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云河
第二天, 林逆涛从柔软舒适的新被窝里懵懵懂懂的钻出来, 没成想一摆手,便摸到枕边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立马吓得惊坐起来对着床上的不明物体便猛踢了一脚!
“哎呀!你干嘛呀” 睡梦中被猛然踢到冰凉坚硬的木地板上, 姜铎揉着摔肿了的屁股眯缝着还没醒透的眼睛叫喊道,
“你才干嘛呐?”林逆涛又羞又怒,声骂道:“你个臭流氓你什么时候钻进来的?”
姜铎却嘿嘿一笑,边流里流气的:“不知道,大概是半夜睡迷糊了掉下来的吧。”边从地上爬起来走上前,又掀开林逆涛的被窝准备再钻回去。
林逆涛毫不留情的再抬脚把他踹出去:“掉你个鬼啊掉!你他妈下落过程中还带拐弯啊?昨天跟你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是吧?被你妈看见还怎么得了?”
再次被踹坐回冰冰凉的地板上,姜铎干脆直接一盘腿笑着的:“咱俩时候也没少在一块睡啊, 你反应这么大才会被我妈发现有问题吧?哎,你怎么睡觉也不脱体恤?你就那么怕我把你怎么的吗?”
林逆涛直接无视大清八早就开始放黄腔的姜铎,翻身起床收拾被褥。
姜铎盘腿坐在地板上笑意盈盈的看着眼前忙来忙去那位,没来由的就是觉得很开心, 多好, 临睡前看到的是他,再睁眼看到的还是他,真希望往后每一天都能像这样看着他……就这么想着, 姜铎坏心眼又上来了, 只见他弯腰前倾一伸手,攥住了涛的脚腕, 在使劲往自己跟前带了一带, 等涛转身羞臊着红彤彤的脸颊莫名其妙的看向自己, 便仰头笑眯眯的看回去,也不吭气,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他裸露的脚踝和微微冰凉的脚心。
轰得一下林逆涛浑身的血液都往脸上冲,周身如遭电击从心脏麻到了指尖,呆愣在原地。之后所有的感官、神经元、递质、调质全部往姜铎手指触碰画圈的部分挤,别的部分全都没了知觉。他愣怔了一会立即抽出脚再惊恐的往后一跳,一脸戒备的看向姜铎,心里腹诽道:
“姜晓堂进入谈恋爱浑身冒粉色心心随时随地瞎撩骚的状态还真他妈快,是不是以前在哪练过手啊?不行,这里快被他弄成蜘蛛精的盘丝洞分舵了老衲坚决不能再待下去。”
这么想着,林逆涛脸一沉,“你是真不想我在这住了是吧?”
这话吓得姜铎急忙往地上蹦起来低声下气的讨饶:“不就开个玩笑嘛……大不了以后不钻你被窝了。”
林逆涛转过背去不再看他,半晌,才忽然轻声叹了口气,:“本来你脑容量就,再把心思都花在怎么跟我腻歪身上,这学你还上不上了?算了,看样子我真的不能搬过来,待会我就去和姜叔叔。”
“不行!你怎么变来变去话不算数呐。”姜铎急忙一把抓住林逆涛的手,把他拉扯过来定定的看着他:“再,腻歪一会怎么啦?哪有人谈恋爱还不给人腻歪一会的啊?”
看着姜铎一脸被恋爱冲昏了头脑、天大地大撩骚最大不管你地球怎么转就是不能碍着我谈恋爱的言情剧女猪脚般义正言辞。林逆涛头疼的揉揉额角:
“问题是你拎得清轻重吗姜大爷?就你这色令智昏的傻样!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成绩不提高,咱俩就上不了一个高中了!”
这一记直拳正中姜铎的痛处,只见他迅速蔫了下来再懊丧的一低头,半晌,才抬起脑袋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看向林逆涛,露出一个即恳切又无耻的表情来:“要不……中考时你放点水?”
林逆涛一巴掌扇过来大声骂道:“就为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玩意?瞎了眼了我。” 但看见他一脸心如死灰垂头丧气的样子,又只得慢慢劝:
“晓堂哥,跟你咱俩日子还长着呐,你干嘛这么着急啊我又跑不到哪里去,而且,谈恋爱有成天腻歪着的那种谈法,也有共同学习共同进步的那种谈法,咱现在主业是学习这可是你自己的。丽红阿姨让我住过来也是为了帮助你提高成绩,如果这次咱俩都争气一点一起考个好学校,那万一将来被他们知道了咱俩的事情咱们也能有点底气啊……”
姜铎一脸你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但是老子听不进去。
林逆涛没办法,只得使出杀手锏,走上前对着姜铎附耳声些什么,耳边传来的私语,让姜铎越听越精神,越听眼睛越亮,最后竟眼底发绿嘴角留涎满脸兴奋的一把攥住林逆涛的胳膊,急声道:“真的吗?真的可以那样?你可不许骗我!”
林逆涛只得咬牙点点头,心里暗骂,为了姜晓堂我还真他妈豁得出去的。
姜铎高兴的立即凑过去对着林逆涛的脸蛋吧唧就来了一口,之后立刻松开他开心收拾床铺去了。
也许林逆涛早上那几句话效果好的出奇,姜铎今天做作业速度超快,正确率极高,超额完成学习任务后他立即把书一叠把笔一扔,扑向坐在旁边的林逆涛,笑的一脸甜蜜又猥琐的问:
“写完了!咱上哪约会去啊?”
林逆涛被他油腻腻的“约会”两个字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底暗骂:“从山里回来后,我成天跟你腻在一块还用得着出去约会?而且,这种散发酸臭味的词汇为什么你能的这么恬不知耻毫无心理负担。”于是沉着脸回道
“要约会找别人去!老子要回家。”
“那好啊……”姜铎笑嘻嘻的回到:“正好回去看看咱妈。”
人至贱则无敌啊!林逆涛火了,站起来一掌凶狠的拍在姜铎脑壳上,“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话虽然这样,但林逆涛推门走出姜家,姜铎怎么可能不追上来。
午后山城,头顶直愣愣的阳光正晒得街巷里氤氲一片,连平日里刮个不停的山风也被晒没了踪影,到处都是蒸腾腾闷燥燥的热气,两个半大伙子肩并肩慢悠悠的走在镇老街的青石板路上,不住的抬手扇风擦汗。
看着林逆涛细白的脖颈间汗珠一颗接着一颗的滑下来,姜铎连忙跑到路边买了两瓶矿泉水,边拧开一瓶递给林逆涛边,“求求你赶紧换件凉快点的衣服吧,我看着都热。”
林逆涛边仰头喝水边抬眼瞥了个“管得着嘛”的眼神。
等他一瓶水喝了大半正准备拧上瓶盖,姜铎却突然伸手接了过去,没等林逆涛反应过来便一仰头把剩下的喝进肚子里,喝完还特意弯起眼角笑眯眯的看着林逆涛,伸出舌头舔了舔瓶口。
这个流氓动作耍的简直行云流水信手拈来,臊红了脸的林逆涛立马抬脚狠踹姜铎的屁股,边踹边骂:
“一分钟不撩骚你会死是吧?这么热的天不撩骚你会死的是吧?你这些流氓习气你都是跟谁学的?”
被踹得直往前蹦的姜铎也不搭话就光是笑,边笑边抬眼偷看林逆涛。他就是喜欢看涛这副气急了羞红脸的样子,以前虽然也常在一起,却不大容易见得着。
这大概是十五年来看见过最好看的光景了吧,姜铎想着,虽然屁股疼,但是心里舒服啊……
可大太阳底下还敢这样追逐闹简直是在找脱水,不一会,汗流浃背的两人便成了咸鱼干,只得靠坐在街边阴凉的树底下喘粗气。林逆涛踹人踹的口干舌燥想喝水,没有了,却见姜铎拧开自己那瓶,喝了两口才一脸贱兮兮的递过来。
士可杀不可辱啊!林逆涛愤恨的骂道:“呸!老子自己去买!”可转头一看,前后都不见卖水的店铺。
“别犟了,”姜铎一脸真纯又无辜:“前面拐角那才有铺子呢,心中暑。”
脑内剧场腥风血雨殊死搏杀了半天,林逆涛才伸出手颤巍巍的接过水瓶仰头灌进去两口,可喝完他就后悔了,心里郁闷流泪:
“我喝的到底是什么?这他妈是岩浆吧,我的脸都烫出血来了吧……”
看着林逆涛耳根子带脖颈都变成鲜红色,又抬头瞅了瞅头顶的日头,姜铎觉得真不能在逗他了,
“你回家可有好长一段路呢,这么大的太阳,要不咱吃过晚饭在回去?”
林逆涛转头把水瓶扔给他,“吃过晚饭?然后你又玩的太晚不敢走夜路在我家也赖一晚上”
“我是那么龌龊的人吗?”姜铎立马一挑眉,绷了半天,又嘿嘿一笑:“我还真是。”
林逆涛没理他,抬脚边走。
“哎…你家不是往这走啊,你要去哪?”姜铎在连忙站起来跑在后面追着问。
“我那自行车坏成那样了我实在懒得修了,先去杂货市场那边看看,买辆二手自行车。”
“去买车?”姜铎疑道,“那你啥时候回家啊?”
听见这个,林逆涛顿了一顿才转过来,看着他轻轻一笑:“不是吃了晚饭才回去吗?”
这次终于轮到厚脸皮流氓姜铎脸颊泛红了,只见他愣怔了一会便立即追着过去,得寸进尺的凑近林逆涛:
“那买完自行车你先跟我回家拿作业,我跟我爸去你家玩两天。”
“滚!”
两人一路边闲逛边闹的走到城镇边上的旧货市场。这里靠近临潭火车客运站沿线,距离火车站不远处便是临潭往东线几个乡镇和州、市走的汽车客运站,周围紧挨着杂货市场和几个型货物集散地,人员密集,虽然是在明晃晃的骄阳底下晒着,也照样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到了地方,林逆涛和姜铎找了家看着还算正规的店铺进去,用80块钱买了一辆八成新的永久,那会骑自行车还得上车牌,店老板看这两个年轻走那么远路过来,也没怎么还价,便给个5元代办费可以帮着去管理所顺便把牌上了。
等着上车牌的间歇,看时间还早,林逆涛便约上姜铎到附近的杂货市场去闲逛。
杂货市场面积很大,里面众多店面货摊挤挤挨挨的拢在一块,中间留着一条供人看货买东西的过道,为了遮阳,市场专门安排人手在店铺间的道路上撑起了薄薄一层网眼细密的透光黑色纤维布,走在底下总算不会太晒。
这里从生活文具到床品服装一应俱全,做零售也搞批发,只是质量参差不齐且必须得会还价,林逆涛兴致来了,冲在前头一间间的进去摸摸看看,姜铎满头大汗的手提两大袋七零八碎的玩意跟在他后头,里面从卷笔刀、橡皮到存钱罐雨伞什么都有,活生生的冲动型消费。
就在等着林逆涛到杂货店里东摸西逛的间歇,姜铎突然斜眼瞟见对面摊子有个半大孩子有点不大对劲,对面的摊档正在搞女性内衣促销,款式接地气颜色扎眼,摊子前围了一圈正在挑选抢购的大娘大妈老奶奶,但那娃娃从性别到年龄都绝对不可能用得上摊子上的东西,姜铎便一直盯着他看,直到那孩一眨眼不知怎么的弄开了一个胖大妈的包,在迅速掏出一把长镊子轻轻一夹。
“偷!”姜铎大喝,那孩闻声撒腿就跑,那被摸了包的胖大妈反应过来后也立马着急的大喊大叫:“哎!我的钱包,有偷!抓偷啊!”
周围看热闹的多,但上前伸腿绊那孩一脚的都没有,眼看着那孩手里攥着个红色钱夹子就要跑出市场,姜铎放下东西便一阵猛冲追了出去,也不知跑了多远,跟着那孩一路七拐八弯来到一个窄巷子口,那孩才终于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姜铎看见,气都来不及喘匀便上前大喝:“把钱包交出来!不然待会有你好果子吃!”
但他话音刚落,人却被整个踢飞了出去,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的姜铎跌坐在地上,懵了一秒便立即爬起来,才看清不知何时站在巷子一侧的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瘦高个,肤色略深,一顶琐碎的长发松散的束在脑后,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一双细长阴鸷的眼睛,明明也是个模样周正帅气的屁孩,却偏要学着古惑仔带金链子穿黑体恤露胸膛,嘴角还斜撇着叼着一只香烟,正站在一旁又臭又拽的看着自己。
被自己追着跑那孩看见来人,便立即哆哆嗦嗦的走上前去,将钱包里的现金和身份证取了出来交给他,再把红皮夹一扔便跑没影了。
姜铎怒了,立即挥拳冲上前:“偷!”
那人看着冲过来的姜铎,眼底的嘲讽和轻蔑遮都懒得遮,就这么抖着腿歪站着一动不动,手指尖却悄悄夹起了一片刀片,就等着姜铎到跟前好给他放放血。
“阿扎云河!?”
“……!?”听见这声,那长发少年愣怔住了,下一秒便硬生生用脸接了姜铎重重一拳,立马脸颊一沉牙关一错,被的侧过身去一踉跄,香烟带着血沫一起从嘴巴里飞了出来。
“把偷的钱拿出来!”姜铎边叫嚷着边冲上前准备再给那人一拳。没想到拳头刚到那人跟前,那少年突然抬手握住姜铎的拳头在使劲往前一掰,紧接着上前一步面向姜铎靠了过去,迅速提膝重重的撞在了姜铎腹部,瞬间便让姜铎浑身紧绷的跌俯在地上,止不住的呛咳。
接着阿扎云河便再也没有去管抱着肚子的姜铎,而是转身走向刚刚喊他的林逆涛,惊喜的表情竟让他周身的狠戾退了一退,有了一点少年人鲜活的模样。
“……是你啊杂种”
“你怎么在这?你弟弟妹妹呢?”
“山里面讨不到饭吃,死的死扔的扔,只能出来讨生活。”
“你!”林逆涛浑身发颤捏紧了拳头:“我走时你答应过我什么?”
那长发少年却嬉笑着:“答应你好好照顾自己啊,你看我不是过的挺好嘛。”
听见这句,林逆涛只恨自己身上没带刀,但又看到阿扎云河身后的姜铎,只得咬紧牙关忍了又忍,抬脚便走了过去。
阿扎云河以为他要动手了,边迎起拳头边笑嘻嘻的:“哟……终于肯跟我认真一架啦?你你一个山外的杂种你跟我们又没有血缘,你气成这样是做什么?”没想到临到近前,林逆涛却手都没有抬,而是一错身,走到背后还趴俯在地上那人身边,慢慢的扶起他。
“咳!……咳!涛,他是谁?”
林逆涛没有出声,只是扶着姜铎慢慢站起来靠在墙边。
“你们两认识。”
盯着眼前面沉似水,周身却隐隐溢出一股强压住的戾气的林逆涛,阿扎云河没来由的怒气大作,立即沉身抽出腰间的短刀砍向姜铎。
凌冽的刀锋划破气浪眼看便要劈到姜铎身上,却被林逆涛一把握住刀刃,瞬间便有鲜血顺着指缝滑到刀身錾刻的水波纹血槽里,林逆涛抬头紧盯着阿扎云河,眼底的冰寒直直戳着他的心,他只愣怔了一秒,便被林逆涛猛地向前一拖拽,紧接着林逆涛单手成掌劈在他持刀的手腕上,他手腕一麻手指一松,刀便被林逆涛抽了出去。
扔掉他的刀林逆涛便架起拳头冲了过去,阿扎云河急忙定了定心神迎向他,他俩从架到大,彼此的拳路都很熟悉,但是像今天这样半点不收敛一心要搞出人命,却不是林逆涛的风格……阿扎云河越动手越气,以往不管怎么激怒他或羞辱他,他总是笑眯眯的上一阵便乖乖躺下挨揍,但像现在这般不要命的模样,却是为了不相干的一个城里人。
这么想着,阿扎云河边架住林逆涛频频挥来的拳脚边往姜铎这边靠,间隙中背对着姜铎迅速从后腰摸出了一把匕首,这个动作姜铎看得见,林逆涛却看不见。掏出刀后他作势要刺向林逆涛,姜铎心里一惊脑子一片空白,立即冲上前想要拽住他往前捅的手,谁知还没靠近,他便突然一侧身调转锋刃,姜铎反应极快,急忙用手臂挥开他的刀,但还是让刀尖划出一道10多公分长的口子,瞬间皮开肉绽。
林逆涛咬牙冲上前一脚蹬在阿扎云河腰间将他整个人踹飞出去,紧接着弯腰拾起地上的刀,再跳起来蜷起膝盖猛地跪压住阿扎云河的手臂,双手握刀刀尖向下刺了过去。
“涛!”
听见姜铎的喊声,林逆涛心里一震,刀尖一偏,短刀刀刃插进了阿扎云河脖颈边的灰土地里。
刚捡回一条命的阿扎云河心底阴郁更甚,嘴角却笑意更深,忽然用彝语问:
“怎么,山里的狼喂不熟,就跑到城里找了只土狗养?”
林逆涛不理睬他,扔掉刀便站了起来,姜铎立即上前一把握住林逆涛满是鲜血微微战栗的双手,这处巷子相较于市场那边人不算多,但还是有三,四个路人远远的朝这边观望着,姜铎连忙拽着林逆涛大步往外走。
阿扎云河却冲林逆涛用彝语喊道:“我的家人就只剩你一个了,等我挣了大钱就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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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到两点,又是实实在在的5000字,明天请假,再熬下去砖都搬不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