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羊脂玉镯
北境薛嫣是一定要去的。
圣旨都下了,现在满京都知道薛尚书家出了个女将军。
且大军出征就定在十日之后,这期间时间紧迫到薛嫣快挠秃头都想不出一个诓骗七皇子的好方法。
同薛嫣一起秃头的还有当初出馊主意的薛远山。
“爹啊,要不我们就薛严得疫病了去医馆医治了所以不能归家?”
薛远山一口茶呛在嗓子眼中,瞪了自家闺女一眼,“咳咳咳,别瞎出馊主意!你怎么不直接你哥病死了,正好一劳永逸呢!”
薛嫣撇撇嘴,她倒是想来着,这不是怕万一薛严良心发现回来了,结果发现家里已经摆了他的灵位,到时候直接气死么。
“况且疫病可不是随便能得的,真要有一个得了疫病,整个京城都危险了。”
薛嫣长叹一口,倚在窗边看着外面。
她现在得时刻警醒着,万一被七皇子找来了,她也好有个法。
她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府里抬回来的公主其实是个皇子呢,原本她知道自己要去北境后,是准备跟她爹和盘托出的,但最近愁人的事太多,她实在不想让她爹多一重顾虑了。
且瞒着这事,就是天家欠他们薛家的,这件事出去也是他们占理。
若是叫圣上知道,迎公主的不是尚书公子而是她薛嫣,这便成了薛家欺君。
自古都有君王对不起臣下,而没见得哪个欺君之臣能捞到好果子吃。
虽七皇子瞧着和龙椅上那位也不是一条心,但到底他们是父子,保不齐七皇子会不会用这件事去博取圣上的关注呢。
薛远山摸摸脸,最终大手一挥,定下了主意。“行了,过两日我就跟府里的人,薛严病的不行了,然后你就搬到东院去,公主那边我拦着,就不好见。公主瞧着像个好话的,我这做公公的亲自跟她,想来她也是能理解的。”
薛嫣默默然,她可一点都不觉得潇长枫像个好话的。
“但是爹啊,女儿出征那日,公主作为嫂嫂,理应是要来相送的,到时她若是认出来可如何是好?”
薛远山摇摇头,“不会,你同薛严单看脸就连我偶尔也会分不清,公主与你才相处多长时间。她送你也是遥遥相送,并不会多仔细瞧你,这个不紧。”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薛嫣只好点头同意。
两日后,薛嫣半下午的就叫人趁着潇长枫不在屋内,把东西都搬到了东院,还派了好些个身强体壮的家丁守在院外。
她知晓公主是个男儿身,怕人少了拦不住。
潇长枫听闻薛严病重的消息,的确第一时间就赶来探望,但薛远山拦在院外,以「万一把病气过给公主,薛家上下七十八口万死难辞」为由,硬是把潇长枫拦在了东院外,连院门都没让进。
潇长枫这些日子对薛嫣那装的半吊子的病秧子本就心存疑虑,自然此时也没太相信。
薛远山不让他见薛严自有他的理由,他现在的身份是公主,大景崇尚孝道,身为公公的薛远山都这么了,他也不好非要进去看。
薛嫣以为这么拦下来就算没事了,只要在她回来之前把薛严抓回来,或是一直瞒到她回来就行。
但,万万没想到……
临薛嫣出征的前一日,她的老父亲薛远山难得有些伤感,拉着她在书房里絮絮叨叨了半天。
一会北境苦寒,让薛嫣多带两身棉衣。一会又若是军中有哪个不长眼的臭子敢欺辱她,就写信回来,他定立刻前往北境给她撑腰。
其实薛嫣知道,圣上是不会让她爹离开京城的。
若她不是个女子,圣上定不会让薛家出一个将军。
功高盖主,幸好她是女子,且她哥又是名满京城的病秧子,否则圣上不定就要想办法收拾薛家了。
不过话虽如此,老父亲的种种担心还是让薛嫣心头一软。
“爹啊,什么呢您。我是谁,我可是薛远山的女儿,圣上亲封的镇北将军,谁能随意欺辱了我去?爹您就在京城好好待着,等女儿凯旋。女儿此去,定叫那突厥贼子十年不敢犯我大景。”
薛远山听着自家闺女话语里的血腥气,一边自豪一边担忧,他也不知道闺女怎么就养成了如今这种模样。
这样子好是好,也不愧为薛家儿女,但就是少了点女人味,以后不知道哪家儿郎才会愿意娶一个将军做媳妇。
反正指定是不能让他闺女从军中再找一个了,本身就一身匪气,再找个只会舞刀弄棒的大老粗那可了得?
同薛远山刚完话,薛嫣一出门就瞧见了款款而来的潇长枫,下意识就想做出一副病歪歪的模样。
好在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站在潇长枫面前的是十五岁便能生擒贼首、如今的镇北将军薛嫣,而不是病秧子薛严。
“见过嫂嫂。”薛嫣下意识抱拳行了一礼,潇长枫见她如此愣了一下,下意识回了半个礼。
抱拳礼能是薛嫣常年在军中经常接触男性而养成的习惯,可这声音……
虽然薛嫣在假扮薛严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线,但她原本的嗓音就不是特别娇软,加之在军营练兵喊口号都是靠吼,日子久了,嗓子就自带一种微微的沙哑感。
潇长枫倒是没第一眼就看穿薛嫣,只是感叹了一句这兄妹俩是真的很像,他方才还以为是薛严穿了女装在此晃荡呢。
不过想想朝云和他自己的脸,潇长枫也就释然了,一胎双生的人,长得像不足为奇。
薛严的妹妹,是叫薛嫣吧。
潇长枫点点头,用女声开口话,“嫣儿是吧,个子是真高呢,你平日都在军中,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潇长枫着,从手腕上捋下来一个镯子。
这镯子是羊脂玉做得,通体洁白无瑕,罕见的很。
薛嫣被潇长枫刚刚一声嫣儿叫的头皮发麻,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任他拽了自己的腕子就把镯子套了上去。
薛嫣和薛严长得都像已故的薛夫人,虽然她常年泡在军营里,那一身皮子却雪白雪白,趁着细腻如瓷的羊脂玉镯,丝毫没有被比下去。
“谢、谢谢嫂嫂。”
潇长枫摇摇头,手指却蜷在袖子中摩挲了几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他胞妹这姑子的腕子,握起来手感有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