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

    姜暖坐在床旁边的长条木凳上，给两个孩子检查了一下腿，大一点的孩子膝盖半月板受损，腿肿胀不消，里面应该还有骨头碎裂了，只是简单的吃药是没办法长好的。

    一点的孩子情况稍微一些，只需要将脚复位加木板夹上，再躺一个月就好。

    李氏大女儿询问着姜暖：“大夫，三弟四妹怎么样？”

    如今爹不在了，娘如今心神不宁，她必须担负起照顾家的职责。

    姜暖看着与她如今这身体差不多大的姑娘，没有话吓她，只是一五一十的着两个孩的情况，“可以治好，以后也不会瘸腿，但是……需要不少银子。”

    姜暖心底很是复杂，可王家人是害自己家的人，她终究是没办法保持往日的平静。

    而且她今日来的目的不是帮人治病的，她是要找证据的，“你们现在的情况就怕是治不起。”

    李氏的大女儿脸色变了变，“我以后赚钱了还给你成吗？”

    姜暖听到这话，猜到她应该是不知情的，她看着屋子角落柜子里飘出来的甜味儿，淡声问道：“你靠什么赚钱？”

    “我……”李氏的大女儿丧气的埋着头，她靠什么赚钱呢？“我……我找未来夫家要钱给你成吗？”

    姜暖眯了眯眼，“你未来夫家是哪家？”

    李氏的大女儿没设防，“是我爹以前做活儿那里的管事。”

    姜暖又问：“你爹以前在哪里干活？”

    李氏的大女儿：“在梧桐山那边的一个庄子。”

    她的话音刚落，李氏就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云，你在什么？”

    “我……”李氏的大女儿脸色一变，她太着急了，忘记娘交代过的事情了。

    “娘，她是大夫，她可以给老三老四治腿，只需要……”女儿的话还未完，便被李氏断了，“这事不用你管。”

    跟着李氏将姜暖往外赶：“你给我出去！”

    姜暖往外走，走了几步后看向李氏一瘸一拐的腿：“你的腿也是时候摔断的吧？你想你的孩子也像你一样变成瘸子？”

    李氏愣在了原地。

    姜暖完这话后没有再刺激对方，她转身就往外走，只是心里在赌，赌李氏对孩子的在意。

    等她走出去一些距离后，李氏一瘸一拐的追了上来：“大夫，只要你能治好他们的腿，我做牛做马来报答你，只要别像我这般拖累一辈子就行。”

    姜暖转过身看向李氏，“若是要治好他们，每人至少十两。”

    李氏听到只要十两，松了一口气，焦急迫切的，显然忘记了掩藏一些事实：“我有，我可以给你，只要你治好他们。”

    姜暖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氏：“你们家不富裕，听你们借了不少外债，你丈夫帮人做工却无意去世，你有这么多钱？”

    李氏满脸哀求的看着姜暖，“只要你能治好他们，我就给你这么多银子。”

    姜暖冷笑，“来路不明的银子我可不收。”

    李氏：“这是我们辛苦赚的，我家男人在县城首富的庄子里做事，他有攒一些银子的。”

    姜暖反问：“在庄子里做事能赚这么多？”

    李氏不满：“你不用管这么多吧？”

    姜暖冷哼了一声，“我只收干净钱，不收靠你丈夫害人获得的酬劳？”

    李氏脸色一变，“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听不懂？”姜暖指着屋子角落里藏着的粮食和糖，“你丈夫死去食铺吃饭最后却被毒死，你不去县城接你的丈夫回家，却在家中屯粮，你我是什么意思？”

    “是你怂恿你丈夫去害人的吧？”姜暖死死的盯着李氏，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你们为了银子去害人，牵连至少七条人命，你们可真够狠。”

    李氏脸色惨白，“你别胡八道。”

    “你出去，你给我出去，我不要你治了，我们家不要你治了。”

    姜暖看着吓得浑身颤抖的李氏，继续诱导：“乐至县除了我应该没人可以治你孩子的腿。”

    李氏听到这话不愿意相信，她的孩子难道也要像她一样变成残废吗？“你又不是那个可以给人剖肚的大夫。”

    姜暖冷笑，“我就是你口中的大夫。”

    “而且我的家人还被你们陷害了。”姜暖看着李氏难看得像鬼一样的脸：“倘若你愿意去澄清，去指认是谁拿钱让你们去下毒，我会帮你孩子治腿。”

    “如何选择在你，是钱重要，还是你孩子的腿重要。”姜暖完后没有再待在王家，转身离开了这里。

    姜暖在赌，赌李氏对孩子的心，赌她残存的良知，希望她不会让自己失望。

    离开村子之前，姜暖让赶车的厮去盯着王家，看看李氏她们会有何动作。

    厮应着好。

    姜暖则返回县城，然后前去梧桐山的庄子。

    这个庄子位于西边几十里的一处山间，是一处几百亩的田庄，田庄里养着不少鸡鸭，主要是供给周家主家食用的牲畜。

    姜暖和何管家一起来到了这处庄子，远远的便闻到一股鸡鸭的味道，她轻轻屏住呼吸：“是这里了。”

    周家田庄不是王家所在的村子，不是想去就能去的，所以何管家单独派专业的人去搜寻证据。耗费了一些功夫，最后查到了一些关键性的证据。

    与此同时，张大夫那边也再三对王麻子进行检查，最后确认为硫磺中毒而死，但是他们发现锅里的硫磺含量不多，不足以毒死一个人。

    同时张大夫在王麻子的手指甲里找到了残存的硫磺粉末，但是没有包装，衣服里也没有找到硫磺的痕迹，所以不能确定硫磺的来源，而且他的肚子有些凸出，瞧着很怪。

    姜暖从张大夫这儿得到这个答案后，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可是没有证据。

    张大夫劝姜暖不要太着急，“时间还早，我们再想想法子。”

    “明日不行，过几日找到证据再送去也行。”

    姜暖不愿意让家人在牢房里受苦，多一个时辰也不行，而且周家肯定不会给他们家太多的时间，她必须尽快将人救出来：“我再出去转转。”

    张大夫颔首：“你心一些。”

    “好。”姜暖从张大夫这里出来后没有回去，而是沿着王麻子从田庄来县城的方向走着，想知道沿途的人会不会有印象。

    她走到县城门口，看着一个老妇人坐在县城外面大树下摆摊卖布鞋、孩虎头帽，“老婆婆，你每日都在县城门口卖东西？”

    老妇人是呀，“姑娘要买布鞋吗？”

    “我看看。”姜暖蹲下拿着布鞋看了看，“老婆婆，昨日上午你可在这里摆摊？”

    老妇人：“在呀……”

    姜暖询问老妇人：“那你昨日可看见一个鼻子左边有黑痣的人经过？”

    “黑痣？”老妇人回想了一下，然后指着鼻子下面人中旁边的一个地方，“这里？”

    姜暖看老妇人知道，急切的追问道：“对，是这里，个头不高，穿着满补丁的短褐，洗得发白。”

    老妇人觉得见过这个人：“昨儿上响好像看见了。”

    “他在这树下坐了许久，好像是在等人。”

    姜暖又问：“等的谁？你可看见了？”

    老妇人：“一个年轻子，年轻子似乎了什么，那人一直摇头不去，但最后不知又了什么，那人便安静了下来。”

    “年轻子走后，那人在这树下坐了许久，我问他她也不搭理，后来快到晌午时才往县城走去。”

    姜暖追问：“那你可记得那年轻子长什么样？”

    老妇人细想了一下，“长相我并未看清，只记得瘦瘦的一个人，带着一个帽儿，下身穿着灰的衣服，腰间还挂着一个带穗儿的药囊，闻着好像有药味。”

    姜暖脑中飞快脑补着与周家牵扯的人，但是周家的厮都没有戴帽子的，药味……她脑中突然闪现过林家医馆的学徒们，他们就是这幅扮的。

    姜暖拉着老妇人的手：“老婆婆，明日我请你去帮我认人成吗？”

    “去哪里认人？”

    “衙门。”

    “不行不行。”老妇人怕去衙门，而且去了耽搁她卖鞋子呢，“我还要卖鞋子呢。”

    “你明日帮我去衙门认人，我将你做的鞋子全部买下来。”姜暖顿了顿，“另外我还请你帮我家里人做二十多双棉鞋。”

    老妇人思考片刻就同意了：“明日几时去？”

    姜暖暗暗松了一口气，“明日巳时，我到时候让人来这里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