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望着县衙朱红的大门，心中莫名一紧，他们家搬来县城已两个多月，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县令的为人。

    同时她忍不住想起年前曾经遇到过的不讲理的县令之子，心中顿时有些忐忑。

    实话，作为普通老百姓，除了去县衙办了营业手续以外，其他时间和县衙人员交道的时间不多。

    偶尔有来铺子里吃饭吃冷锅鱼和猪下水的也只仅限于衙役和做粗活儿的人，县令主薄这类的人都没有来过，他们去的都是主街上的几间上档次的酒楼。

    可尽管如此，全县城的人知道县令的某些作为，大家只能敢怒不敢言。

    姜暖深吸了口气，然后继续跟着婆妇沿着县衙后方的入口朝后面的院子走去，等进入院子后便听到了女子惨痛的叫声。

    婆妇朝一位穿着绸缎华服的微胖的妇人躬身，“夫人，人已经请过来了。”

    去年在谢家做帮厨时，姜暖曾见过县令的夫人，她和张大夫一起朝县令夫人低头行礼，“拜见县令夫人。”

    “不必这些虚礼，姜大夫快些帮我儿媳妇看看，她已经进入许久了，可是还未生产出来。”县令夫人伸手虚扶了一下姜暖，“务必要让她们母子平安。”

    “夫人，我先去看看。”姜暖跟着婆妇进屋，屋里血腥浓郁，看着情况是不大好。

    产婆匆匆走了出来，“夫人不好了，少夫人难产大出血了……”

    姜暖连忙走进去，看到了一个虚弱的要晕过去的女子躺在床上。

    虚弱的产妇努力的睁开眼，“是相公回来了吗？”

    “公子现在在云州城安心准备院试，等你做完月子他应当就回来看您了。”婆妇顿了顿，“夫人已经为你请来擅长生产的大夫，你和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产妇满眼猩红的望着婆妇，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滚落，似乎早就预料到是这种结果。

    “少夫人，你加把劲儿，孩子马上就要生出来了。”婆妇这么着，但眼里并无多少波动的看着产妇。

    旁边的丫鬟也跟着劝着，“少夫人，你一定要加把劲，等公子出生后公子就回来了。”

    产妇努力的想扯出一抹笑，可是虚弱得特别难看，“大夫，一定要让我的孩子平安出生。”

    婆妇转头对姜暖：“姜大夫，你快给我们家少夫人看一看，已经快三个时辰了，还没有生出来，你看看是否需要剖腹取子。”

    姜暖走到床边给产妇检查了一下，发现产妇的肚子似乎还没有到生产日期，又看了看宫口的位置，并没有全部开。

    她转头看着旁边的药碗，又再次看向产妇的肚子，她心底隐约猜到了什么情况，“你怀孕几个月了？”

    婆妇没想到被姜暖看一眼就揭穿了，她以为姑娘没有生产过孩子，什么都不懂的，“不到九个月，不心摔得早产了。”

    姜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现在产妇危及生命，也容不得她多想，“她现在未到生产时期，直接催产效果的并不好，现在不一定能生得出来，如果继续用催产药，恐怕会引起更严重的出血。”

    婆妇点头，“那依照姜大夫该怎么办？”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也不能再等下去了，姜暖看着生了一半的女人，“剖吧……”

    婆妇连连点头：“都听姜大夫的，您需要什么和我们。”

    “好。”姜暖按照剖腹产的流程给县令夫人和婆妇都了一遍，县令夫人非常爽快的：“一定要尽快。”

    姜暖确认她们没有任何意见后才和张大夫一起配合着给产妇做了剖腹产。

    午时二刻，一个未足月的男孩出生。

    当孩子的啼哭声传遍院子后，县令夫人和婆妇纷纷松了一口气。

    姜暖看了眼健康的孩子，又看了眼还算健康的产妇，心底逐渐升起了一丝疑惑。

    但是产妇的肚子还大开着，她也没时间多想，只能低头继续给她缝合。

    等半个时辰后收拾好后，姜暖请张大夫来帮产妇把脉开药。

    张大夫把脉后微微皱眉，但是什么都没，只是默默的开了消炎止疼和补血养血的药。

    姜暖走到外间，交代了一些照顾事项，表示随时可以来寻她过来复诊检查伤口。

    “多谢姜大夫。”县令夫人让身侧丫鬟端上来一盘银子，一共十锭，一锭是五两，“多谢姜大夫让他们母子平安。”

    姜暖看了眼银子，“夫人，治病救人是大夫的职责本分。”

    县令夫人似乎很满意姜暖的法，点了点头，“姜大夫，早产并非是一件吉利事，还请你们勿要同旁人起。”

    “明白。”姜暖不是喜欢八卦的人，一一应允。

    几人又了几句，然后便有丫鬟将姜暖和张大夫送出去，送出去之前姜暖隐约听到屋里：“幸好在吉时生了出来。”

    但是细听又没了声音。

    “姜大夫，这边请。”丫鬟领着两人往外走，走出去的路上姜暖似乎想到了什么，心底咯噔了一下。

    等出了县衙后，姜暖才声问张大夫：“她真的是摔跤早产吗？”

    张大夫摇头。

    姜暖也觉得不像。

    张大夫：“有些大户人家想要孩子在吉时出生，以此来旺家中长辈，这事儿你别管这么多，咱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行。”

    姜暖顿时觉得手中的银子沉甸甸的，有一种罪恶感，虽然她去的时候，产妇的确危在旦夕，保住母子俩是首要任务，可这件事还是成功的让她觉得恶心。

    真的不知道这些人图什么呢？为了一个时辰，让少夫人受这种苦，以后身上还会留疤，现在正是入夏时间，剖腹后伤口遇到问题可能会死。

    虽然姜暖和县令夫人明确清楚了手术的危害，但她还是觉得挺恶心的，尤其是县令夫人的爽快答应，她觉得后背发凉。

    “为什么给咱们这么多银子，就是让咱们闭嘴。”张大夫压低声音同姜暖道：“其实大户人家的阴私最多，我们去大户人家帮人看病时需要提防着一些。”

    姜暖深吸了口气人性呀！

    张大夫加快了脚步：“回吧……”

    姜暖心绪不安的跟上，经过牙行回去时，余光瞥见里面站着不少卖身的人。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一个见过的孩儿，但是细看又不见了，她皱了皱眉，没有多想，以为是自己心绪不安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