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杀青宴
门外,席邵白的脚步声一顿。
他从门半掩着的缝隙中,看到了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其实离得远,并不能听清楚他们在什么,只能看到秦淮侧着身,认真聆听对方话的样子。
“……”
席邵白默了默,把手里的伤药又藏了回去。
刚才一下戏,他就听秦淮受伤了,还没换戏服就赶了过来。但是……
有秦淮的朋友在那里,应该会把他照顾得很好吧。
席邵白又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他来得静悄悄,走得也安静,没让任何人知道。
自那天之后,秦淮和段忱都心照不宣地不提这个话题,仿佛从没夜谈过一样。
但秦淮自己,在把握和段忱的距离上,又隐隐地远离了些。
段忱把他当朋友,从来不知道他的那些腌臜想法。但秦淮既已知道了对方这段深情的初恋,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和段忱相处。
即使没有做出越界的行为,光有曾经的这层想法在,就对不起段忱和他爱的那个人。
更何况,他的性取向,还是不怎么能对外提起的众性向。
在剧组的时间也过得很快,日子一天天就从指尖流逝,抓也抓不住,转眼间已至杀青的那一天。
剧组摆了杀青宴,一帮人全过去庆祝,也许是要到了离组的时候,都放开了玩。
秦淮一向知道自己的酒量,平时是不怎么沾酒的,但这次情况特殊,转眼间相处几月的朋友就要分别,他的心里也难免伤感。
“阿淮...我敬你一杯。”植南红着眼睛,有点醉了,脸颊微醺,晕乎乎地看着他。
“我最想对你的话,是感谢你在剧组这些天对我的照顾。明明我们年龄差不多大,你却帮了我这么多,就、就好像我哥哥一样。”
因为,本来就是哥哥啊。秦淮在心里无奈地想。
“还有就是,那天的事情,我真的特别对不起你,我回去以后想了好久,为什么非要玩道具!还害得你受伤……”
“早不用再道歉了。我都没放在心上,你要再,就见外了。”
“可现在要杀青了,我舍不得你。以前总想着赶紧拍完,但是真要走的时候,又舍不得这里的一切。”植南不由得叹气,“以后一定要常联系,我就在A市,你记着喊我!”
秦淮扬起唇笑了笑:“一定。”
他刚安抚好植南,就看到席邵白朝这边走了过来,手里也端着酒杯。
秦淮连忙起身:“席老师……”
但他话还没完,就被制止了。席邵白不赞同地看向他,解释。
“都一起相处了几个月了,不用再喊老师了吧。”
也对。席邵白年纪比他还几个月,应当是不喜欢经常被人喊老师的。
秦淮顺畅地接道:“那就喊我的本名吧。我进娱乐圈的时候没改名,就叫秦淮。”
席邵白不答,眸光微沉:“我如果也跟着叫你阿淮,你会不会觉得不适应?”
“我倒是没什么不适应的。”秦淮提醒他,“可是,你比我还一点,叫阿淮会不会很奇怪?”
席邵白摇摇头。
“很好听,这个称呼。”
他又补充道:“你以后叫我白吧,我身边的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白?
这个称呼让秦淮恍惚了一下。
他瞬间想起前世段忱抱着自己的时候,误喊的那个名字。
当真魔怔了。
秦淮摇摇头,转身又扎进剧组的人群中。
他向来喜静不喜动,又怕孤独,所以格外喜欢闹中取静的环境。几轮下来后,秦淮就坐在远离酒桌喧嚣的地方,靠着窗,边听着夜晚风路过的声音,边看手机。
“今天杀青了。”
他发了个朋友圈,配图是所有人的合影。
《神相》剧组的人虽然性格不同,但都是性格好的人,在组内的时间,大家相处得非常融洽,所以剧拍出的效果也随之水涨船高。
如今要离开了,还真是有很多舍不得。
他想事情出了神,看到微信图标亮了一下,是段忱发来的:“杀青宴?”
这时候已经十一点了,消息居然是秒回的。
秦淮还没来得及回,又几条消息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杀青快乐。”
“你喝酒了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行,绝对不行!
让平日里快忙成陀螺的段忱来接自己,他万万不能接受。
毕竟段忱的时间,可比自己的金贵多了。
秦淮当机立断,婉拒了他:“如果等会儿真的醉了,我会叫辆车回去。”
横竖也不能麻烦到段忱身上。
宴席上大家兴致很高,秦淮聊天只匆匆讲了几句,就被那帮人喊了回去。
他应了声,很快收起手机,回到人群中去。
可能要离别的时候,大家真是放开了,心里的枷锁都落了地,连秦淮都多喝了几杯酒。
他酒量很浅,跟着喝了几杯后,头就开始疼起来,耳朵也嗡嗡作响,就仿佛有口尖锐的锣在耳旁震响似的。
特别是站起来后,这种失重感就更加明显,好像左右两边身重量不同,走路深一脚浅一脚,好像走在云端上。
植南忙扶了他一下:“不会吧,你喝醉了?”
“……”
秦淮闭了闭眼,苦笑道:“可能有点。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他是最清楚自己的,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但过会儿就会越来越晕,不仅头晕目眩,还会非常难受。
再过一会儿,估计就看不清路了。
他想先去门外吹会儿风,再叫个车。这样冷风一激,不定能清醒过来。
但天色很黑,秦淮少看了一级台阶,一个趔趄就摔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要摔一跤,胡乱地伸出双手,想抓住点什么东西,却抓住了一个人的手臂。
夜风掠过,冷得沁人心脾。
段忱定定看着他,身上的味道很淡,是浅浅的草药香气,不明显,但很好闻。
“你……”
秦淮想抬起头看他,但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眼帘也愈发沉重,睁着都困难。
他就这样竭力掀起眼帘,往上看人。
“你是不是喝中药了?”
段忱把他搂得更稳当,刚想什么,目光却骤然一冷,看向旁侧把视线落到自己身上的人:“有事?”
虽语调无甚起伏,但尾音荡在清凌凌的夜空中,仿佛能听出几分不善。
黑暗中,有一个人影正慢慢地走出来。
席邵白薄唇紧抿成一道线,眸光却清冷得像从一幅水墨画中摹出来的影子,道。
“他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