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助攻
刺激实在过大, 周围砰砰震耳的伴奏吵极了,姜予年胸腔有些气闷,透不过来气。
他索性从座位上起身, 径直向礼堂外走去。
韩举见他离场, 也跟了上去。
此时已是冬天。
走到礼堂外没了空调, 呼啸的冷风拍在脸上,姜予年发燥的脑袋逐渐冷静清醒。
今天举行元旦晚会, 这个时间点,校园里边亮着灯的地方很少,他漫无目的地往亮光处走。
身后脚步声追来,韩举在背后喊他:“哥!你……”
他想问问姜予年和禇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本能告诉他,这时候问了可能会死得很惨。
姜予年一手插兜,闷头往前走:“别问。”
他们路过校园正中, 被教学楼、食堂、体育馆簇拥的人工湖。
繁星满天,里边结了层薄冰, 姜予年手撑在假石上,看见里边有两尾鱼灵巧地游过。
他静默半晌, 突然问:“这儿怎么布置成这样?”
湖心亭外侧,有一条红毯蜿蜒到脚下,左右两边是乳白色的支柱, 上边摆着新鲜花束。湖心亭也被彩带妆点,桌上点着浅杏色的蜡烛。
姜予年心里边正乱,急需要找点别的话题转移下注意力, 他没有注意到韩举异样的神色,语气随意地猜想:“这是有人的女神登台表演,算等人表演完就拉过来表白?挺迅速啊。”
“哎?”姜予年又往前走几步, 定睛一看顿时来了兴致,“这还有穿着燕尾服当侍应生的大兄弟?排场真足,就是这几个人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韩举弱弱道:“其实哥,这是……”
湖心亭里的人也看见了他们,领口带着艳俗红色蝴蝶结的大兄弟高声喊:“年哥你来了!”
姜予年一怔:“右?你们这是?”
“举哥不是都跟你了吗?”右不由分将他推到红毯中央,又叫人将四周的暖色灯光开,“快快快!秦城他已经去接人了。”
姜予年反应了会儿,转眸定定看向韩举:“你出了什么馊主意?”
韩举已经想脚底抹油溜了,蹑手蹑脚往后撤,听到这话停在半路,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我没做什么,就是给你和抱抱熊布置了一个能够安静谈话的地方。”
是吗?
姜予年不信,偏偏周围的人这时都作鸟兽散,右等人不知道隐藏到了哪里。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没动。
抱抱熊必不可能是禇临!他要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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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城:他们表演完了,我这就过去接人了啊。
右:去吧去吧,我们这边也布置好了,一切就位。
韩举:我有点不妙的预感……诶对了,左人呢?
右:不知道躲哪个草丛里去布置音箱话筒了,放心吧人丢不了,不用管他。
左:等着,我给你们一个大惊喜!
禇临从漆黑一片的舞台走下,来到明亮的后台,他扭头左右环视。
陶可跟着一群男生往更衣室走,回头发现禇临掉了队,朝他招手:“禇临过来啊。”
“我等个人。”
拥有橙氛邂逅气味的人并不容易找,禇临一点甜橙味都没有嗅到,反而迎来了一只巨大的玩偶熊。
玩偶熊一身浅咖色毛发油光水滑,穿着件同色的背心,背心上是四个大字:抱抱大熊。
禇临有点忍俊不禁。
玩偶熊来到他面前,有些闷的男声传来:“来吧熊,我带你去找他。”
……
不知过了多久,姜予年看到红毯尽头终于有人影晃来,他垂在身侧微蜷的手指下意识一动。
玩偶熊像是把女儿送上红毯的老父亲,等禇临踏上红毯,立时跑到他后边,拍拍他背,剩下的路让他自己走。
禇临缓步往前走,看到尽头处阴影里的一道高挑身影,熟悉感扑面而来。
夜凉如水,他的身躯微微抽动,不清是因为衣服单薄冷的,还是因为激动。
星河静默闪亮,两侧娇妍盛放的花束在视野里后退,尽头湖心亭上的风铃被风拨动,一切美好得像是童话般。
他加快脚步,唇角不自觉微勾。
在禇临踏上红毯的那一刻,悠扬的提琴声与钢琴声响起,共奏《A Thousand years》,柔和动人的旋律令人心醉。
姜予年眉头微皱,他启唇想喊停,猝不及防听到一声低低的呼唤。
“陛下?”
姜予年霎时间僵住,良久,清朗略哑的声线传来:“熊姐姐?”
禇临快步往前的脚步停住,脸上浅淡的欢喜被洗刷成了一片空白,他不可置信地向姜予年看去。
优美的乐声更为悠扬,随着两人距离愈发的近,这一片被刻意熄下去的灯重燃,柔光出,他们在光影交错间看清了彼此的模样。
瞳孔颤动,一眼万年。
终于,姜予年面无表情道:“你真的是抱抱熊?”
在他问出这句话的瞬间,禇临便确定了他的身份,掉头就走的想法登时涌了上来。
“你……”禇临艰涩的嗓音卡在喉咙,顿了两秒才艰难吐出,“我是。”
两人久久静默无言,尴尬的气氛不断蔓延。
只有那灯光愈来愈亮,右拉的提琴情绪越来越高昂。
副歌到来,无言的歌词浮出水面。
But watg you stand alone
但当你就站在我眼前
all of my doubt
我所有的疑问顾虑
Suddenly goes away somehow
突然消散不见
I have died every day waiting for you
我用尽生命中的每一寸光阴,只为等你出现
许久许久,姜予年深吸口气,脱下身上的夹克披到禇临身上,此时他那只赤膊像是凝了层霜。
禇临被温热的气息拥住,身体轻颤,他终于嗅到那熟悉的甜橙味,那双清澈的黑眸注视姜予年,低声道:“谢谢。”
姜予年偏过头:“过来,我们谈谈。”
进到湖心亭后,看着这烛光晚餐的布置,甚至连灯光都是透着暧昧意味的,姜予年觉得还不如就在外边清了就好。
深吸口气,姜予年合拢手心,黑沉的桃花眼凝视禇临:“你是抱抱熊,之前为什么不?”
禇临紧了紧他的外套:“你之前不也是,几次了个‘’字又给咽下去,我哪儿知道你要的是陛下还是熊姐姐?”
两人相视,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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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举:唉,造孽。
秦城:左究竟跑哪儿去了?我绕着人工湖绕了得有一圈了,连个影都没看见,这孩子不会真丢了吧?
左:没丢,话他们进展怎么样了?
秦城:我看看啊,年哥把外套给他披上了,两人进了亭子,估计开始吃烛光夜宵了。
左:这么顺利的?成,我知道了。
姜予年缓缓吐出口气:“今天这件事,还有之前,你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这时,一道通过话筒扩大数倍的声音震来,气沉丹田,字正腔圆:“坐在湖心亭中披着外套的那名男士!”
“请放下你无谓的矜持与羞涩!”
“速速与他结婚!”
“速速跟他原地结婚!”
那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传遍四周每一个角落,重复的同时还带着无限回荡的回音。
“请放下无谓的矜持与羞涩……速速与他结婚……”
像是狂风暴雨扫荡,粗暴无比,那人举着话筒,越念情绪越高涨:“速速与他原地结婚!”
湖心亭静谧得可怕。
在人工湖边的秦城和韩举愣住。
流畅的提琴声停下一瞬,接着磕磕绊绊地奏响,活像鬼畜的锯木声,难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禇临沉默了会儿,顶着循环播放的噪音,问:“你刚才想什么?”
姜予年有点神游物外地思考人生,听见这话没什么情绪道:“我刚才是想……”
“不要再做没有意义的反抗!”
“同学你欲擒故纵把戏耍够了吧?”
“快快答应跟他结婚!”
姜予年抹了把脸,腾地从座位上起身:“没想什么,手痒想人,我们改天再谈。”
这话正中禇临下怀,立刻便答应下来,他一早想走了,现下魔音绕耳更是想赶快逃离。
他们从湖心亭中走出,分道扬镳没几米,话筒中的台词又变了:“在亲友诚挚的祝福下,一对新人在今夜互表心迹,确定关系,看呐!他们相携走出,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恭喜他们!”
“不是,你们怎么分头走了?”
姜予年直接走到湖心亭旁的草丛里,将一个话筒怼在唇前哔哔不断的男生提了起来。
男生‘哎哟’一声,屁股上挨了一脚,顿时就委屈了。
只是姜予年皮笑肉不笑盯着他,左心里发毛,实在害怕,只是弱弱地声道:“年……年哥?你干嘛这么盯着我,是我刚才表现得不够好吗?”
姜予年笑得咬牙切齿:“好啊,可真是太好了。”
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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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举:他俩没成。
秦城:我去?
右:这他妈谁能想到,话左子被修理得真惨啊,这惨叫我录下来当起床铃了。
韩举:……群名改了吧。
回到家中。
姜予年简单梳洗过后来到书房,他习惯性地捏起香薰要点燃,突然像是被烫到了手,眼神复杂地将香薰放置在桌上。
摁了摁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他卸了力般躺在座椅上,脑海中走马灯一般又将先前的一切过了一遍。
禇临为什么会是抱抱熊呢?
他怎么就会是抱抱熊?
为什么偏偏他是抱抱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