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晚上回家后, 江翊文带着卷卷去洗澡,章君墨则去卧室里的浴室。
往常他大部分都是在这间浴室里洗,纯粹为了方便, 对洗澡也没有多余的想法,但现在看着江翊文的背影,他却觉得,一个人洗澡挺没意思的。
应该一家三口一起洗。
当然,卷卷不在的话肯定更有意思。
于是, 他转了个方向,跟在江翊文身后一起进了大浴室。
江翊文:“……?”
最前面的肥卷回头一看见章君墨,就高兴地来拉他的手, 然后另一只爪爪拉住江翊文,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进了浴室。
江翊文:“……”
章君墨勾起一边唇角,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显然并没有出去的算。
江翊文脸红了红, 声道:“你怎么进来了,我要给卷卷洗澡。”
章君墨笑道:“我不洗,我就看看。”
“……”看, 看什么?他还是肥卷?
“你进去洗, 我来帮他。”
“你经验少, 还是我来吧。”
“没关系,你去吧。”
章君墨的浴室非常大, 占地大概有一百多平,里面还有汗蒸室什么的,应该是房子自带的,毕竟章君墨看着可不像是会在家里汗蒸的人。
洗澡区域也很大,虽然是玻璃门, 但只要门一关,里面的情景是看不见的,顶多只能听到一点水声。
可道理都明白,江翊文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他倒不是怕章君墨进来,而是这玻璃门,一拉就开……
好像和直接面对面,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卷卷的木桶早已就绪,里面的水温都调好了,他一看见熟悉的木桶,两只爪爪就开始揪自己的袖子,想把衣服从袖口处拉出去。
但吭哧吭哧地拉了半天,也只有脖子被勒了一下,其他地方毫无动静。
他抬起头,见两个爸爸还在悄悄话,委屈道:“爸爸。”
然后把自己的胖胳膊高高地举起来,示意爸爸给他脱衣服。
他要去木桶里泡泡。
章君墨轻轻把江翊文推进了玻璃门,一本正经道:“我不会进去的,别担心。”
“谁,谁担心了?”
“是吗?”章君墨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他红透的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那你怎么脸红成这样?”
江翊文把玻璃门关上,含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显得底气不足,“我是热的。”
章君墨故意道:“要不别关门了,我保证不偷看,你可以趁机考验一下我。”
江翊文:“……”
“砰!”
另一扇玻璃门也被关上了。
章君墨笑笑,然后低下头去看肥卷。
肥卷好奇地看着那扇玻璃门,以前每次江翊文洗澡的时候他都已经洗完了坐在床上玩了,根本不知道,原来里面也可以进去。
他抬起一条胖腿,想跟着一起进去,但被章君墨直接拎了起来。
“卷卷,爸爸给你洗。”
肥卷在空中蹬蹬自己的胖腿,但无济于事,章君墨利落地把他的衣服脱光,接着把他放到了木桶里。
然后他,爬不出来了。
肚肚硌得疼。
章君墨眼里含着笑意,他姿态散漫地挽起衬衫袖口,手脚放到最轻,一点一点地帮卷卷洗头发。
肥卷没一会儿就舒舒服服地眯起了眼睛,腆着胖肚子靠在浴桶边缘,两只胖爪爪时不时地拍一下,水花溅了一地。
章君墨尽量让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卷卷身上,但耳力还是不自觉地跑到了里侧,哗啦啦的水声仿佛敲击在他心上。
肥卷主动把肚肚凑到章君墨手边,想让他揉一揉,但章君墨却没看见,一直在给他洗脖子。
肥卷不满地拍拍水花,“爸爸。”
章君墨迅速回神,温声道:“怎么了?”
肥卷又挺了挺,“肚肚啊。”
章君墨就笑着给他揉揉,但表情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肥卷气呼呼地翻个身,把屁.股对着他。
爸爸是笨蛋!
章君墨失笑,“卷卷对不起,爸爸刚才在想事情,你转过来,爸爸再给你揉揉。”
不争气的肥卷立刻就妥协了,高兴地扭着身子转过来,章爸爸手大,又有力,揉着很苏胡。
当然了,爸爸揉着也苏胡。
因为章君墨揉得太好,肥卷从浴室出来就有点困了,章君墨给他擦干,用大浴巾裹着抱出去,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在床上。
江翊文就跟听着外面的动静似的,这边一结束,他那边也出来了。
章君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江翊文避开他的眼神,故作镇定道:“我去看看卷卷。”
章君墨也没拆穿他,自己拿了睡衣进去了,里面水汽缭绕,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气还没散,仔细闻的话,还有一丝江翊文的味道。
章君墨看了眼自己身下,勾起唇角笑了笑。
先发泄一下也好,免得一会儿吓着了他。
事实和他想的差不多,江翊文此刻坐在床上,已经开始紧张了,他一会儿拉拉柜子门,一会儿看看架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看见那个方方的盒子,还是不想看见。
肥卷从浴巾里一拱一拱地爬出来,撅着白胖胖的屁.股往江翊文身上爬,断了他的思索。
“卷卷不困了吗?”
卷卷仰着脑袋对江翊文傻笑,然后爬过去,端端正正地把自己肉乎乎的身子卡在他怀里,脑袋往他怀里一埋。
继续呼呼呼。
江翊文失笑,梦游呢这是?
看着卷卷睡着了,他居然诡异地在心里松了口气,想明白以后,自己也笑了。
章君墨走过来,坐在床上,他的头发还没干,带着点凌乱的美感。
江翊文没话,沉默着看他,章君墨眼睑微抬,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一瞬间,攻气暴涨,不对,应该平时被他压下去的霸气回归。
江翊文一阵腿软,强忍住坐到他身上的冲动。
卷卷还在怀里呢。
章君墨凑过来看了看卷卷,轻声道:“睡着了?”
“嗯。”
“那我把他抱到隔壁去?”
“……好。”
章君墨摸了摸他的脸颊,手心滚烫,灼热了他一整张脸。
肥卷被送到了隔壁的床上。
那间房间本就是为他准备的宝宝房,里面所有的家具都是做过处理的,不用担心。
但江翊文还是挺紧张,他拉住章君墨的手臂,“没事吧?”
“别担心,我一会儿进去看一次。”
“好,好。”
章君墨低头在他嘴角碰了一下,好笑道:“这么紧张,不是做过一次了?”
江翊文声,“都过了这么久了。”
“我记得你那个时候可热情了,我一进门就对我招手,进去的时候还我谎报尺寸,你要投诉我,不如趁着今天,解释一下?”
江翊文恨不得捂脸,他记得当时章君墨进去的时候,实在撑得难受,他好像是了几句气话,但迷迷糊糊的,他自己都记不清了,这人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我吃了那个药,脑子糊涂了。”
章君墨没算深究,虽然他对江翊文没有对他全然坦白这事确实有些在意,但他也没那么霸道。
不就不吧,就当个情趣也不错。
“今天我收敛点,你就别投诉我了。”
江翊文没好气道:“我去哪儿投诉你?”
顿了顿,章君墨突然正经道:“以后我什么都给你,你就不要想着爬别人的床了,嗯?”
江翊文愣住,这么深情的章君墨,他还是第一次见。
心软得一塌糊涂。
然而下一秒——
“就算你有这个想法,我也会把你绑在身边的。”
话的强势,其实尾音却有些发颤,如果他日江翊文真要离开他,他大概也做不了什么。
只能放他离开。
江翊文:“……”
他觉得,最后一个秘密也没有办法保守了,干脆了算了。
于是,他勾了勾手指,示意章君墨把头低下来。
“怎么?”
“有话跟你。”
五分钟后,章君墨眯起眼睛:“穿越?”
江翊文没自己是穿书,只自己是穿越,从另一个世界来,毕竟穿书听着着实有些吓人。
“嗯。”
他本来以为章君墨会问一下他原来的事情,结果章君墨第一个问题就是:
“也就是,你在这个世界的家人只有我和卷卷?”
“是啊。”
章君墨高兴地抱住他,“那你跑不掉了,我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谁我要跑啦?”
……
然而,温情的一幕终究只是假象,抱完后章君墨就翻了脸,他似笑非笑道:“找牛郎?”
江翊文:“……!!!”
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而且是被做死的。
章君墨真是个禽兽!
江翊文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做了多久,章君墨突然离开了,他以为结束了,结果没一会儿章君墨回来,又开始了……
原来刚才只是去看了看卷卷。
肥卷今天没好好睡午觉,所以现在睡得很沉,叫都叫不醒,倒是给两个爸爸省了不少事。
最后迷糊睡去时,江翊文依稀记得,自己似乎忘了一件事。
但他连推推章君墨都做不到,就睡着了。
*
第二天是周六,江翊文一直睡到快十点才醒。
卧室里很安静,章君墨不在旁边,卷卷也不在。
江翊文猛然想起,昨天晚上那个被他忽略的事情是什么——
没有把卷卷抱回来。
也不知道章君墨记不记得。
他撑着酸软的身躯起来,只是一个坐起的动作就把他累个够呛,好在没有撕裂那样的痛,应该没有受伤。
他靠在床头缓了一阵,门就被推开了,卷卷摇摇摆摆地走进来。
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委屈。
章君墨跟在他后面,脸上还带着一点笑意。
肥卷一见爸爸醒了,赶紧抬着短腿想爬上来,江翊文刚想探下去抱他,章君墨就单手把卷卷拎起来放在了他怀里。
肥卷还想往被子里钻,被章君墨一把摁住了。
他撅着嘴巴,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爸爸,蛋啊。”
章爸爸是坏蛋!
江翊文笑着捏捏他的肉下巴,问道:“卷卷怎么了?”
肥卷立刻开始告状,他指了指门的方向,然后身子扭扭,最后总结似的,“蛋啊!”
江翊文没看明白,就抬起头疑惑地看向章君墨。
“他要进来陪.睡,我没让。”
江翊文懂了,难怪自己刚起来他们就进来了,估计肥卷一直趴门口听着呢。
“卷卷别生气了,爸爸马上起来陪你玩。”
肥卷高兴地伸着胖爪爪过来拉扯江翊文的被子,又被章君墨摁住。
江翊文松了口气,他底下可没穿裤子。
肥卷气呼呼地一倒,肉饼似的趴在江翊文腿上,嘴巴里还哼唧了两声,做出抗议的姿态。
趁他没注意,江翊文声问章君墨:“昨天晚上……”
然后用手指了指卷卷。
章君墨摇摇头,江翊文瞪大了眼。
不过章君墨还是有办法,他从口袋里摸出两根牛奶棒,放在手里轻轻捏了两下。
包装纸发出细微的声响。
肥卷两只耳朵迅速支棱了起来,等听清楚之后,他一骨碌爬起来,肉乎乎的身子十分灵活。
江翊文就笑眯眯地看着他变脸,本来还对章爸爸气呼呼的,一看他手里的牛奶棒就瞪大了眼。
章君墨也不话,就这么看着他。
肥卷撅着屁.股爬起来,在床边站稳,然后两只爪爪企图直接过来抢。
但章君墨就跟提前预料到似的,手腕稍稍一抬,轻轻巧巧就避过了。
肥卷见硬抢没用,就转了转圆眼珠,然后讨好道:“爸爸。”
章君墨嗯了一声,故作不解道:“卷卷怎么了?”
肥卷腆着胖肚子,“爸爸,牛牛啊。”
章君墨也不吊他胃口,直接道:“卷卷昨天睡了魔法床,这是今天自动变出来的。”
完就干脆地把两只都塞到了卷卷的爪爪里。
肥卷高兴地咧着嘴巴傻笑。
“卷卷今天还睡魔法床吗?”
肥卷来回看着江翊文和他爪爪里的牛奶棒,表情十分纠结,显然正在做艰难的抉择。
章君墨摸摸他的脑袋,“卷卷可以慢慢想,睡觉之前想好就可以了。”
肥卷求救似的看向江翊文:“爸爸。”
江翊文也不帮他,只笑着抱抱他,安慰道:“卷卷选魔法床也没关系的,就在爸爸们隔壁呀,敲敲这面墙就可以和爸爸话了。”
卷卷显然不太满意,他既想和两个爸爸睡,又想要牛奶棒。
章君墨把他抱过去,带着他在两个房间来回走了两遍,“你看,是不是很快就到了?”
肥卷:呜呜呜。
江翊文笑道:“你觉得他会选哪个?”
章君墨摇头,“不好。”
两个爸爸的猜测都是他会选其中一个,结果没想到肥卷的思维居然这么活络。
*
卷卷高高兴兴地坐在地毯上吃牛奶棒,章君墨就坐了过来,他掀起被子一角朝里看了看,“感觉怎么样?”
江翊文惊了一下,但等他反应过来章君墨已经把被子盖好了。
“还在不好意思?”
江翊文瞪他一眼,“没有。”
“身体怎么样?”
江翊文动了动,实话实,“有点难受。”
章君墨大方道:“那今天不做了。”
江翊文:“……”禽兽啊你!
“牛郎的事先放一放,等你养好身体再算。”
江翊文一惊,“昨,昨天不是算过了?”
章君墨勾着唇,一字一句道:“你觉得,这么严重的事,算一次就够了?”
江翊文抗议,“哪里严重啦,我什么都没干,而且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啊。”
“我算就算。”
“……”
想做就,干什么找这么多借口!
吃早餐的时候,江翊文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你用套了么?”
章君墨难得的愣了一下,什么话也不出来,他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大概是被昨天江翊文的事惊到了。
江翊文安慰他道:“应该没事,都过去这么久了,生子药的药效早就过了。”
章君墨微微皱起眉,“可以吃药么?”
江翊文摇头,“冯医生过,我不能随便吃药。”
本来今天就是原定的给江翊文检查身体的日子,章君墨当机立断,“一会儿去南曙,给你检查一下。”
江翊文迟疑道:“不用吧,我没有哪里不舒服。”
主要是不好意思,他这满身的痕迹。
“那好,我先给冯医生和舅舅个电话问一下。”
“苏教授那边,你过了?”
“嗯,过了,他没什么,别担心。”
事实是,苏思源把他骂了一顿,倒是没责骂江翊文偷药的事,而是骂章君墨对他的隐瞒。
误会捐精,误会了一年多居然都不告诉他。
对于江翊文这边,苏思源自然是想让他配合实验的,但想想还是没,一来章君墨肯定不答应,二来实验都终止了,也没这个必要。
而且江翊文现在也算是他的家人,苏思源虽是个科研狂魔,可也不是没有私心的。
章君墨连饭都没吃完,立刻起身去电话,过了大约半个时才回来,早餐都凉透了。
江翊文给他换了一碗,他自己倒挺镇定的,大概是当初怀孕生卷卷,各种危险都经历过一遍了吧,心态反而好了。
“怎么?”
章君墨摇头,“具体的不清,一会儿还是去南曙检查一下。”
江翊文见他实在担心,便点了点头。
等他们到南曙的时候,苏思源居然也在,不过再想一下就不觉得奇怪了,毕竟这跟他的实验有关。
而且他也关心江翊文的身体。
江翊文做了一个十分全面的体检,哪里都没拉下,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什么都好,除了身体的酸痛以外。
苏思源瞪了章君墨一眼,章君墨却没注意,他的眼神只盯在手里的病历本上。
之前没查到的,现在全摆在面前了。
江翊文是如何就诊的,如何担心焦虑地过了七个月,如何经历了一场艰难的分娩,之后又是如何撑着病体度过了刚开始的三个月。
这里都有记载。
章君墨默默地看,一句话也没。
屋里就他们四个人,江翊文干脆直接道:“我们昨天没带套。”
冯延表情还好,“你的各项体征都很正常,很健康,卷卷也很好,现在看来应该是没什么副作用的。”
“不过,”他想了想,看向苏思源,“现在只有一项没有排除了。”
苏思源接下去,“可孕体质。”
“是,不过严格来讲,这也不算副作用。”
毕竟吃生子药的都是想怀孕的。
冯延又去看江翊文和章君墨,语气尽量放轻松。
“其实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翊文再次怀孕,他生过一次,第二次会好很多,我这边也有经验,还有苏教授帮忙,别太担心。”
章君墨终于开口,“不能吃药么?”
冯延摇头,“不建议。”
要感冒药之类和生育无关的药,若是江翊文不心吃了,那可能没什么,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影响,但避孕药却是直接和生育挂钩的,冯延真的很不建议。
哪怕是之前无关的胃药,冯延都特意给江翊文开了特殊的,就是想把能规避掉的风险都规避掉。
不过现在看来,江翊文身体很好,胃药之类的普通药也没什么问题了。
章君墨又沉默了。
江翊文笑笑,“再怀孕也没事的,你看卷卷多可爱呀。”
肥卷胖嘟嘟的一团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捧着他的牛奶棒吃的头也不抬。
嘴巴脏兮兮的。
听到他的名字还仰着胖脸傻乎乎地冲几个人笑。
心都萌化了。
江翊文的一大半都是真心话,另外一半可能是还有些害怕吧,毕竟才过了一年多。
章君墨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和以往的灼热不同,这次他的手有点冷。
江翊文反手把他的手握紧了些。
冯延咳了一声,“你们也别太担心,也不一定就会怀,怀孕是这么简单的事吗,女孩子都不会这么容易呢,更别你一个男人了,放宽心。”
江翊文点点头,“是啊,冯医生的有道理。”
章君墨点点头,他的表情一直看不出什么,也就是江翊文熟悉他,能察觉到他的情绪。
不过,他的手温还是一直那样,冷冷的。
显然冯医生的话并没有安慰到他。
其实章君墨的失落是有多重原因的,没用套的自责、看完病历的心疼,还有担忧,很多很多,这大概是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情绪最复杂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