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蓦然回首 ·
“尊主, 妾身爱慕您,真希望一直陪在您身边啊。”
“疼,好疼啊, 快救我,尊主,这火好大啊。”
“尊主, 您为什么让我去献祭,我的心好痛啊, 您真的就没爱过我丝毫么?尊主,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尊主……”
那个身影在火海里挣扎求救,哭着向他扑来。
他从未见过她哭得如此伤心欲绝的模样, 在他面前, 她从来都是娇颜带笑,像是初的朝阳一样灵动。
他看着她, 空洞的心腔似乎正在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占满。
咚。
咚。
咚。
久违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 忽然开始跳动。
他看着她流泪的模样,竟然有一种想抚平那泪痕的冲动。
别哭。
我不是。
我对你……
胸腔里某个地方忽然涩涩疼得厉害。
他究竟是怎么了?
脑子里甚至来不及细想,那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我没有不喜欢你。
他一怔。
是谁在话?
他呆立在原地, 忽然像是反应了过来, 大步向她奔去。
这一次他的话又急又快,“我没有不喜欢你!”
他想过去拉她。
可前方的路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挡住,无论使出什么法子,那屏障就是破解不了。
她还在哭。
他心抽抽的, 疼的更厉害了。
“别怕, 我现在就救你出去!”
可火中的她听到这句话却突然笑了。
他第一次看见她用如此冷淡的目光瞧着他。
“救我?就是你害我去献祭, 你凭什么来救我?”她的神情忽然一变。
大火之中,她的神情陌生而冰冷, 似乎根本不在乎那围上来的熊熊烈火一般。
他不由的着急。
“危险,快过来,我不会让你出事!”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忽然笑容越发诡异了起来。
“这一切不都是如你所愿吗,虚情假意,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她开始向大火深处走去。
“不!”
“不!”
他又急又惊。
“不要,快回来!”
可她充耳不闻,淡淡的瞧他一眼,反而越走越快。
滔天火势在她周身摇曳,她的血肉一点点开始消散,他崩溃大喊,“我后悔了,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你信我!求你,快回来!”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的每一个字都让我恶心。”她看着他的目光厌恶而森寒。
她刚才在……什么?
他狠狠愣住。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脑子像是一瞬间被凝结住,他几乎什么都不能思考,脑袋里只有这一句话,反反复复,盘旋不断。
她转过身,离他越来越远。
他猛地回过神来,呼吸都快滞住了。
“不再再走了,危险!快过来!”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可无论他如何呼唤,那道身影走得决绝又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
直到身影在大火中被消逝吞噬,她始终再没有看他一眼。
“沐沐!”
心痛的几乎肝胆俱裂,他大声唤着她的名字,颓然跪倒在地。
“沐沐!”
花耐寒猛的惊叫出声,一下子从床榻惊起,额头冷汗连连,他抬眸看了眼四周,这才发现仍旧是在自己的寝殿之内,这里没有滔天的火势也没有那道熟悉的声影。
刚才竟做了梦?
他有多少年未曾做梦了?
花耐寒怔然,梦里那道人影以及她得每一句话涌上心头,胸腔钝痛的感觉再次袭来。
他嘴角扯了扯,手摸向心口的位置,两片残心归为竟让他情绪起伏如此之大。
他面上终于闪现一丝自嘲,随即又带上了一股怅然若失的迷惘。
梦境里的撕心裂肺仿佛历历在目。
刚才那种激烈的情绪就像是真实发生而不是在梦中一般。
“你开始舍不得我了么?”
蓦地,他耳旁传出熟悉的声音。
花耐寒猛地一惊,往一边看去,却见那道身影又出现在了他面前,“你刚才做梦了,可是梦到了我?”
他不可置信看着她,轻声道,“沐沐……”
她却一笑,“你好似爱上我了呢。”
她的笑容狡黠中却又带着一丝纯真,“可是怎么办呢,我已经死了啊。”
花耐寒身子猛地一震,只听她笑着道,“是你害死的呢。”
花耐寒骤然变色!
身影看他一眼,往外走去,花耐寒忙急道,“沐沐!”他伸手去拉她,可刚触碰到她手臂,却见她的身形忽然消失。
好似刚才从未出现过一般。
花耐寒怔然,刚才是……幻觉?
梦境?
幻觉?
他捂住了头,忽然一阵头痛。
这几日脑子里无法控制不断闪现她的影子,一时之间竟让他分不清楚何为梦境何为现实。
千年来不曾湿润过的眼眶一瞬间竟被泪水占据,他赤红着眸子,紧紧捂住了胸口。
这一刻的感觉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他清楚的知道——
他,不想让她死。
悔意如滚滚潮水将他覆盖到几近崩溃。
玉沐沐……
心里将这三个字轻轻唤出。
一定还有办法弥补!
对,还有希望!
蓦地,花耐寒翻身下榻,将所有绚灵花都拿了出来。
掌心翻转,每一株绚灵花旋转飞扬,最终汇聚成了一束七彩光珠。他口中念诀,随后“玉沐沐”三个金字从他唇中飘现,慢慢飞进了七彩光珠之中,骤然间,光珠大亮,七彩光芒似丝线一般往外极快迸发。
花耐寒紧紧看着那七彩光珠,然而等了许久,那光柱蓦地变暗,最终从空中落到了他的手心。
是不行么?
自从他从洗髓来出来,已经用过引魂术多次,无一例外皆是失败而终。
难道是绚灵花真的不够多才始终寻不到玉沐沐的魂魄?
他恼怒地将光珠紧握在手心,猛地出了屋门。
不到片刻,他便出现在秋迟门外。
骤然见到他,秋迟已经见惯不怪,这些时日花耐寒时常来此,目的通常只有一个,这一次也不例外,就见花耐寒一个眼神过去,秋迟会意,手心不知按在了什么地方,地下突然出现一间密室出来。
在别人的地界公然设置密道,可见此事对花耐寒来恐怕是重要到不愿再顾忌众多之事。
花耐寒径直进了密道里。
里面安静无声,若不是昏黄的烛光照亮出一个人影,几乎都要以为里面无人。
花耐寒走到那道人影面前,“可想到法子了?”
霓裳夫人霓红橙蓦地转过身来,目光似吓了一瞬,她警惕的看着花耐寒,不觉后退一步,“绚灵花千年才开一株,此花难得,根本无复制之法,何况你要复制整整百株,这谈何容易?”
花耐寒神色如往常一般冷然,可出来的话却不觉间带上了几分急切,“本座给你三日时间,只有三日,三日之内你若还没做出本座想要的东西,那便以你作为绚灵花的花肥想来也是不错。”
霓红橙蓦地一震,“尊主,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无能为力。”
花耐寒手指在唇中“嘘”了一声,“不要再这种话,你可知再听就是把本座逼上绝路,本座听不得,再听就会杀人的。”
霓红橙顿时不敢言语,只惊骇看他。
他走出了密室,脸上原本的笑意消失不见,目光竟看着有些颓败,只怔怔往前走,连秋迟对他行礼都毫无反应。
似浑浑噩噩一般,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安安静静坐在椅上一个时辰,动也不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侍从来通传,九霄宫宫主桑焕岱拜访,他怔楞了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让他进来。”
桑焕岱一进门便拱手道,“功夫不负有心人,花尊主,经过我门内弟子多番追踪,现已成功将叛徒白云生拿下,阴龙火起连累花尊主,桑某每每想起便自责不已,此次还望与花尊主一同审问那孽障白云生。”
花耐寒神色淡淡,“白云生是九霄宫之人,如何审问自有桑宫主一人定夺便可,本座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他毫不犹豫的回绝。
桑焕岱却面色为难,抬眸看他一眼,终是开口道,“此次不仅拿下孽障白云生,还在他身边发现了另外一人,而且正与花尊主您有关。”
花耐寒终于将目光看向他,却什么也没问。
桑焕岱只好继续道,“此人正是无极门百苍夫人,这些日子她与白云生那孽障据是形影不离,关系只怕……”,桑焕岱似斟酌了一番用词,“非比寻常。”
谁知花耐寒神色毫无一起起伏 ,桑焕岱有意提醒,他却似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头上那顶帽子的颜色一般,只道,“那又如何,九霄宫定夺就好,本座不用参与。”
桑焕岱神色已不能用惊诧来形容了。
无极门毕竟是客,此次被连累至险些受伤,而与那孽障在一起的偏偏是无极门花耐寒的妻妾百苍夫人,听弟子来报,被发现时,白云生显然受人制服,整个身体动弹不得,他后来去查探一番,白云生竟被百晓柔施了术咒,而那术咒是无极门百家弟子世代相传之秘术,其他众人甚少知晓这一术法秘诀。
而百苍夫人他曾有印象见过一面,也是花耐寒当日亲自从无极门带过来的,能随行出门之人想来也是地位不俗,轻易得罪不得,可花耐寒竟似毫不在意一般。
“花尊主……”
桑焕岱还欲再什么,花耐寒终于不耐,断他,“本座已过,此事便由桑宫主自行决断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