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是我需要你。
秦淮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他。莫名的恐惧轻易攫取了他的理智,几乎是在下意识间,就脱口而出。
“不要!”
这些话像把刀子,直直地捅进了秦淮的心脏,酸痛得快要落下泪来。
“我不想你离开我。可是,我害怕有一天,我变得彻底离不开你了,到那时候,我该怎么办?”
他仿佛是自言自语,整个人滑下来,后背贴在冰凉的墙壁上:“不要走。对不起...我现在真的需要你。”
可完之后,几乎是在一瞬间,秦淮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
他何其自私,自己的情绪控制不妥当,还要拖累着麻烦着段忱,不让对方离开。
秦淮,你不可以。你怎么可以……
“抱歉。”他飞快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痛意传来,眼神也清明了些,“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忙的话,现在就走吧。我们、我们改天再。”
他本来就不应该耽误对方那么多时间的,更没理由,让段忱留下来陪这样一个精神错乱的自己。
秦淮忽然更害怕了。
他怕无意中流露出来的脆弱,会更快地把对方推远。段忱看到自己这样狼狈的状态,也许会动摇,怀疑曾经的喜欢根本就是不值得的。
明明自己平时不这样,但偏偏情绪崩溃的时候,就会遇上最怕碰见的那个人。
所有不堪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逼迫着秦淮去面对残忍的事实——段忱认清自己了,他很快就会意识到那些喜欢多么荒谬,他会...一点一点地抽身离开。
其实最坏的结果,也已经在他心里预演过很多回了。
并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不愿接受。但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所有犹疑都在这一刻断个干净,这样...连着网暴的事,一起吞咽下去。
那些血淋淋的事实汇集在一起,如同用暴力撕开溃烂伤口,越早痛过一阵,就越能狠厉而快速地愈合结痂。
没有人替他抚平伤口,秦淮能做的,就是把亲自把腐肉割开。
他要让自己疼,直到疼得发狠儿,要咬紧牙根才不会发出声来。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神智,不至于因为情绪的失控而倒下。
就这样吧。
秦淮浑身的力气一瞬之间被抽空。他脱力般地闭上双眼,靠在身后冰凉的门面上。
黑暗中,一切感官都被无限放大。他咬紧牙根儿战栗着,颤抖着身子,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落进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怀抱里。
就像在前世最无助的那段时间,上下浮沉无路的时候,把他拽回人间的那个温暖怀抱。
秦淮骤然睁开眼睛。
他抬起眸,正巧直直地望进头顶那人的视线里。
那道眼神太热烈也太令人难以直视。秦淮仓促间与对方对视,本能地想逃,却被扣在怀里。
段忱收紧了这个怀抱,他呼吸也发着抖,慢慢低下头,再次对上了怀里的人的视线。
“你的对。我确实...不知道你是哪个意思。我不是足够了解你的人,很多时候,因为我的疏忽,我们错过了太多。”
秦淮动作一僵。
两人周围的温度在无知觉中攀升,他有些慌乱,手脚并用要往外爬。
奈何对方身形高大,把他牢牢锁在怀里。
伴随着动作落下的,是轻轻一声叹息:“可是,你不,我又怎会知道呢……”
秦淮的眼神微颤,敛着声不话。
真荒谬啊。
有人偏执拗地要救活一株枯死的树木,即使那些枝干已在无数个寒冬中,被冻得僵折了,他还是要一意孤行地,由着心血洒下去。
“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你犯傻,会喜欢这样一个怯弱的人?
他的思虑终是又止于半端。但话未完,却恰好已有回答。
段忱道:“你不喜欢表达,不喜欢话,没关系。只要给我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接近,对你来是不是舒服的距离……所以只要你一个眼神,告诉我你的心意,我就义无反顾奔向你。”
他揽着对方的腰身,偏过头,枕在秦淮肩膀上。两人的呼吸声沉静下来,交融在一起,如暄风拂过并立的林木,令枯条复苏,吐绿纳新。
“阿淮,不用推开我。”
“是我需要你。”
秦淮呼吸一滞,眼底忽然变得温热,鼻尖酸痛,不上话来。
他伸手扒着段忱的肩膀,把自己送上去,靠进对方的怀里。即使是蹲坐在地的姿势,两人身高依旧有着泾渭分明的差距。
为了弥补这些差距,他只能前仰起些身子,有点艰难地把视线拉到同一水平面上。
那双眼睛是他从前怎样也不敢直视的,眉眼凛冽,眸光沉沉。现在依旧是深如点漆般的黑色,却只照得见自己一个人,如危险的旋涡,吸引无意望入的人陷了进去。
秦淮眼睫颤了颤,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他的脊背微微绷紧,莹润的骨骼在这勉强的动作下发着颤,以至于喘息都费力了些。
但下一刻,段忱就托住了他的腰,把他拉进怀里。
不用你来顺从我。你若有任何吃力,只要让我知道,我便去就你。
迁就与顺应,本就是两个人的事。
他的爱意来得炽热而直接,不消再用任何言语去赘述,就能让听到的人心神俱震。
更不必,听到这腔爱意鲜明的回应的人,是心思细腻的秦淮。他从来是易感的性格,却在这样的爱抚中,感受到了对方坚定的答案。
过去再多的苦难,没能让他狼狈得丢盔卸甲。但在这样温柔的、称心如意的俯就里,秦淮轻易就被击溃了防线。
他终于哽咽着,揪住段忱的衣领,把对方轻轻地拉到自己身前:“段忱,我喜欢你。喜欢你,两辈子了。”
秦淮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他还是竭力想要看清面前的这个人,没有半分犹豫地,八爪鱼般扑了上去。
他想要把对方揉进自己怀里,揉碎了,两人便就碎在一起,从此不再分离。
只是他实在太轻,对比起来,体型也实在了些。这样揽住段忱的脖颈,双腿分开盘在对方的腰上,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对方身上,却还是被轻巧地抱了起来,悬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