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走进房间里，便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面容枯槁的文老太太，整个人没什么精神，瞧着像一盏即将燃尽的油灯。

    伺候的妇人轻声道：“老夫人，姜大夫来了。”

    文老太太虚弱的朝伺候的人伸出手，“扶我起来……”

    伺候的妇人将老人扶起来靠在枕头上，尽量让她舒服一些，“老夫人，你觉得可还合适？”

    文老太太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伺候的妇人转身对姜暖：“劳烦姜大夫。”

    姜暖走近坐在床沿一侧，轻轻为文老太太的把脉，她的医术虽不好，但也能清楚的把出脉象已属于死脉。

    脉来弦急，如循刀刃称偃刀脉，邪盛正衰，胃气不能相从，心、肝、肾等脏气独现，乃是神气涣散，生命即将告终的脉象。

    姜暖收回手，语气淡淡的：“我医术浅薄，并不太懂开药把脉，还是请你们常请的刘大夫过来为你诊治吧。”

    文老太太朝伺候的妇人：“你先出去。”

    “是。”伺候的妇人走出去后，屋里只剩下姜暖、五和文老太太。

    姜暖也看出文老太太可能不是想要她来看病，只是想寻求个心理安慰罢了，她让五在门外等她。

    等五走出去后，文老太太睁着浑浊的双眼看向姜暖，灰暗的眼睛里没有光芒，像一潭死水。

    她盯着姜暖看了许久，在姜暖快要坐不下去的时候，她才哑着声音对姜暖：“姜大夫你应当也知道我命不久矣了吧。”

    姜暖没话。

    “我不是让你来救我的。”文老太太完一句话后需要缓许久才能再下一句，“我知道我活不长了。”

    姜暖抿了抿唇，没附和对方。

    文老太太也不指望姜暖能与自己什么，她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如果……如果我当初听你的就好了。”

    “若是我听你的就好了。”文老太太日日夜夜都不能安眠，只要一闭眼就想到当初姜暖的劝，一闭眼就想到自己当初无情的将人赶走的那一幕。

    若是她同意将姜暖留下来就好了，若是她听丈夫的劝就好了，若是她没有听林大夫的的话就好了，若是……

    若是姜暖留了下来，她的安会不会和何家的阿宝一样还活蹦乱跳？儿子儿媳妇是不是就不会和她离了心？

    文老太太一直活在愧疚和悔恨之中，眼泪从她浑浊的眼中滴落下来，“我若是听你的，安是不是还会活得好好的？”

    “我不知道。”姜暖不想去假如的事情，也并没有去安抚文老太太。

    她当时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对方不愿意相信她，所以她再三提醒对方。

    而且旁边还有一两个人问过文家要不要先观察一下，但是文家没有听进去。

    她是实在不放心，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死去，所以违背了一些规则再次去提醒了对方。

    她知道自己的举动招人不喜，可是情况危急，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她实在是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死去，但是她并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当初她真的尽力了，还留下了自己的地址，但是文家并没有选择相信她。

    后来得知消息已经是过了两日，孩子已经去世了。

    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

    文家老太太听到姜暖的回答，眼泪更加止不住了，她的孙子明明可以活下来的，可是因为她的固执和偏见，害死了自己的孙子啊；

    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那日傍晚孙子的肚子就疼到了下腹部。

    但是她还是没有去寻姜暖，而是找了林大夫开药，可开药后没有效，等到半夜时分孩子就没了声息。

    当时她存着一丝侥幸，觉得孙子只是急症，只认为姜暖是误误撞，可之后何家孩的事情直接让她最后一丝侥幸都破灭了。

    每日听着何家的欢声笑语，都像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以至于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如今已经行将就木。

    文家老太太望着姜暖，“我真的很后悔。”

    “我如果听你的就好了。”

    姜暖有时候也会想起这一件事，如果自己多努力你一点，多想想办法，是不是就能救下安？

    但是时间不能重来，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后悔懊悔也没有用。

    姜暖深吸了一口气，“每一个选择都将把人带去不同的方向，我知道你很后悔，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只能接受。”

    “但接受的方式有很多种，自怨自艾的活着，或者努力弥补遗憾。”

    姜暖完后没有再呆下去的想法，站起身后她看着明显愣住了的文家老太太，“告辞……”

    等姜暖走出去后，听到里面传来文家老太太悲恸大哭的声音，哀怨又后悔，诉着老太太的所有情绪。

    伺候的妇人见状连忙进屋，“老夫人……”

    姜暖没有理会屋里，加快步伐往外走，走到半道上时文家的管家送了诊金过来：“姜大夫，我们家老夫人可还有办法？”

    姜暖摇头，“她的情况如何你们心底应该都有数，我虽会治疗一些疑难病，但是对生来病死也没有办法。”

    管家会意，“今日多谢姜大夫。”

    姜暖摇了摇头，没有多，转身离开了文家。

    等走出文家后，外间的雪越下越大。

    五望着飞落的雪花感慨了一句：“她真的挺惨的，瞧着好像也快了……”

    姜暖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的确是快了。”

    两日后的清，她们便收到了消息，文家老太太于夜里时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