    是直觉或许没那么正确，这或许更像是借由现世电视剧电影锤炼推理得到的反应，总之这次的乌爾奇奥拉意识得很快。

    知晓真相后的伏黑惠并没有高兴，反而情绪更不大对劲了。

    虽然语气听起来是在笑，可是对着他的是后脑勺，而非笑起来微弯的眼睛。

    难道是有心的人类，又陷入那漫长又难以琢磨的思绪中了吗？

    破面还在思索少年起伏变化的缘由，伏黑惠这时已经轻描淡写地带过话题，起这段时间由五条悟带来的各路神仙和他们没什么用处的治疗方式云云。

    “你杀死的那个特级诅咒师，五条老师也有过，应该不是让津美纪一直沉睡的原因。”

    “何况那个奇形怪状的家伙还把临死前的诅咒给了你和那个蓝头发的豹子男。”惠到这里还瞥了他一眼。“你不会有事吧？”

    “一介垃圾的垂死挣扎，忘掉它。”

    乌爾奇奥拉道。“伏黑津美纪的身体尚有生，明因果之锁没有断裂、魂魄暂时离体，只要找回来就能苏醒。”

    “我会将她带回来的，伏黑惠——不用担心。”

    “没有代价？”

    “没有代价。”

    这个问题古怪又突兀，但破面还是认真回答道。“你也什么都给不了我吧。”

    听到这话，惠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是啊，我什么都给不了蝙蝠先生。”

    他道。“你还真是好心呢。”

    乌爾奇奥拉：“”

    总觉得话里有话。

    眼见着远处的天际线渐渐从深蓝变成幽蓝，太阳的光辉隐约又要升起，只觉这一夜过得太快的乌爾奇奥拉抓着惠的肩膀直接响转（少年已经放弃抵抗），将他又送回津美纪的监护病房内。

    在他临走之前，破面突然停在那扇布满裂纹的窗户前，回首转向像猫一样困顿爬回沙发上的少年。

    他忍不住问惠，为何先前会有那样的反应，那些未完的话究竟是什么，又为什么变得这么不在意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当时有些激动过头，现在想起来真的很蠢。”

    伏黑惠拉过毯子盖在身上，打了个哈欠，“来惭愧，我以为蝙蝠先生会很痛得不行——毕竟那是挖眼啊。”

    “”

    背对着的少年又侧转回身，好奇看向沉默不语的破面。

    “你有觉得痛吗？”

    “不会。”再生速度太快了，神经几乎感觉不到痛觉。

    “看吧，我果然还是在犯蠢，居然会担心这种微不足道的事。”

    惠背过身去，语气有点自暴自弃。“你走吧，我要睡一会儿了。”

    “”

    幽蓝色的朦胧光线下，半掩在绒毛毯子下的伏黑惠已是十分疲惫、呼吸声也变得平缓下去。不得不今晚的他一下子接受了太多冲击性的信息，所以此刻已经倦到了极点。

    少年垂下眉眼，面上尽是接受了现实般的平淡和释然。可却让乌爾奇奥拉在口袋中的难得绷紧，握成拳头。

    ——这算什么？

    如果在这里的是蝙蝠形态的他，伏黑惠还会出这种话吗？

    看到蝙蝠先生，惠恐怕会直接地出关心的话语，过来抱住他，甚至一道躺在沙发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吧？

    人形的破面快步上前，俯下=身靠近沙发上的少年。然后没怎么客气地将背对的孩翻过来，把冷冰冰的附在那即将睡去的脸上。

    “这不是在犯蠢，伏黑惠。”

    对上他带着不解与困倦的眼睛，乌爾奇奥拉直截了当道。“下次想到什么就直接出来。”

    “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隐瞒，相对应的，你也必须对我更坦诚一些。”

    掌下的少年吃惊地睁大了眼，喃喃道。“还没有代价”

    “如果你把这个当作代价，那就算是与十刃合作的代价好了。”

    “我与你记忆里的蝙蝠从来没有任何区别，他就是我，我也是他。”乌爾奇奥拉平静道。

    “所以，就算是微不足道的事，以后继续担心我吧。”

    ——谁会担心一只敲窗都会把玻璃敲得一塌糊涂的怪物啊？

    怎么没人来担心他！

    这是睡眠不足却被护士强行唤醒、满心都是泛滥成灾滚滚黑泥的国三少年最真实的想法。

    事实上，护士们并不是为了窗户的事情而要责怪惠，她们只是过来传话，是在外奔波的五条先生又找到一位治疗师，对方大概在中午过来与她先生一同前来，探视津美纪的病症。

    已经通过破面提前知道姐姐状态的少年，一回想到那些装神弄鬼尴尬爆表的专家灵媒就头皮发麻，不得不趁着空隙去给监护人打电话，想要告知自己这边获得的信息。

    他也正巧因此错过了病房外护士们充满兴奋的聊天声。

    “听五条先生这回找来的是大名鼎鼎的翻译家，就是那位差点拿了直木赏的黑崎一护！”

    “奇怪，黑崎家以前确实是开医院的，但是没出过有什么有名的脑科医生”

    “所以啊！这回来治疗伏黑姐的是黑崎夫人，黑崎老师是她先生啦！”

    “那就更奇怪了那位旧姓井上的织姬夫人不是家庭主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