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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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叔。”婉然抱着张信的脖子,声音依恋。

    “祖母缓过来便问你在哪里?”

    “太|祖母好了吗?”

    “已经没事了。”

    回了正屋,里头安静多了,厉嬷嬷并着一个婢子在床边候着。

    “是不是婉然来了?”床上老夫人听见声音问婉然从张信身上下来,跑过去趴在床沿,“太|祖母。”

    “看你这眼睛肿的,都成两个大核桃了。”她手有些抖,抬了一半便放回去怕吓着她。

    婉然心有余悸,伏在床边呜呜。

    “快别哭了,哎呦,祖宗哎。”她在她脑袋上轻轻拍着。

    厉嬷嬷拿袖子悄悄拭着泪等到老夫人喝药睡下,明月和张信才从松霞院出来。

    婢子在前头举着灯,砖石路黑静,只有脚步声和簌簌的衣料声。明明走的不急不缓,可前后都是黑暗,似是置身迷雾中,不知来路前途,所以显得格外压抑。

    到了葳蕤院,垂花门外,张信从婢子手中接过灯,道:“郡主早些歇息,守约还有些事便不进去了。”

    却不妨被明月牵住手“郡主…”

    她只:“阿乔,你去屋里拿件大氅来。”

    阿乔应下快步便进了院子明月手不仅没松,还顺势握住他半只手掌。他眼中沉寂似一坛死水,看了她一眼就旋即移开。

    阿乔很快便回来了。明月把手里的兔子灯给她,接过大氅展开后垫脚给他披上。她将衣领拢了拢,方退开,“夜里风凉,夫君也要好好顾着自己。”“多谢郡主。”

    他一人提着灯走远,袍角翻飞,似一人去赴一场哀宴,至转角处再转头看见她还站在原地。他站定,这一幕直到数年后他依旧记得。她提着一只兔子灯,裙上的绛红带子被风吹起飘在夜色中。

    第二日便如明月所料,张信在祠堂呆了一夜。便如炼钢淬火,男主之后有多强大,就是现在所经受的有多痛苦。要是成功背后要有这么惨的经历,那她宁可不要,可是男主没办法选择啊,就跟《W两个世界》里的男主角一样。这样想想,他也挺惨的。

    她难得对他起了几分怜悯,想到之前无疾而终的羊肉汤,便让阿乔去膳房吩咐下去每日都熬点滋补的汤水给冉竹轩送去。喝不喝无所谓,反正她意思尽到了嘛。

    之后,她去松霞院,老夫人便让厉嬷嬷将这府上的册子钥匙拿来,要将这管家的权利与她。好在有了先前筹备中秋的经验,倒也不算忙乱。

    她日日去,老夫人醒着,婉然便在她跟前念书,等睡了,她便黏在她身边。院里的婢子都大姑娘待郡主更亲近了些,之前像是姐妹玩伴,如今却像母女一样。

    回了葳蕤院阿姜将这话与她听,她却只觉得心疼,劝解的话的再多她也只是个孩子。这之后,她再去松霞院不论如何都陪她一个时辰,有时午后便歇在她屋里,两人一道睡午觉。

    入了九月,老夫人身子逐渐有了起色,每日能让婢子扶着在院子里走上一刻钟。在屋里坐着的时候左手便拿两个核桃盘着,这还是明月想出来的。

    因着中风,她左边身子不太协调,用膳的时候筷子也撤了,改成了勺子。厉嬷嬷为着这个,背地里总是叹气,饭用了没多少便不肯吃了。明月想到以前公园里经常看见大爷手上盘球,就让厉嬷嬷去拿两个核桃来,让老夫人每天在手上盘着,能锻炼手上肌肉,兴许能好起来。

    张信见了好,让下人去找了更好的圆珠子,有木头做的,也有玛瑙的玉的,可老夫人试了还是核桃好用,他拿来那些磨的太光,老滑手。

    这日明月没去松霞院,因为日子来了,不舒服。

    她躺在贵妃榻上,阿姜给她染指甲。用的凤仙花汁,涂好后拿茼麻包着,这个包的时间颇久,最好一晚上再摘。

    她没什么精神,阿姜收拾完给她掖好被子便默默守着。侯爷今日不来,算起来十天里最多也就来了两天,也不知哪里来这么多公事,郡主日日在老夫人跟前服侍,再没有比她更心善的了,侯爷竟一点也不怜惜。

    她在这儿替她抱不平,阿乔也是忧心。

    侯爷留宿少便罢了,自新婚那晚之后,两人再没行过房。她原还担心侯爷粗莽怕伤着郡主,可现在却是……哎她在膳房盯着婢子将补汤盛好,装在食匣里。这汤自郡主吩咐后已经送了许久,冉竹轩那边侯爷都喝的干干净净,没不喜欢。

    “乔嬷嬷,那奴这便送去了?”婢子看她蹙眉有些拿不定主意。

    “去吧。”她挥手,还是想不明白。若不喜欢郡主那这汤日日送去也不见烦,可若喜欢,夜了却不见到葳蕤院来。

    实在是难解她回到正屋,便见阿姜坐在脚踏上,靠着美人榻脑袋一点一点的。屋里安静,灯火昏黄,郡主也睡着,就是眉蹙着不大舒服的样子。

    她让阿姜回屋去歇着,阿姜揉着眼睛,声道:“阿姆,郡主身子不舒服,侯爷怎么也不来看看呢?”

    “嘘。”

    她将人牵到外面,:“我给你留了一叠杏仁酥在屋里,你吃了再睡,别又喊饿。”

    阿姜立刻精神了,连着叫了几声好阿姆。

    “快去吧。”

    阿乔看她提着裙子跳着下了台阶,无奈摇了摇头。

    回到屋里她灌了个汤婆子放到被子里,才去叫明月。

    “郡主去床上睡吧。”如今这天冷了,她夜里脚容易凉。

    “阿乔。”明月糯糯地唤了声,“几时了?”

    “刚过戌时。”

    才七点啊,明月了个哈欠,她现在真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了。

    “郡主…”

    “嗯?”

    “也没什么。”阿乔笑着道:“就是奴方才让婢子把汤送过去,婢子回来侯爷喜欢喝呢,凡是送过去的都喝的干干净净的。”

    “噢,那就好。”

    明月懵懵地眨了下眼睛,这不是前些日子就同她讲过了吗。要是那边不喝她的汤,她干嘛还日日送呀。

    到了床榻上,她才有点反应过来,拉着她道:“阿乔,你有什么便,我都听的。”

    阿乔坐下来,握着她的手道:“奴只是看着郡主与大姑娘那么好,就想着若是郡主也能早些有自己的孩子便好了……郡主肯定会是个好母亲的。”

    明月:“阿乔担心我,怕侯爷不喜欢我。”“郡主那么懂事,谁会不喜。”她马上驳道明月笑了,抱住她,在她怀里道:“我知道了阿乔,等我身上好了,就让侯爷过来。”

    “郡主要怎么做?”

    明月嘴角的弧度更大了,道:“我自有办法。”

    几日后,冉竹轩书房“是葳蕤院中来人了?”这些日子约莫都是这个点,张信早就习惯,听见外头动静便问。

    “……回侯爷,是葳蕤院中的婢子。”

    “端上来吧。”他走到一边榻上坐下。

    书房伺候的家奴把食匣拿进来,书房一律不许外人进,所以每次送汤,葳蕤院的婢子都只能候在外面。家奴将汤端出来放在几上,揭开盖子,后退了两步。

    “侯爷。”家奴很有些紧张张信不明所以“那婢子郡主特意交代要同您讲,这汤……”他喉咙哽了数下,闭着眼睛方脱口而出:“这汤选了上好的鹿鞭用温水发透了,配上鸡胸猪肘山药枸杞人参,炖煮了三个时辰,食材都入味了,鹿鞭的粗皮杂质也都刮干净了,还请侯爷好好享用,别浪费了。”

    最后四个字落地,屋里静的跟没人似的。半晌,家奴后颈都起汗了,张信才从榻上起来。

    葳蕤院里,明月正坐在美人榻上和阿姜玩闹。

    阿乔捏着手在屋里来回走,时不时便往门口看。越想越后悔,怎的就依了郡主,同她一起胡闹。

    张信来的很快,到了主屋外便听见里头女子娇俏的笑声。

    “哈哈,阿姜你反应太慢了,你是不是故意让着我的。”

    明月和阿姜玩的就是最简单的手心手背,她已经沐浴过了,头发散着用一根月白的丝带系着,中衣外披了一件素色褙子。

    阿乔当先看见张信进来,屈膝唤了声侯爷。

    明月看见他,观他面色如常,也瞧不出什么。不过看这来的速度,怕是极在意的。

    “在玩什么有趣的东西?”他撩开缁色的袍子,同她一起坐在美人榻上。

    明月:“你手展开,平举着。”

    他听着做了,她就将自己的手搁在他下面。

    “就这样。”她了他一下,“你要往回躲,我不着你就算你赢。”

    “明白了。”

    完也不知怎么就调过来,啪的一下,明月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被狠狠了一下。

    “你……”

    他力气好大,她手背上一下子就火辣辣的。

    “夫君怎的欺负人!”明月抱着那只手呼呼,控诉道。

    “你为何?”他一只手臂撑在膝上,身子朝她微斜,剑眉微挑,眼睛里竟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戏谑。

    “我怎知?”她不承认,反而举着手到他跟前,“你看你把我手都红了。”委委屈屈地控诉:“力气怎这样大!”

    张信这才看了一眼,她手生的白又极嫩,便是平常稍稍重的捏一下都要留印子,更何况他刚才是真的想教训她,自然没收力气,如今红通通一块儿,竟还有些肿。

    只是……怎这样不经想着又往她手上看了一眼“夫君平日里不来就罢了,如今一来便欺负我。”

    她背过身去,抱着手好不委屈,耳朵却支着,没多久便听他道:“是我没轻重,伤了你,郡主大人有大量,便不要同我计较了。”

    明月微扭头去看他,他面目难得几分柔和,他生的本就不是凌厉长相,如今一软化,便似湖中春水,勾的人心痒。

    “唔,我手还疼着呢,除非……”她转过来,“你闭上眼。”

    “为何?”

    “你闭上就是。”

    他看了她一阵,终还是遂了她。

    闭上眼的张信像玉石去了棱角,温润又俊美。明月凑上去亲他,他是习武之人,反应极快,下意识偏了下脑袋,她便只贴到他的唇角。

    她退回来,有些气恼,床都上过了,亲个嘴又怎么了嘛僧气。

    “夫君,我今日送的汤……”

    他吻上来,堵着她那张嘴,许久才停下。

    “你这女子,我竟不知你是乖巧,还是顽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