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定妆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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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对秦淮的担忧都是多虑的。

    他看起来甚至比自己还要熟练,仿佛很容易就能找到镜头需要的角度和光线,还能提供摄影师想要的感觉。

    镜头下的秦淮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

    他的冷冽是从骨子里出来的,而外相又透着疏离,就像用寒冰琢出的没有心的雕塑。那双眼睛也如冻住了,无波无澜,使人望之生寒。

    慢慢地,一点春水落入结了冰的寒潭里,他身上生出七情六欲,可不知为何,总给人种不真实的飘浮感。

    好像他只是来人间走一遭的过客,人间草木,不落眸中。

    席邵白定定地看着他,面上平静,心里却微荡起了涟漪。就如第一次见面的反差一样,秦淮其人,总能带给周围的人不同的惊喜。

    他这样想着,看向秦淮的时候,眉宇间就轻轻地荡开笑意。

    这次成片的效果,估计会前所未有的好。

    连一向要求很高的摄影师都拍得很轻松愉快,很快就拍到了两人的双人照。

    按理来,定妆照是没必要拍男主和男三的。但《神相》的概念是如影随形,男主的成长线和这个多面角色有许多联系,两人之间的羁绊,在某种程度上也很深。

    这次要拍摄的一共有两组,分别是刚进入《神相》世界的沈谌和少年慕雪、成长后期的沈谌和命中注定的宿敌天欲雪。

    宿敌组拍摄的是那天夜戏结束的内容。

    沈谌眸光晦暗,冷如坚冰,凌厉的视线如要将对方刺穿,迫人不敢直视。此时此刻,对方不再是自己一路相伴的挚友,而是以天下人为祭、丧心病狂的屠夫。

    他虽然公私分明,但眼中还是出现了一丝动容。

    就如尖利冰锥上的裂缝,虽然依旧锋利,却少了无匹的魄力——显而易见,他并不愿意见到最终的结果。

    长剑出鞘,如白光入世,挑着森冷的杀意,直指向对方的眼眸。

    被这样一把神兵的寒芒折射着,应当是疼痛灼目的。但那人在这种情形下,眼底竟还能含笑,是藐视一切规则、大权在握的笑容。

    即使后来被沈谌用神剑指着咽喉,也没有令他在意分毫。天欲雪眼尾的红燃得更烈,像能吞没天地的焮天铄地烈焰,灼烫在入目的每个人心上。

    他的发梢被吹起来,遮住偏执的眉眼,无谓无嗔,只定定地望向那个通往人间的方向。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正如没有人能在这一刻,直视他的眼神。

    他是疯子,还是个特殊的正常人,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想要的一切,都势必会通过自己的双手得到。世间不乏一正一邪的对立碰撞,但他和沈谌,只会碰出粉身碎骨的结果。

    两人合作的时候,总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仅剩的一组图是少年时期,所以要稍微换个造型。

    秦淮换了套白色的衣服,头发也束得整齐,这样把全身的攻击性收起来,竟连衣摆都变得柔和起来。

    不止摄影师惊叹,就连席邵白都愣了一下。

    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同一张容貌扎眼的脸,但气质改变后,那种凌厉感就消去,宛如阳光下一捧山间的雪,清净纯粹。

    他站定了,忽然回身望去,眉间展开笑意。

    霎时间,春雨初霁,白梨花开。

    沈谌一瞬不眨盯着他,欲言又止。对于这个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神秘的少年,他从未有一刻卸下过防备,但...又控制不住眼底的欣赏。

    就像看到了世间独一份、且再也不会出现了的好东西,热切的赞赏过后,是那个从来冷静的灵魂的剖析。

    这时候的沈谌,眼神是比后期成长过后要少了很多东西的,虽然没那些吃亏过后练就的成熟,却如林涧的溪水,颇有耐心地流向每个地方。

    山雪和林溪,彼此拉锯,又彼此融合。即使是少年时期相对天真的状态,但各自心思还是破出身体,浮在了各自的神情之上。

    隐隐之间,双少年势均力敌的对立感,就完美地铺设出来。

    摄影师夸了很久,很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要不是时间不允许,他恨不得立刻就把这组图修出来。

    回程的时候,席邵白一直看他。

    “席老师,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跟我啊。”秦淮无奈地笑笑,或许席邵白以为自己盯得很隐晦,但他对这些非常敏感,无论是镜头还是人的视线,都能第一时间捕捉到。

    “因为我觉得,你和传闻中完全是两个人。”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引起的误会,现在居然被席邵白这样坦荡地出来。

    他这样直接,秦淮也就不束着了:“不过席老师和我想象中的样子,倒是没什么分别。”

    席邵白轻轻一挑眉,向他投出疑问的眼神。

    秦淮笑了笑:“坦荡,磊落,是个好人。”

    “谢谢。”席邵白转身看着他,听得很认真,“你也是个好人。”

    前面司机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理解这两人什么哑谜呢,搁这儿互发好人卡?

    年轻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啊。

    接下来的几天秦淮戏份不多,他安排好医院那边的事宜,终于抽了一天,去陪奶奶做手术。

    那是他人生中极其漫长的几个时,或者时间的沙漏停止了,僵硬地记着时间。

    直到医生告诉秦淮,手术很顺利,他才松了一口气。

    奶奶的情况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等情况稳定下来,就基本安全了。

    秦淮在《神相》的戏份还有一段落,他交代好医院的事情,趁这半天,算回家整理一下东西,却在途中接到了段忱的电话。

    怎么每次接到他电话,都是自己在路上啊。秦淮无奈想着,收住了脚步——他有种预感,自己待会儿又要改道了。

    电话里先是一段忙音,然后渐渐平静下来,可能是段忱来到了没人的走廊里:“奶奶的手术怎么样,还顺利吗?”

    “一切顺利。不过,医生最好再住院一段时间,差不多等我拍完这部剧,就能带奶奶回家了。”

    电话对面的人也松了口气,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吧。今天没有我的戏份,我想先不回去了,回去也没有什么事做。”

    “那...我下午可以去找你么?”段忱想了想,“你上次要请我吃饭,就今天怎么样?”

    “今天订不到饭店啊。”秦淮很纠结,他知道段忱很忙,再等到下次有空,可能是自己抽不出时间来,这件事就一直搁置了。

    段忱道:“那就在家里吃吧,你那边麻烦么?”

    听到这话,秦淮的第一反应是不麻烦。挂断之后,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样答应下来的意思,岂不是要自己做饭?

    不过段忱也了随便就好,就...先随便做几个菜招待一下,下次再正式请他吧。

    秦淮刚从医院出来,又拐弯去了菜市场。

    他记忆里关于段忱的口味很模糊,因为两人每次聚餐,段忱好像对任何东西都没忌口,也没有特别感兴趣的菜。

    难为段忱那样的环境下娇养出来的胃,以前经常和自己一起去吃路边摊,也不知道会不会不舒服……

    他看了看时间,段忱将近一点到,正好赶得上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