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对戏,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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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弹幕里吵得怎样热火朝天,此刻秦淮看不到,即使看见了,也不会太在乎。

    他担忧的只是一点,这段本来是正常走的剧情,对象应该是段云容。主角之间的戏,自然是...火花碰撞的,更何况,这段在某种意义上,算是亲密戏。

    他习惯了演戏,可还没有习惯把蛊惑的对象换成日夜陪伴在身边的人。

    “这段...能播吗?”秦淮闭了闭眼,忽然想到问题的关键,朝着相西然那个方向的摄像头发出疑问。现在拿出来供试镜的几个片段,正式拍摄时不一定会出现,所以在选择的时候,相西然没有考虑“尺度”问题。

    “你放心演,直播间不会被封。”

    轻飘飘的一句话过后,对面假装忙音把连接给掐了,相西然生怕看不到这场好戏,再次装聋作哑起来。

    [阿淮放心演,出事相导背。就是,难道没人注意到剧本吗?我看了一直脸红到现在哎,突然明白他刚才为什么不让段忱动了...这种情况,除非段忱不是男人,否则妥妥的会出事啊!]

    [我...傻了。这是未删减版剧情,是我配看的吗?不过实话,这个点不好把握,很容易演成劣质的风情戏码,狠狠期待一把!]

    相西然似乎也在留意弹幕,他不给秦淮反悔的时间,直接把幕拉了。

    戏幕升起,戏幕落下,就等于敲锣开场了。

    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绝不会出错——只要这场戏拉开帷幕,无论有什么样的原因,秦淮都会认真将它演完。

    秦淮和季处枝,是有相似之处的。

    桌上支着的腰圆铜镜映着点暗沉沉的光,像生了锈的钱币折出来的,显得晦暗,愈显得屋子更窄了。

    他今日未扮上相,也着实是有些倦怠了。漂亮到显得不真实的眉目没被bai粉搽得遮盖住,狭长的眼尾勾子般扬起,盛着点驰魂宕魄的绮丽。

    段云容觉得倘若他是一本书,那自己这半年多的时日,恐怕从未读懂过他。从头到尾,季处枝都像隐身在云雾之后,若即若离,连影子都仿若是虚浮的。

    这人的过去、目的,自己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明明心里有那么多怀疑,可还是没有推开他,不是么?

    那双眉眼中曾敛着要命的癫狂,也含过冷冽的排斥,然而今晚的电灯似乎电力不足,他被这淡橙色的光影一描摹,反倒褪去了点儿平日里喜怒无常的变度。

    段云容只觉得痴了。

    被假象眩晕了的,究竟是色yu,还是一霎抑制不住的心动?

    “我身边从未有人待过这样久。”季处枝却不睬他,眉梢眼角透着疏离,像一截浸在冷水中凉凉的海棠花枝,指尖擎着那颗莹白玲珑的珠子,在指腹间捻来捻去地把玩,“你非但是待的最久的,还是知道的最多的。”

    那些过往,那些不堪,那些他的种种谋略规划,犹如花中开花,一点点展露在世人面前。

    [你要杀我吗?]

    桌上有把枪,里面填了子弹,其中的一颗今日晚上才用过,两人都知道。此刻就躺在桌子的正中央,却没人动一动它。

    杀他本是件很容易的事。

    但从此以后,就少了个听他唱戏的人。不管唱得怎样,又或是风霜雨雪,段云容都会在戏未落幕时赶到,认认真真地听完一场,即使他不懂这些。

    季处枝忽然笑了:“你今天为什么要来?”

    他确实不该来。至少不该在这个时候来。蜿蜒的鲜血像条丑陋的河,流进暗色结块的土地里,流进后院的那棵长势良好的洋梧桐下——一切罪恶滋生的地方。

    [我怕你有危险。你信不信?]

    冰凉的感觉从皮肤处一凛,旋即蔓延到四肢百骸,惊得身体都酥了。然而并不是那管被搁置在一旁的枪支,季处枝覆身过来,已挨得很近。

    他像在观察个新奇有趣的物件,纤长的眼尾掀起点儿弧度,纵容着眼底一顷波澜在暗处翻涌。凑近在耳边,温热的气渡出来,像出了口气落到心尖,痒痒的。

    段忱本来不应该动的。

    然而耳畔的热气,以及对方的睫毛几乎触到面庞的感觉太过真实,让他的心突突地跳起来。

    他下意识偏过头去,正堪堪碰到一点微凉温软的触感,点在脸颊上。

    十指垂拢如洗净削好的葱白,何其皎皎,秦淮微用了点力,扯了住他衣襟最上方的扣子。

    还好,没拉开。

    他心跳得也异常快,只觉得凭借这个姿势,段忱很快就能将自己抱起来,坐在膝上,然后兜头兜脑地吻下来。

    太近了。近到自己的每一点儿变化,都能完完整整落入段忱眼中去。近在咫尺的撩拨,若即若离、若有若无,不知道他能不能忍耐住?

    不要看他。

    但是...两人还在对戏,怎么能不看过去?

    纵然心跳动得再快,他的眼波流转间还是带着不着痕迹的媚态,像掼在黏腻的蜜糖罐子中,再扯直了拉出来似的,牵着长而细的丝。

    是蜜糖,也是致命的刀子,直直地捅进去了,就别再想出来。

    倘若现在桌上有正式演出配备的道具,秦淮会毫不犹豫拿起来用。但显然更多的呈现,需要借助身体来完成。

    不需要一个吻。

    他伸手扣住对方的脖颈,就着这个虚虚的姿势,完成了从一触到飞快放下的过渡。倘若是在侧面的角度看来,会觉得两人交换了一个生涩的吻。

    他的眼底依旧是压着一点戾气,那分冰凉很快褪去,秦淮弯折起指节,将一点稍亮的东西推进襟袖。

    “现在你要是还想做什么的话,就做吧。”他估量着对方脖颈上应当只麻了一瞬,便也漫不经心地退回身去,单手支颐瞧去,嗤笑一声,“我不会不允的。”

    镜头恰好推近,切到了他眼底的神韵上。分明是近乎冷淡的,却又仿佛风流蕴藉,无一段不含蓄,无一处不外放着宣之于口的情绪。

    他像一捧流动的花汁,是被徐徐地捻了掐出汁水来的,鲜艳非常,又格外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