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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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青雉从正院回来,玲珑也没急着跟她道,只找出她娘林氏送过来的两块大红色云锦布,描了福禄鸳鸯的画样,准备绣嫁妆,大件儿不需要玲珑自己动,枕巾和给婆家的见面礼总要提早准备起来的。

    林氏带着常嬷嬷过来的时候,玲珑正在绣架前绣枕巾,旁侧点着云州特有的清心香,还是穆君皓年初时候从云州带回来的。

    香气袅袅中,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打在一袭浅杏色窄袖袄子并玛瑙色襦裙上,颇有几分佳人初长成的岁月静好,林氏压在心底的不舍涌上心头,眼眶有些发红。

    “这些交给青雉和青桑便是,你仔细着自己的眼眶子。”等玲珑听见请安的动静起身净后,林氏拉着她的温柔道。

    玲珑笑眯眯应下:“姜伯母知道我善绣功,孝心总还还是要的。”

    林氏知她的是敬茶时候的事儿,心里酸溜溜的换了话题:“昨日是侯爷送你回来的,可是他跟你了什么?”

    玲珑想起昨日那一出,耳根子又有点发热,面上倒是还好,屋里只留下青雉和常嬷嬷,青桑和锦书在外头守着,玲珑也没藏着掖着直了。

    “穆家要体面,雍宁侯府也要体面,让我以头茬亲的规矩进门,也是怕亲事仓促叫人家嘴,不用问也知道,这亲事必定得陛下赐婚才圆满,否则雍宁侯府急着娶媳,也不会这些时日还没动静。”

    先头雍宁侯夫人就是得了陛下赐婚,这一次必定也是,不然哪家姐儿仓促嫁人都得成为街头巷尾的嘴。

    林氏闻言,被妯娌哭了一早上嗡嗡疼的脑仁儿都缓下来,吐出一口浊气的功夫,唇角就多了点笑意:“那就如了你祖母和二婶的意,我下午就回林家一趟,时候陛下赐婚的消息一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你二婶的脸色好不好看。”

    二夫人蒋氏上长房正院里哭,拐着弯责怪她这个做嫂子的苛待了叔子和妯娌,无非怕林氏给两家的亲事添不痛快呗。

    要林氏,林家不来提亲与她有何干,嫁出来的闺女那就是别家人了,她哪怕跟兄长林沧关系还不错,也没法子当林家的主,左不过是嫂子想要压一压大姐儿的气焰,省得进了门还不消停。

    当然,林氏也关心玲珑的嫁妆,老夫人虽嫁妆不算展扬,这些年下来穆老太爷在时的私库还有各房的孝敬攒下来,家里谁也没有老夫人底下好东西多。若芳菲和玲珑嫁妆差不多,到时候老夫人稍偏偏心眼子,晒嫁妆的时候玲珑就得吃个哑巴亏。

    可玲珑一提醒林氏想明白了,即便玲珑是填房,只要得陛下赐婚,那也是超品侯爷的正室,雍宁侯府给的聘礼绝不会少,为着脸面穆家也绝不能少了玲珑的嫁妆,到时候老夫人不想给也得捏着鼻子添妆。

    至于芳菲林氏在心里呵呵,她回娘家把早些定亲多些嫁妆的事儿跟兄长一,东西怎么都是进了林家,不管如何是卖娘家一个好。

    林夫人娘家展扬,也不怕嫁妆压不过儿媳妇,到时候芳菲因为嫁妆底气足,林夫人又不是个能容人蹦跶的,这婆媳啊还有的处。

    如此一来,分家的时候老夫人再没借口拿捏长房,过后若老夫人再想贴补二房,那就拿自己的私库贴补,反正穆家的东西都是玲珑和翰哥儿的,二房有本事就掏空老夫人里的东西。

    林氏不是个什么都不舍得,把东西死命抠在里的掌家夫人,撒出些好处能得个痛快反恶心二房和老夫人一把,她乐意着呢。

    玲珑比林氏还了解自己过去的婆母并舅母林夫人,她笑着低声提醒:“大姐姐自腊八诗会后,日日垂泪人都瘦了不知多少,怕是因着在秦府崴了脚叫人误会,心里愧疚呢,您可给替大姐姐多几句好话。”

    林氏中热茶顿了顿,转几个弯儿就想明白了,笑着点了点玲珑的额头:“娘都不知道,你也是个促狭的。”

    玲珑的也不是瞎话,月勺跑她院子里来好几趟了,求二姑娘上门劝慰,还不是想让玲珑跟林家。

    玲珑就没明白过芳菲的路数,等林氏回娘家项,林逸鸣肯定也在,让他知道穆芳菲不好,能不挂记?林夫人看到儿子魂不守舍,心里能痛快?

    她也好奇,上辈子身为贵妾能跟表哥琴瑟和鸣的芳菲,老一套的招数,等变成了正头夫人还好不好使,干脆随了芳菲的意。

    林氏歇过晌儿便套了马车去了林府,话的功夫已经过了腊月二十,到了年那一日,穆老夫人早早就起来了,荣威堂也重新开了门,让辈们去请安。

    晚上两房并着老夫人一块儿,还要在暖阁里做家宴。

    玲珑进荣威堂请安的功夫便看清楚了,老夫人面色还算不错,大堂姐芳菲上了妆瞧着柔婉摇曳,身条确实瘦了些,有股子空谷幽莲的娇弱,瞧着还比过去的张扬妩媚多了点勾人的意味。

    她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就坐在林氏边上也不多话,没多会儿外头就有下人来报,是副都御使夫人带着长子来拜年了,随行的还有翰林院陆院士的老子娘陆老夫人。

    玲珑心下微哂,姐俩的媒人都挑了一家,也不知是二房非要攀比,还是二叔使了劲跟大哥看齐。

    陆老夫人一进门,大嗓门儿带着笑先传进来,富态圆润的面容看着就爽脆,跟穆老夫人客气两句,她也没顾得上正主,反倒是拉着玲珑的没口子夸。

    “上回我就跟老姐姐过,远远见过你们家二姐儿,那时就觉得是个好看的,这仔细瞧瞧,果真是旺夫的模样,若不是我们家没有合适的哥儿,可是舍不得给别家呢。”

    芳菲看到林逸鸣后三分欢喜三分幽怨的俏脸有些发黑,她垂着眸子死死捏着帕子,气得要吐血。

    玲珑微偏过嫣红的脸儿不话,这种场合没她话的份儿,只偏头的功夫,玲珑发现二婶面色也不大好看,舅母林夫人则是笑眯眯的,扫都没扫芳菲一眼。

    更让玲珑诧异的是,林逸鸣时不时瞧她一眼,跟丢了魂似的,芳菲那脸色沉的都快滴水了。

    林氏没管其他人怎么想,笑的大气:“陆伯母可千万别这么,孩子不经夸,来去还是您老人家福气大,咱不过是沾了您老的福分,才这么快将姻缘定下来。”

    陆老夫人像是看不懂其他人的尴尬,笑呵呵冲穆老夫人道:“老姐姐这儿媳妇也是好的,起福分来,还是老姐姐福分高啊!”

    穆老夫人也笑,她比二夫人蒋氏可要沉稳多了,只妥帖将陆老夫人家里的儿媳妇也好一番夸,几人才起正题替林夫人接上话头。

    林夫人夸上芳菲几句,塞个见面礼,接下来就是议亲。

    辈们该在长辈们面前过眼的也都过完,这就该退出去了,议亲的事儿不是他们该听的。

    玲珑跟在芳菲和林逸鸣身后出来,见完礼带着青桑就往回走,至于芳菲和林逸鸣要什么,她一点都不好奇。

    也是重活一回玲珑才发觉,什么跟表哥勉强举案齐眉,那是因为她没有选择,如今换了活法儿,把心底的感受拽出来随心意走,对林逸鸣她一个字都不想多。

    可她走的这般干脆利落,叫林逸鸣的魂儿丢的更多,这几日甭管是贴身的仆从不经意提醒,还是林夫人时不时的脸子,都让他总想起过往,过往他以为玲珑会是他的妻,从就这么觉得,没想到日子变就变了。

    玲珑打就对他很好,给他爹娘的东西必定有他一份儿,跟他爹娘笑语晏晏时,从不曾忘了他这个表哥。跟玲珑在一起他心里永远是踏实的,就好像心里知道不会平起波澜。

    他当初觉得这样无趣,被芳菲似有若无的钩子勾得偏了心,如今哪怕是要跟心上人成亲,林逸鸣还是感觉好像从心底失去了点什么,起来,该是他的娘子被别人抢走了,他心里难受又委屈,还带着些被戴绿帽子的恼恨。

    这样复杂的情绪,让跟芳菲在亭子里话的林逸鸣总是走神,再穆家规矩不比林家,周围全是人,他和芳菲也没法子诉什么衷肠,等到周嬷嬷过来请的时候,林逸鸣立刻就起身告辞了。

    芳菲回到房里,气得摔了不少东西,过来报喜的二夫人蒋氏吓了一跳。

    “等二姐儿定下来,你们聘礼都从公中走,都是好消息,你这是怎么了?”

    芳菲气得坐在床头掉眼泪:“还不是玲珑!她都快要给人当填房去了,还不忘勾搭男人,表哥眼珠子都快掉她身上了,这是生怕我穆家名声坏不了吗?”

    蒋氏皱着眉将人打发出去:“人是你自个儿挑的,娘和你祖母不同意,偏你主意大,你不知道林家是你大伯母的娘家?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提,否则你嫁过去也是数不尽的麻烦。再等二姐儿去了雍州,不准多久才回来一次呢,你作甚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芳菲捂着脸哭,亲事是她自己想法子得来的,她不后悔,可陆老夫人还有林夫人对着玲珑那明晃晃的喜欢,还有林夫人对她面上带着笑,眼睛里冷淡的模样,都让芳菲难受。

    她是赢了的那个,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所有人都只看得到玲珑,她不甘心!

    “娘知道你心里为甚难受,可别让你祖母知道,等皓哥儿过两日家来就好了,有你祖母添妆,等晒嫁妆的时候咱就展扬了,嫁过去日子还是你自己过,你要是摆不正心态,吃苦受罪的是你自个儿。”蒋氏搂着芳菲拍着她的背安抚。

    虽然蒋氏不是个聪明的,但对自己生的女儿她还是很清楚的,话确实到了芳菲的心窝子里,芳菲哭了一阵子将心里郁气哭出去,才开始咬牙切齿的想着到时候怎么给玲珑没脸。

    只是芳菲完全没想到,玲珑这会儿正对着面前的一封信笺,跟见了鬼一样。

    “你再一遍,这是谁给的?”

    青雉无奈:“是表少爷跟前的长随给的,奴婢不收,他将信丢奴婢怀里就跑了,奴婢也不敢叫人看见,只能赶紧拢怀里带回来了。”

    玲珑眼神倏然淡漠下来,像是拿什么脏东西一样,掐着信笺的一角,冲着阳光的方向提起来,隐约看见了熟悉的字迹,‘夜不能寐,思念若疾,盼得表妹一见’几个字隐约从薄薄的信封里透出来。

    玲珑眼神中闪过讽刺和淡淡悲色,这就是上辈子那个嫌弃自己无趣,跟自己多几句话都不耐烦的表哥啊,那些写给莺莺燕燕的风花雪月,竟然还有写给自己的一天。

    可看见这信,或者情话,她丝毫没有高兴和解气的想法,只觉得反胃,曾经那些寡淡的记忆慢慢染上了叫人厌恶的颜色,男人啊

    “姑娘!”青桑急急忙忙跑进来,打断了玲珑心头的讽刺。

    她扭头去看,青桑从门外急赤白脸跑进来,还让青雉看着门口,这才取出个信封:“姑娘,有人影闪过,丢给奴婢个信封,眨眼就不见了,,是姑爷给的。”

    要不是青雉提醒过,青桑能吓得嗷一嗓子叫出来。

    玲珑上一抖,堪堪掐住一角的信笺就那么飘落进了银炭盆里,火苗舔上来,很快就只剩一片黑灰。

    她脑仁儿有点疼,怎么的,一个两个肚儿里墨水都憋不住了是吗?这到底是年还是七夕?

    某侯爷:敢给我媳妇写情书?我也写!

    玲珑:

    姜氏:谁不是呢,我都不知道我儿子会写这玩意儿

    某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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