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弄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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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淮本身就是闲不住的性格,加上养伤不耽误他拍现代戏,等到冬季末的时候,前几个脑洞已换了种方式呈现出来。

    剪辑过后,每个选材的视频都有将近一时,时长很短,却能把故事完整表现出来。

    尽管秦淮再三过预防针了,是拍摄仓促,主要目的为尝试不同风格,呈现效果可能不如人意,但视频发出去后,依旧有评论哭着喊着要速效救心药。

    [我最喜欢这篇!《哑》,一人分饰多角炸到我了,怎么能这样流畅……哭惨了,这真是随手一拍的短视频能达到的质感吗?还有《火柴》,我看的时候连大气也不敢喘,是即使看着秦老师那张漂亮的脸也依旧吓没了的程度!]

    [一个建议,不一定采纳。您要不要考虑多录一点一镜到底的片段放出来?直播演戏也行啊,我们爱看。]

    直播演戏?秦淮不由想象了下自己定期开直播,再在直播间即兴演戏的场面。

    那他恐怕要成为娱乐圈里和“离谱”词条关联最多的演员了。

    他滑动鼠标浏览着,本想听听更多人的意见,及时调整改进,却在评论区发现了一条cp粉的留言。

    [就是悄悄问下,您先生会稍微露个面嘛!没别的意思,就是好想看到合体……我知道这个提议很过分,如果扰到你们了,我立刻滑跪!]

    可能是连cp粉也知道,能让段忱一个和娱乐圈八竿子不着边的人配合拍视频,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和对象贴贴了。

    秦淮上次确实不只是而已,只是段忱太忙,一直没空同他拍视频,拖了三个月——直到现在,才零零碎碎收拾起一些镜头。

    剧情在设置上很简单,一个是扮猪吃老虎、一步步往上爬的野心家,另一个是性情古怪的病弱新君,看似爱得不够纯粹,却极致鲜血淋漓,在带感的方向一骑绝尘,受欢迎度甚至超过了本年拍摄的大部分剧的cp。

    故事的开头,是秦淮作为朝贡的礼被献予新君。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笼罩着挥散不去的压抑气息。传南洲族人有与鬼魂通灵的邪术,是天生的罪人,从先帝建立王朝起,就下令诛尽。

    南洲族人因此获罪,一夜之间在世上销声匿迹。偏生镇远将军前去收复边境时,发现了窝藏在深山中的南州族余孽,便把他们一网尽,预备寻个日子烧死。

    这一拖延,就有人生出了旁的心思,想将这些男女族人献给国君,由他发落。

    南洲族无论男女都生得昳丽,有张天赐的好皮囊,不用来侍君岂不可惜?至于那些个会祸乱朝纲的预言,无非是有心人的危言耸听,就算真会给天下带来灾祸,这些官吏也不在乎。

    若是往日扒不着皇帝也罢了,这位新君御驾亲征,就在不远处,怎能轻易让这大好机会溜走?

    有人一盘算,悄悄找到本该被烧死的南洲族人,挑了十来个,用死囚的尸骨替换了出来。

    他们能够媚上的机会实在太少,所以不能不把握时机。倘若陛下挑中了,他们有功,即使挑不中,把这些人拉出去烧了埋了便是,也不至于惹出什么灾祸。

    殿内下跪的男女,全都噤若寒蝉,更有一个年纪的少女啜泣出声,被侍卫敲晕了拖出殿门。

    秦淮跪得久了,意识就有些眩晕。他维持着低头的姿势,视线却默默无声地扫向了殿外。少女的身形已消失不见,唯有日正中的太阳还高高挂着,晃得刺眼。

    他似乎被这一点儿烫灼痛了,喉咙也干涩得冒烟。

    许是太长时间没进水的原因。

    秦淮垂下眼帘,极度顺从的模样。他在看,在听,发觉年轻的帝王走路时也是无甚声息的,比起他们,更像邪风妖气的鬼影子。

    那一阵平地起的妖风,终于在他面前停止了。秦淮留神瞧着那点黑影,目光停滞在冕旒冠垂下的珠帘上,觉得眼前更晕了。

    “陛下问你话呢,是聋了吗,不知死活的东西!”

    那声音极尖细,淬着狠意,同时而来的还有斜向里用力的一推。他没跪稳,扑地倒下去,额角撞在冰凉的地面上。

    “这……”离得最近的人很想视而不见,但注意到了帝王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的脸色,心头就是突的一跳,“还不快来人,把这晦气的东西拖下去,免得脏了陛下的眼睛!”

    在行火刑之前,他们统一被强按着,灌下了能令痛感放大数倍的药,以此达到彻底烧灭灾祸的作用。秦淮滚出去的时候,痛觉也不止翻倍地窜上来,有一瞬间,他错觉自己的骨骼尽已折断,骨头碎块倒扎着捅进了内脏里。

    身着甲胄的侍卫面冷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黑无常,刚才正是他们,把一条鲜活的生命带出去,再毫不留情地碾碎。

    秦淮的指尖无力地抽动几下,动不得了。他侧躺着,看着那双残酷的手朝自己伸来,要将他也拉到尸山血海中去。

    杀了一个又一个,把尸骨堆成山,杀得越多,这国都积蓄文明的时间也就越长。

    侍卫没有温度的手掌落下来,如烧红的铁钳,只触碰一下便会把皮肉烧至溃烂、灼得滋啦作响。在这样静得丁点儿杂音都听不到的时刻,年轻的君王偏偏放了话。

    “什么时候,你能代替孤发号布令了?”

    声如其人,威压迫人,严肃、阴冷。被点到的人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身体抖得宛如筛糠:“陛下、陛下恕罪——”

    秦淮听着那哀嚎的声音越来越远,意识昏沉之际,一双手托住他的膝弯,把他稳稳抱了起来。他察觉到肩膀被推处,有道炙热的目光来回逡巡着,与此同时,耳畔再次响起沉沉的嗓音。

    “慢些。剁了他的手。”

    身下景物转得很快,秦淮不明所以,只听得不远处有惨叫声尖厉地扯起,像把血肉撕得七零八落,一片片高高抛入凌霄,再落下来。

    他一时无法想象,像对方这样的一个暴君,是怎样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