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夫君”
“你明明都叫哥哥了。”裴钧捂住玲珑的不满。
玲珑顿了下,白皙的指在裴钧大中蜷缩起来,压下心头赧然,顺着他的意思继续,“哥哥是真心觉得衮王好?”
裴钧轻轻唔了声,“我们好歹也算是连襟,雍宁侯府也不曾与衮王府为难过,我还卖过他的好,也不是不可以。”
他绝口不提自己卖衮王消息是为了看狗咬狗一嘴毛,也不提自己和睿王九转十八弯的暗中筹谋,看起来要多正气就有多正气。
玲珑慢条斯理抽回,用裴钧曾送她的素帕子垫着端起茶水替他倒满:“所以你可后悔年初的时候没跟杨相一起喝茶?还是在咱们成亲前就已经喝过茶了。”
裴钧仔细看着绣上了蝶扑花绣纹的帕子,心里略有些发虚,面上是不显的。
他不动声色将那帕子团起来扔到一旁,继续捏着玲珑的指把玩:“要喝茶我肯定找岳父啊,找杨相作甚,他看见我免不了要伤怀的。”
他有心再调侃几句,惹玲珑出介意衮王侧妃杨云岚那些心思还有杨氏的存在。可看见那方帕子,他就没了试探的心思,以前没发现自己的心意,试探还得过去,现在嘛要是惹恼娘子,年礼不准就没有了。
见玲珑似笑非笑的睨他,裴钧非得将人重新拽进怀里,干脆个明白。
“我与杨氏并无男女之情,当初娶她也是依着陛下的意思,谁知杨相是个心大的,与东宫不睦便看好衮王,有了别的心思。其实陛下心里也着恼呢,东宫是没逮着会,不然也饶不了杨家。要不你当我不登门,杨相能轻易算了?那些个文人最爱拿礼节事儿,不提那就是不敢。”
见玲珑还不吭声,他继续表忠心:“杨氏嫁过来前前后后到她没了,我统共与她接触也不超过两个月,大都在军营里呆着,跟她家中姐妹见的就更少,别人的心思我管不着,反正我的心思都在你这儿了。”
他这话一点都不掺水分,跟杨府结亲,从头到尾都交给造办处他半点没张罗。
杨氏嫁给他以后,他以礼相待也不曾多费心,那一年吐蕃和胡地都不安稳,他就没多少时候在府里,杨氏和开了脸的那个丫头都不待见他,他又不是犯贱非得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没事儿也不乐意回来。
不像玲珑嫁过来,他有事儿没事儿都不乐意离开太久,就跟得了什么大病似的,总想着跟这娇娘挨挨蹭蹭,恨不能天天挤在一起才舒坦。
玲珑听得唇角微翘,浑身绷着的劲儿卸掉,软软靠在他怀里,她也乐意跟裴钧亲近,不像以前跟林逸鸣在一起的时候,初一十五他来自己房里,一想到他跟多少红颜混迹过,她恨不能把他碰过的地方都挖了去。
“哥哥别怨我多计较,从大义上,我梦里衮王做了太子后,杨府和诚毅候府对内斗得厉害,对外则跋扈揽权,折腾的许多人家都不安生,若是咱们站在衮王那边,我怕哥哥你文武双全又有军功,这两家定容不下咱们。”
她抬起头,下巴搁在他胸口,“从妇人心思来,哥哥不知道这女子求而不得可比男人可怕的多,古往今来多少英雄都毁在枕头风上。杨侧妃对你的心思是双刃剑,两头都是利刃,衮王不知道,雍宁侯府难安,衮王知道了只怕杨府和雍宁侯府都得不着好。”
裴钧摸着她的头发低头笑:“你还忘了穆家吧?”
玲珑眨了眨眼,眸中带着理所当然的信赖,“咱们好,穆家就好,咱们不好,覆巢之下无完卵,更不用提呀。”
裴钧眸中带上了笑意,点了点她的鼻头:“左右我家玲珑就是会,你只要一张嘴,我就只有听话的份儿。你不是都知道了我心眼儿多,也知道我跟睿王府的关系。”
玲珑这么多,其实是有些好奇,她歪着脑袋躲开他的指,“我听过荆氏之名,荆氏出谋士,前朝还有国师的时候就大都出自荆氏,后来前朝腐朽,荆氏慢慢就没了踪迹。先前在贞丰,你便是在跟荆氏的人打交道吧?”
“你堂兄倒是不瞒着你。”裴钧早知道穆君皓还有穆家都有家书来,他相信穆君皓知道分寸,什么该什么不该他心里清明,也没多管。
他这才在心底偷偷嘀咕,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这心窝子已然就不属于自己了,只是他不愿意轻易承认,偏偏还是叫这娇娘轻易敲碎了心头的警惕,让她大摇大摆带着哄人的甜蜜话儿就在他心底稳稳住下了。
玲珑不知道裴钧在心底腹诽,她只是更好奇,“我倒是听过一些野谈,荆氏出,只会为君谋,哥哥既然跟荆氏联系上,你们都认定睿王了?”
其实她更想的是,其他几位皇子甚至跟永文帝同辈的王爷们都在虞京留下了痕迹,唯有睿王出身卑微又敏感,从就任人欺负,长大了也没甚风骨,还有贪花好酒的名声,真的能赢过其他几个皇子尤其是衮王吗?
她死的时候都没听过睿王的消息,他那时也还是纨绔又胆的王爷,裴钧想要跟衮王‘投诚’,是一步险棋,若衮王真成为太子,再将他拉下来,凭睿王母族的身份太难。
所以她拿捏不准裴钧真实的想法和心思,怕他真的想换到衮王那边去。
裴钧不懂她的心思,却听出来她话里的不安,本没打算的也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了,“衮王想要上位也不容易,端王占了云州文人的支持,我和睿王如今将端王的把柄给衮王送到里,他压端王一头会就大一些。端王心眼,必定要报复回去,少不得就跟你梦里似的,将心思动到东宫和纯贵妃头上去,可端王瞧了衮王,也瞧了纯贵妃。”
玲珑心窝子噗通噗通跳起来,这是她能听的事儿吗?
可聪慧如她还是没忍住立刻将其中锋想明白了,“到时候哥哥再帮衮王一次,他若入主东宫,必定承雍宁侯府的情,咱们和睿王府就能暂时从旋涡里摆脱出来。”
她甚至根据自己的记忆将更恐怖的事情也想得透彻:“既然衮王知道母妃的死跟端王有关,那他们必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若是衮王成为太子,端王必定”造反。
好家伙,东宫废了,到时候但凡自家夫君把马蜂窝似的心眼子掏出来几个,再卖端王个好,让造反的端王把衮王也收拾了,而后自家夫君捏着端王通敌的证据交给陛下,端王也
到时候再撺掇撺掇勤王,陛下没别的选择,只能硬把睿王提起来,睿王以往的形象必定会让勤王看
玲珑深深吸了口气,“这些是夫君的主意,还是荆氏的主意?”
裴钧回答她:“一开始是我和睿王想着韬光养晦,后来碰上荆氏的人,就变成了扮猪吃老虎。还得多谢你堂哥,有他负责联系,雍州这边消息更灵通些,这次羌城的事儿我也只以我发现不妥的理由跟荆氏了,他们派了人进睿王府。”
裴钧自认为心眼儿不少,可比起荆氏来,那就是巫见大巫。
他最多就是马蜂一样不肯吃亏,吃亏就要蛰别人个满头满脸,可荆氏少主一出,就这么吧,他能让裴钧和睿王曾经无心留下的羊肠道变成通天梯,一石头扔出去,不知道要砸多少鸟。
这么玲珑就放心多了,她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上,“那你过了年就要去羌城吗?”
话的时候她没注意到,自己不自觉抓紧了裴钧的衣襟,她习惯了被这人缠着,有些不舍得他离开。
裴钧注意到了,亲了亲她的嘴儿安抚她,“不走,得让衮王和端王都觉得我不乐意才行。等林录事那头求上门,自会有人在羌城潜伏,打胡人个措不及,到时候我再去安城。”
他既然老房子着咳咳,宠妻如命,那媳妇儿身体不适,他肯定不能走。
叫衮王的人看来,他是受端王威胁,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端王和裴家只会觉得他确实在乎玲珑,羌城事败,他们更要想法子拿捏他和玲珑,到时便是他给衮王递投名状的时候。
“冷不冷?咱们该回去用膳了。”了会儿话,裴钧感觉玲珑的脸蛋有些凉,就不愿意继续了。
左右他还能再清闲两个月左右,有睿王府那边带着荆氏一起暗中布置,他没必要太操心。
虽然他是站了睿王,可别忘了皇族最擅长的就是兔死狗烹,睿王也不例外,他祖父和他老子的教训裴钧还没忘呢。
他不会给自己功高盖主的会,孩子都还没影儿呢。
玲珑软绵绵瞪他一眼,倒是没他想的那么多,她只以为裴钧是急着要收自己的年礼,想想自己准备的年礼,她顺着裴钧的力道起身,偷偷笑了一下没叫他发现。
希望他收到年礼的时候,还能这么积极就好了。
对底下人来,府里的主子们和睦,那整个府里的下人们就都好过。
如今正经主子就只有裴钧和玲珑两个,这俩成亲快一年才刚进入蜜里调油的时候,到了大年夜里所有人就都咧开嘴笑得欢畅。
能不欢畅吗?掂一掂荷包里的银花生和金瓜子,再听主子完赏两个月的份例,没大笑出来就算是仆从们矜持。
青雉和锦书几个也都穿上了崭新的玛瑙色袄子和没过水的水青厚棉裙,瞧着红红绿绿花团锦簇的,也没叫只有两个人用的年夜饭太冷清。
玲珑身上的毒要到三月底才能调理干净,年夜里是不能喝酒的。孙嬷嬷和青雉也不能叫主子失了趣味儿,干脆用雪梨加上金银花炮制出来几壶稍带点甜味儿的果子茶,叫主子以茶代酒也能有点过年的氛围。
玲珑吃着寡淡的东西两个多月,能喝点甜的很高兴,端着果子茶频繁敬裴钧,“盼夫君来年称心如意,事事顺遂!”
“承夫人吉言,我也不求别的,只希望正院的嬷嬷们赏为夫点好脸色,如何?”裴钧来者不拒喝了好几杯,守着孙嬷嬷等人调侃。
青雉几个捂着嘴笑出来,孙嬷嬷也低头笑着不语,她现在没什么别的念想,以后主子只有玲珑一个,主子怎么她就怎么做。
玲珑微笑:“百姓不点灯,哪儿来的万家灯火呢,夫君是不是?”
裴钧哈哈大笑,“那我先叫娘子事事如意顺遂,好好苦练伺候娘子的本事,可好?”他算是听明白了,他家娘子不只是会哄人,还会呲哒人,这是他活该被嬷嬷们堵在外头哩。
玲珑:“”呸!下午在软榻上的话白了,他这叫温和吗?这分明是光明正大荤话。
玲珑真跟喝了酒似的,灯火通明映在她脸上,带出点点霞光,倒影回裴钧眼底,二人四目相对间,眼中都潋滟着无边艳色。
用过晚膳,孙嬷嬷打头在堂屋大厅里,裴大带着子们在天井里,所有人给二人行大礼拜年。
“请侯爷和夫人大安!愿主子和主母如意安康岁岁喜,瓜瓞延绵,琴瑟百年长!”
虽然能来正院拜年的仆从并不算太多,玲珑恍惚中只觉得,这大概是她经历过的最热闹的一个新年,这份热闹叫她发自内心的感动。
虽嫁给裴钧后的日子跟她想象中的换个活法有所不同,可要是能一辈子都这样,也许比她曾经想过的要好百倍千倍。
在众人的笑声中,玲珑被微醺的裴钧打横抱起来时,也因为这点感触,没有拒绝裴钧这点不规矩,反倒是大着胆子抱紧了他的脖颈儿。
要不是心里还记挂着事儿,玲珑这般主动,裴钧早忍不住上伺候了,他将自家娘子心放在被褥上,便迫不及待要看自己的年礼。
玲珑笑着冲他抬抬下巴,方向是青雉新换上的炕屏。
“你自己找,找到了就是你的。”
裴钧心头更火热了,上回在炕屏底下的还是避火册子呢,那可是个好东西,莫不是娘子亲自画那应该不至于,是淘换了新鲜的册子回来?
裴钧虽喝了不少酒,眼神依然锐利,打眼一扫就准确从炕屏右下角伸进去,将个剔红菱花的巧木盒拿出来。
他勉强压着唇角的笑意,快速开启木盒,随后他家兄弟也激动起来,果然是个玉石为封的精美册子!
可翻开后裴钧唇角的笑意就僵住了,是册子不假,也有人儿,还是画的他们夫妻俩,只是——
“娘子要送给为夫的年礼,是记给为夫的黑账本儿?”
作者有话要: 打开年礼前——
裴某人:媳妇儿送我春那啥册子啦!哈哈哈!
打开年礼后——
裴某人:要不咱们再重来一遍?为夫只求付出不求回报!
明天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