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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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风沿着窗缝钻进来, 轻轻刮上林逆涛的光裸背脊, 他凉的一哆嗦悠悠转醒,再望向窗外山那边隐隐泛起的亮光和山涧里影影绰绰的树木轮廓, 心下估摸着, 快天亮了。

    没成想他刚抬了抬脑袋,一直抱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立即条件反射般抓紧他再使劲往里一带,林逆涛才反应过来,身旁还睡着姜铎。于是他干脆把手也伸过去攀上姜铎的肩,再把脑袋埋到他脸颊边。

    “你没睡踏实?”

    “……”

    “是怕我跑了么?”

    “……嗯。”

    闻言林逆涛便不再动弹也不吭气了,只是静静抱着姜铎,在伸手轻轻碰了碰他包裹绷带的右肩。

    昨晚, 为了方便抱他,姜铎把吊在脖颈前的纱布扯掉,把伤得最重的右手前臂放在一边。只是情到浓时连脑子都能煮成沸水,谁又管得住去控制力道, 所以林逆涛的指尖一碰过去, 便摸到一点黏腻,他惊得立即跳起来开灯一看,果然, 姜铎肩胛处的纱布, 已经染红了一大片。

    林逆涛慌了,跳下床跑到柜子里一通翻找, 再拿着伤药跑到床边, 扶起姜铎的肩膀, 用剪刀剪开他鲜血干涸后满是污渍有些黏住伤口的纱布,仔细挑干净,再重新给他上药止血包扎伤口。

    “对不起……”林逆涛边轻轻的给姜铎缠绷带边声,“你伤成这样我还折腾你。”

    姜铎闻言立即嘿嘿嘿的坏笑起来,又伸出手细细摩挲着他的脸颊:“咱俩谁折腾谁啊?”在偷眼瞄向林逆涛光裸的腿,难得脸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那个……主要是我伤了手,要不,你自己先清理一下?还在里面很难受吧……”

    林逆涛手一紧,连忙埋下脑袋呲啦一声扯开纱布,匆匆给姜铎肩膀弄了个乱七八糟的结便跑掉了。

    看着涛下巴颏抵住胸口羞臊的恨不得把脸埋进去,只露出发梢里两个通红的耳根,慌不择路又有点摇晃的跑出门口。姜铎顿时浑身舒畅连毛孔都溢满笑意,心下又不禁惦念起来,要是以后的每一个早都能看到这样的情态,人生也就完满了……

    半晌后,林逆涛才换洗干净走回来,手里还端着一盆温水和毛巾。

    “我帮你擦一擦。”林逆涛边把毛巾浸湿拧干后轻轻覆到姜铎脸上,边皱着眉问:“你昨晚睡了多大会?你这一身伤的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闻言姜铎便皱着眉想了想,“是挺不舒服的,被你压得手都麻了,特别是你那两条腿,看着那么白净又瘦,怎么摆弄起来跟俩粗铁棍似的,还有那胳膊,硬邦邦的硌得我生疼,就那屁股还好一点,手感肉肉的还跟读书那会儿一个样……”

    林逆涛扔了毛巾一把掐住姜铎喷粪的嘴,涨红了一张脸狰狞的瞪着他:“你活腻味了吧?嫌硬你找个娘们去!”

    “……怎么……怎么舍得呢!”姜铎被掐成了猪脸只得噘嘴嘟囔道,又讨饶的笑起来再顺手抓住他的手腕带到唇边,亲舔了一下,挑眉看着他。

    “再硬我也恨不得抱上一辈子。”

    林逆涛立即抽出手,僵硬着拧了把毛巾,接着帮他擦拭腻了一层汗的脖颈和胸口。

    看着鼻尖前动作轻缓的涛,呼吸间总是有一股熟悉的味道纠缠到自己心里。分别了八年又相遇,还像真正的夫妻那样疯狂又亲密的撕磨了一夜,满溢的甜蜜中,一点不真实、不踏实的感觉渐渐在姜铎心里泛滥起来,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

    “假如,我:涛,我爱你,你会跟我回去吗?”

    林逆涛手一顿,沉默了一会却开口。“明天早上走的话,到源鹤最快也得半夜了。待会我去给你买今晚的卧铺车票。”

    姜铎一把挥开他正擦拭自己前胸的手,沉着脸再不看他。

    心口撕裂的疼痛顺着血管爬满全身,强忍住巨大的苦涩,林逆涛却云淡风轻的笑起来看向姜铎:“晓堂哥,你先回源鹤等着我,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回去找你。”

    “你这算玩够了提起裤子就不认识人么?”姜铎调笑一声,寒着脸看向他:“你少给我笑那么浪。你一这么笑,我就知道你准是憋了什么馊主意要作死。从到大,你坑我、瞒我的还少么?你这么着急着和我上床,是准备玩一把不给人生留遗憾就去快意恩仇对吧?那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万一你真作出事情来,或者又不见个八年……,你让我往后该怎么办?”

    “我是自私。”林逆涛收敛了笑容,沉着脸看向姜铎:“你是我从到大最想吃的那块糖,现在,我已经吃到嘴里的,甜味过了也嚼烂了,就该只剩腻了。”

    不躲不避的直视姜铎不解、震惊又满溢痛苦的目光,他知道他撂的狠话姜铎信不了多少,但不相信,不代表不会伤心,他只得压抑痛苦寒着脸接着

    “四年前姜叔叔和老吴叔在越南河江出了车祸,等我收到消息通知王副局时,已经来不及了,连姜叔叔那么机敏的一个人都中了那帮人的暗算,你觉得,你有什么本事你能帮我报仇雪恨?”

    姜铎攥着拳头,冷汗立即渗了出来。

    四年前,姜明远和吴劲松到文州公干,又从文州口岸穿过国门去了一趟越南,结果达到河江市的第二天,就出了车祸。事发当时自己还在警校读书,所有的事情都是临潭的王志鹏叔叔带着张丽红去越南协调处置的,肇事司机按照越南当地的法规只被判了2年以下监外改造,张丽红拿到3万元赔偿便回了国,连一份完整的车祸现场勘验报告和事故认定书都没能带回来,而姜明远,则在临潭县医院躺了一年多。

    紧接着,林逆涛又伸手捞出盆里的毛巾,拧干后,便抬起姜铎的右手臂慢慢擦拭。

    “你要真想我别出事不被人牵制,你就得回源鹤,当好你的法制警察,还有,帮我赶紧找着阿都木并关起来,别让他四处给我添乱。你就是顺着他摸到这里来的吧……”

    姜铎愣愣的任由林逆涛摆弄胳膊,不置一语。深重的无力感夹杂以前曾咬牙承诺过的那句“不会落下他太远!”,正跳出来猛扇自己的耳光。

    “我是累赘么?”姜铎低头嗫喏了一句

    “……你是我的软肋。”林逆涛却执着他的掌心,虔诚的亲吻那道细细的疤痕,轻声:“有你在,我才觉得我活着。但也因为你,我的心硬不起来,要跟那些恶毒的人周旋,心不硬是不行的。”

    “……”

    突然一声“没错!你就是个累赘。”低呵着传来,姜铎和林逆涛闻言一惊,立即警觉的看向门口。

    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尔扎都惹,看着林逆涛脖颈间布满的暗红痕迹,接着出言嘲讽:“这种时候还敢勾引他干这事,你大概是真不想活了吧?”

    “这种时候?”姜铎腹诽着,再联想到昨晚那盒凡士林,猛然惊醒心里一跳,难道……

    “我了给我三天时间,明早我就送他走。”

    “明早?”尔扎都惹一挑眉,先看向林逆涛:“哪里来的明早?你们两个不要脸的日够了就起来,奇先生正在来这的路上。”又黑着脸看向姜铎:“你,穿好衣服赶紧滚蛋!”

    林逆涛一把将姜铎拽起来,边收拾他的衣服和东西边往门外拖:“跑来不及了,先到阁楼藏好,千万不能发出声响。”

    完姜铎便被林逆涛拽着走出门外,来到木屋走廊外沿。林逆涛伸手拉下一把木质梯子,把姜铎推上去,又郑重的交代:“木屋不隔音,一点声响都会被人听见,姜晓堂,你不能多想,先活过今天,我们才有往后。”

    完这些,姜铎便被林逆涛推进遍布灰尘土腥味,黑黢黢的阁楼里。

    置身黑暗之中,姜铎无措又懊丧的蜷起身子抱着腿,但容不得他多在挣扎,不一会一阵沉重、凌乱的脚步声便传来过来。

    姜铎立即竖起耳朵,仔细辨别来人踩在木地板上的声响,先是有四个人走了进来,步伐稳健沉重,当间却夹杂着木棍规律的撞击地板的声音,姜铎立即贴地仔细辨别,果然听见沉稳的脚步中一阵迈步节奏不太协调的声响,听起来一脚轻一脚重。

    估摸着应该是在走到门厅的位置,姜铎听见一阵拖动椅子的声音夹杂人言传了上来。他想了想,把心一横,咬牙跪趴在地面慢慢挪到声源正上方,俯身趴在地板上耳朵贴靠木板,便听到一个有些粗哑的中年男人在话:

    “……老熊这人真是不地道!玩不起就别玩,下了血本的又不止他一个,居然想出这种馊主意,还连累老山叔虚惊一场,等过两天岩先生一走,我再帮你找老熊讨个公道!”

    “……哎,没事,没事,”是尔扎都惹的声音,“奇先生就别为了我跟熊哥伤了和气,只是……我在乐门里又了张条,还得麻烦奇先生,让他们宽限几天……”

    “你!”姜铎听见涛恶狠狠的质问声传来:“你又输了多少?”

    “二、二万六,人民币而已。”尔扎都惹胆怯的,全然没有他刚刚威胁自己的那种狠戾。

    “哈哈!事,事。”那粗哑的声音笑起来,“你家柴刀很快就能替你赚回来,只是,我听前晚上有人帮了老山叔一把?还弄伤了老熊手下的几个弟兄,才没让他们伤着老山叔,这人,是不是得找出来好好感谢他一下啊?”

    这是起疑了,姜铎惊惧的攥起拳头,生怕自己的冲动和莽撞牵连到涛,又赶紧贴向地面,半晌后,便听见林逆涛平稳又淡然的声音:

    “……那人是跟我叔住一家店的游客,刚巧碰见了才被我叔讹上的,我叔拿他当挡箭牌,等我找着我叔时,他收了我一笔钱就走了。”

    “是嘛?”那粗哑的嗓音又响起来,笑呵呵的问:“这年头还有这样见义勇为的?”

    “哪里是见义勇为啊……”尔扎都惹又怂又满是怨气的,“一开始是我拿刀逼着他救我,结果老熊那几个手下以为我俩是一伙的,要弄死他,他才跟他们拼命的。不然,凭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跑得掉哦……只是奇先生,您大老远的过来一趟,不会是想听救我那人吧,我跟您,您要想找他,您到我住店那家旅馆去找,应该就能查着他的身份了,只是他那软趴趴的身手,比起我家柴刀,那可就差太远咯。”

    “……呵呵,我听他做什么?”那粗哑的嗓子顿了一顿:“我是过来接你俩到我那去待两天的。这里已经被老熊那怂货闻见了,省得他不死心再让人过来找你俩麻烦。岩先生就快来了,柴刀得专心,不能老分神去对付熊傻个儿手底下那些混混,起来,幸好我过来了一趟,柴刀啊,你们年轻人火气旺我理解,可现在是你干这种事情的时候吗?我可没少在你身上下下本钱呐,你就这样报答我?”

    “抱歉。”林逆涛没什么诚意无所谓的:“成天躲在这地方太他妈素了,一时没忍住,便找了两个胸大屁股翘的弄了弄,只是那两个骚=货=太野,才让他弄出痕迹来。至于影不影响状态,奇先生,您找人陪我过两手就知道了。”

    “胸大!屁股翘!还他妈俩!?”姜铎心里震惊了,这是他那个动不动臊红脸还爱哭鼻子的涛能出来的话吗……

    “呵呵……哈!哈!哈!果然是愣种一个。行!只要不影响你的状态啊,你想要多少个妞我都给你弄来,你俩赶紧收拾一下到我那去吧,我让车留在门口等着。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知道了,奇先生慢走啊……”

    屏息听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远去,楼下只剩踩踏木板的声响,再也听不见人语。姜铎心乱如麻,是等会追出去还是听涛的话乖乖回源鹤,他从来没有这么迷茫纠结过。但听见涛和他们的对话,他就知道涛接下里又会堕入自己触不到的黑色深渊里,愤懑和无力感正撕咬、绞割着他的心。

    正胡思乱想着,阁楼出口处却突然吱啦一声响,有人放下的楼梯走了上来。姜铎警觉的等着人上来,发现来人是林逆涛,便弓着腰轻轻的走回楼梯口。

    来到近前,林逆涛什么也没,伸手便拉过姜铎的脑袋张嘴覆了上去,学着他昨晚的样子用舌尖轻扫他嘴唇。亲舐、啃咬、勾勒,馋足又仿佛永远不知道满足的亲吻着,直到他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觉都聚集到了唇舌间,直到时间凝固、呼吸停滞,两人都吻得鼓噪着胸口一颗心砰砰砰的狂跳起来。林逆涛才突然紧紧按住姜铎的脑袋,用舌尖推过去一颗药……

    沉迷之中,姜铎猛然惊醒,急忙推举着林逆涛的胳膊,在拼命向后缩试图顶出那颗快吞到喉咙里的药片。林逆涛却一手如铁钳般死死箍着他的脑袋,一手掐住他的喉咙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不一会,指尖感觉到喉头吞咽的一动,才放开姜铎。

    姜铎抬手便给了林逆涛一巴掌,愤恨的望着他,“你……你居然……”

    话还没完,眼睑便开始厚重起来,姜铎浑身松软意识模糊,急忙使劲掐着手心肉,妄图用疼痛对抗睡意,奈何那药片效果猛烈,瞬间便将这种浓浓的倦意侵染便全身,他无力的向前一倒扑在林逆涛怀里,但仍然不甘心的挣扎着。

    “回源鹤去。”林逆涛紧紧抱着姜铎,直到他渐渐阖上眼睛垂下手臂,才在他耳旁嗫喏到:

    “我爱你,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