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恐惧再临 ·
赫连飘雪看着月乔出去的身影, 得意一笑,待转过头来时却蓦地一惊。
花耐寒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此刻正看着她。
他的目光如往常一样, 清冷,不带一丝感情,可即便是这样毫无温度的眼睛, 却依然让她着迷。
一直被紧握的手心,已经被花耐寒松开。
赫连飘雪轻轻动了动手, 刚才,被他抓的太牢,此刻移动, 骨头像是被裂开一样的疼。
手上没了束缚, 她心里反而又升起一丝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赫连飘雪温柔的对花耐寒笑了笑。
“灵哥哥,你何时醒的?你之前, 太让我担心了。”
花耐寒垂眸看了一眼她通红的手, 又移开了目光,“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赫连飘雪愣住。
他刚醒来对她却的是这样的一句话。
随即她在心底却又是自嘲一笑,怎么, 还指望他对自己嘘寒问暖?还期盼着他对自己露出一丝笑容?
这段时日, 他一直都是对自己冷若冰霜的。
不该带有期盼的。
赫连飘雪看向这个让她魂牵梦萦的男人,这个男人却没有再将一丝目光留给她。
刚才昏迷之时,那个脆弱的,脸上满是伤痛的男人, 又不见了踪影。
她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他怎么会把真实的情绪留在她的面前?
自己跟月乔又有什么区别呢?
刚才还嘲笑月乔的得意荡然无存, 赫连飘雪心底忽然染上一丝悲戚,然而很快, 这丝悲戚又化成了一丝不甘。
他难道还不明白她的心意么?!
赫连飘雪紧紧看着花耐寒的双眸。
“灵哥哥,我想陪着你,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花耐寒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他闭上眼睛,“你该回去了。”
再一次被拒绝了。
赫连飘雪只觉心底被撕裂一样的疼。
他的心里没有她。
好像不论她做什么,他的眼里永远看不到她。
她笑着点点头,也许在他面前做个温柔体贴的人,更能博得他的好感,她不能让他生气,可是她的眼圈却控制不住渐渐发红。
赫连飘雪站起身来终于向门外走去。
房间里再次安静如初。
花耐寒把手捂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脑海里,不停的,一遍又一遍闪现出那道熟悉的身影,即使是在睡梦里,依然是她。
她和那个男人共处一室……
他们看着那么亲密。
他们睡在一张床上。
才短短时日,玉沐沐就彻底抛弃了他,走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而他自己在干什么呢?
竟然还希冀着她能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真是可笑!
难怪她拒绝他那么彻底,对于他的带来,她避如蛇蝎,想来看到他就觉得恶心吧。
他的嘴角扯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他是几乎害她丢了性命的人,现在又企图再次乱她和情人的生活,她厌恶他到极致也是理所当然。
她不想再看见他。
现在,她正在做什么呢?是与她的新情人情骂俏,还是抱怨他的死缠烂?
心口和脑子里一阵阵钝痛袭来。
花耐寒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
再想下去,他就要疯了。
他死死捏住自己心口处的衣物,像是要揉烂那颗此刻千疮百孔的心。
也许一把捏碎这颗心,他就不会这么疼了。
玉沐沐……
玉沐沐……
玉沐沐!
花耐寒一遍又一遍心里反复叫着这个名字,一动不动,房间里安静的像是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烛台上一点一点成灰的蜡炬倾流下来,一如他不知不觉间汹涌而出的眼泪。
月乔怒气冲冲离开了花耐寒的居处,想到花耐寒与赫连飘雪紧握的手,她的心里忍不住涌上一股想要直接杀了赫连飘雪的冲动。
那个女人还敢在她面前洋洋得意?!
她一定会让她后悔的!
月乔向后山深处的林子里走去,此刻的怒意急需要平息与发泄,她从怀中掏出一颗璀璨的珠子向上空一抛,那颗珠子瞬间发出一道光芒,向一处方向直奔而去。
这是她平日与秋迟相约的信号。
秋迟这个男人惯常甜言蜜语,他会哄着她,顺着她,讨她的欢心。
虽然是一条狗,但不妨可以称为一条听话的狗,现在让他来解解闷倒也不错。
眼下,月乔一个人在林子里待的无聊,想到赫连飘雪那个女人的脸,她冷冷哼了一声,随即抽出腰中长剑,把眼前一排排的竹子只算当成是那个女人,狠狠劈了开来。
林中,竹叶乱舞。
剑气沸腾。
过了片刻,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月乔没有回头,只皱了皱眉,不耐烦道,“如今我不主动约你,你都不出来见我吗?想当初你是怎么对我承诺的?别想玩这种若即若离的游戏,若惹恼了我,以后你我再不必见面!”
她对秋迟发怒不是一次两次了,每当这个时候,秋迟总会一脸讨好的过来。
可月乔等了片刻,身后那人仍毫无动静。
“你是不是哑巴了?!”
月乔更是怒不可遏,这条狗还真把自己当回了,敢在她面前摆架子!
她愤怒的转过身来。
然而下一瞬间却愣住了。
身后之人哪里是秋迟,赫然竟是九宵宫宫主桑焕岱。
脸上的怒意随即消失不见,笑意已经挂在了脸上,月乔躬身行礼,“见过桑宫主。”一举一动大方得体,仿佛刚才那个怒气冲冲的模样只是幻觉。
桑焕岱笑了一声,看着月乔,“这片后山平日人迹罕至,除了这一片竹林尚且算茂密之外,杂虫鼠蚁倒是也有不少,月乔仙子怎会来这种地方?”
“只不过是偶然路过罢了。”
着月乔看了他一眼,既然不是好地方,那他这个一宫之主又怎么会悄无声息来到这里?
桑焕岱却像是毫无察觉一样,悠然走了几步,脚下的竹叶发出嚓嚓的声响。
“虽然是脏鄙之地,可有时也算得上一处佳境,独处静休却也是能难得清静。”着又笑了一下,“譬如眼下,就不会有不识趣之人来扰你我二人交谈。”
桑焕岱一身儒雅气质,脸上笑意仍然温和,可不知为何,他的话却让月乔生出一丝不安来。
桑焕岱是天下闻名的和善人,真君子。
可眼前这人……
他只看着她笑,并无其他任何逾矩动作。
难道是她想多了?
月乔看着桑焕岱道,“月乔只不过一介无名仙,资质平平,不足挂齿,不知桑宫主有何话要跟我?”
“不足挂齿?”桑焕岱摇了摇头,“月乔仙子莫非太瞧自己了,月桥仙子可不是简单之人。”
月乔惊诧,他为何要这样。
她拱手笑了笑,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看来是桑宫主并不了解仙,宫主高看仙了,时候不早,若桑宫主并无他,月乔就先行告退了。”
她着,也不待桑焕岱回应就匆忙欲离开。
却不想,忽然一阵疾风袭来,眼前人影一阵模糊,下一刻桑焕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月乔心口猛的一跳,“桑宫主!”
桑焕岱笑道,“我怎么会瞧了月乔仙子你呢,毕竟当初从那悬崖下掉落时月乔仙子可是血肉模糊,当场香消玉损了的,寻常人只怕早已投胎转世,可月乔仙子你实在厉害,如今不仅好好的活着,而且灵力竟也丝毫未损,不减反增呢。”
他,他怎么知道这些?!
月乔猛的抬头看向桑焕岱!
他这么会知道自己的?
“你……你……”
她惊讶的不出话来。
桑焕岱向她一步步走来,月乔不觉一步步后退。
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起来月乔仙子气运实在不错,前有玄天宗无辰对你痴心相对,后有无极门花耐寒与你关系非浅,亲密无间。只是可惜了……”,桑焕岱啧啧有声,像是很遗憾的模样,“可惜无辰死了,死的还那般凄惨,至今凶手还没有抓到,月乔仙子与无辰仙长情谊颇深,定当应是对那凶手恨之入骨吧,不知月乔仙子对寻找凶手可有何线索?”
“仙门百家皆毫无头绪,我又能知道什么线索?”
月乔的冷汗不觉间从额上慢慢浸露出来,这个人的修为在她之上,她上去还不清楚他究竟有何目的,可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桑焕岱绝对对她不怀好意。
她与此人并不相熟,看着他还在步步紧逼,月乔不禁道,“月乔似乎并无得罪桑宫主之处,桑宫主,你到底是有何?”
“月乔仙子,你在害怕?”
桑焕岱却笑了。
他的笑让月乔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怕……怕什么?”
月乔险些不出话来,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这个人竟然给她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就连他脸上这种笑,自己曾经似乎也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看到这样的笑,一样的胆战心惊,一样的不知所措。
是在哪里?
“无辰身死,就算是看在同门之情的份上,月乔仙子你也该是痛楚心哀的吧,可为何我在你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伤情呢?”
桑焕岱托腮看着月乔,眯了眯眼,“月乔仙子,还是一如当初无情啊,无辰那个傻子,我劝过他多次,你不是他的良配,他却一门心思用在了你的身上,甚至不惜为了你多次仵逆于我,有如此下场也是他自找的。”桑焕岱大笑起来,“有趣,有趣,如今他死了,倒也是一件好。”
月乔原本以为桑焕岱是对无辰的死发现了什么,可眼下看来,似乎又并非如此,可他这样一番话,却让她更加胆战心惊起来!
无辰能仵逆的人是谁?
除了那个人,又还能有谁?!
全身的血液似乎因为恐惧都快要凝固了,月乔心口咚咚大跳!她鼓起胆子一点点抬眸看向面前这个人,不一样的眉眼,不一样的面容,可偏偏嘴角那笑容的弧度测试一模一样。
她身子一软,绝望的瘫倒在地。
她终于想起来了!
一千年前她的师父也是脸上带着这样的笑毫不犹豫将她逼进了悬崖之下。
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让她生出这种相熟且又恐惧之感来。
……是他!
他竟然还没死?!
月乔再也不敢看他,恐惧的哀求道,“师……师父……饶了徒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