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二更)“你活该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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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晏沧如约给他们弄来了条快船。

    “怎么样,我话算话吧?”

    他靠近曲挽香邀功,晏铮在旁边刀鞘抵着他往后一推,不动声色笑道:“拿钱办事当然得话算话了。”

    晏铮昨日去码头雇来的舵工都是些经验丰富的老手,今日天公作美,江面太平,不出意外,他们三日后便能抵达江南。

    “喂。”

    曲挽香上了船,晏沧在码头摸摸鼻子冲她道:“那个什么……有空再来玩。”

    “好的。”她答道。

    晏沧纳闷:“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的吗?”

    曲挽香疑惑:“十八郎君想要我什么?”

    还能什么,当然是昨天被晏铮撞见后她回去怎么样了啊!

    “算了,”晏沧在心里默念三遍这是他哥的情人,“你要走就快走吧。”

    “十八郎君,”郭申也来同他道别,“有空可以回北境看看,大将军前一阵子还总提起你。”

    “我?”晏沧一愣,笑道:“我爹?怎么可能。”

    大将军并不是一个会对儿子倾注父爱的人,他怎么对待晏家军,就怎么对待这几个儿子,哪怕是晏铮,得到的关心也大多来自他的指正,谈感情,从未有过。

    “…大将军也是会老的,”郭申没提晏铮也离了家,大将军面上什么都不,但人心又不是铁做的,他也会不舍,会想起晏沧也没什么奇怪,“罢了,是我多嘴了,十八郎君不想回去……”

    “我考虑考虑。”

    郭申抬头,发现晏沧眼中早已没了曾经在家时的那股颓然,“偶尔回去看看我爹,吓他一跳也行。”

    “是,大将军一定会惊喜的!”

    船离开码头,他难得舒心地透了口气,十八郎君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大将军嘴上不常,但其实也惦记着爷……”

    他这话时,晏铮正吩咐舵工做事,闻言冷笑了下:“劝完他,还要来劝我回去?”

    “爷……”

    “我不会回去。”他道:“我早就回不去了。”

    -

    曲如烟在方在野的据点待了一阵子,就是想不习惯也渐渐习惯。

    习惯接着假扮曲挽香。

    方在野没有松口让她出去过,她整日关在这个又黑又的屋里,备受煎熬,险些要摸不清时光流逝,如果不是点星时不时会来同她话,她或许都要撑不下去。

    这夜,方在野罕见的在她这里待了许久,往常都是话立刻就走的。

    他让曲如烟给自己沏了杯茶,晃晃茶盅道:“如如,你日后想做什么?”

    他竟难得有兴致问她的事,可曲如烟一点儿也不想和他话,答了句挑不出错的:“只要能陪在殿下身边我就没有什么想做的。”

    “是吗?可我却有很多想做的事。”他道,“把年幼那些没能做到的,全都做一遍。”

    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还能有不能做的事吗?

    “殿下一定可以。”

    茶盅空了,曲如烟倾身替他斟茶,嗅见方在野身上一股酒味,难怪他今夜似乎特别高兴。

    “如如,你不是一直想出去透透气吗?”方在野揽住她,曲如烟头皮发麻,忍着不适感:“殿下怎么忽然又答应我了?”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方在野一翘唇角,把茶灌进嘴里,“反正已经不用再躲在这儿了,无所谓了。”

    曲如烟不明白他的意思。

    方在野藏匿在这里,是因为他寡不敌众,身边只有寥寥两个暗卫跟随,按理他应该会有其他手下什么的……可她从未见过。

    如今不用躲藏,是他又有人手了吗?

    方在野将她牵到屋外,外头一片黑,唯一一点儿亮光来自于头顶的明月,曲如烟就是能依稀分辨远处的高山树林,也果然不知这是哪里。

    她有些沮丧,方在野一指旁边的花坛冲她道:“如如,你看那是什么?”

    花坛里是大片大片的,争先恐后绽放而出的雪白花朵。

    曲如烟认得,那是……曲挽香最喜欢的花。

    “还是南边好,在京都我不知要费多少人力才能让它活着。”方在野今晚心情的确不错,竟然有了空闲和她聊这些风花雪月,曲如烟不知该作何反应,毕竟她一点儿不懂花有什么可喜欢的,“……谢谢殿下。”

    “如如?”她木讷的反应让方在野一顿,“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曲如烟心下一惊,忙道:“我很喜欢呀殿下……这是我最喜欢的花,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她唯恐方在野看出什么端倪。

    好在他没有再问,抚摸那些花朵,仿佛陷入回忆,“你记不记得,我曾经送你回府时顺手摘了一朵给你,你却嫌我气给得太少。”

    “我那是和殿下闹着玩的。”曲如烟忙笑了笑,“殿下……不会怪我吧?”

    方在野性情暴戾,好在曲挽香温和如水,她想不到别的话可以时,只要道歉就行了。

    “怪你?”方在野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她,“我当然不会怪你了。”

    “谢殿……”

    她的笑意还卡在脸上,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她的脖颈,方在野凝视着她:“但……你是谁?”

    “你不是如如。”

    方在野的眼神忽然变得像蛇,阴冷地缠绕她的全身,曲如烟一怔,背脊发凉,强撑笑意道:“殿下在什么呢?我是如如啊……”

    “如如不会记得以前,就是记起也不会像你这样话。”他的手加大力道,“更别,她讨厌要我的花。”

    他一把将她搡倒在地,抽出细剑直指她咽喉,“,你是谁?”

    这些天来,他的那些柔情在这一刻化为乌有,抵在曲如烟肌肤上的剑刃寒气刺骨,她也仿佛掉入冰窖,整个人没了血色。

    为什么?

    仅仅因为,她不是曲挽香吗……?

    可逼她做曲挽香的,明明是他自己。

    “殿下忘了不成?”她颤着声音,又带着一丝怒意,“这世间,能和她长得如此相似的人,不就只有一个吗?”

    曲挽香的同胞妹妹。

    “原来,是你……”

    方在野眯起双眼。

    他没有移开剑刃,曲如烟反而死到临头忽然没了畏惧,她这阵子为了活命有多痛苦难过,都恨不得此刻把一腔愤怒统统发泄出来。

    “殿下现在才认出我吗?”她笑道:“难怪我二姐会讨厌你。”

    “你什么……?”

    “我你连我和二姐都分辨不出,活该得不到她!”

    清脆的掌掴声,方在野狠狠扇了曲如烟一耳光,她被得头往右偏去,耳边嗡嗡作响。

    “你比你二姐口齿伶俐多了。”方在野扔了剑,拿帕子擦了擦手指,本想立刻杀了她,可他忽然后悔了,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

    “点星。”

    “属下在。”

    “援军还有多久?”

    “约莫不出半天就该到了。”

    “好。”方在野收剑入鞘,一瞥瘫在地上的曲如烟,“把她扔到车上去,明日的戏,她可得好好给我唱。”

    -

    “十七爷!”

    曲挽香立在船头,还没看清岸边长什么模样,远处洪亮的呼喊声被一阵江风带过来。

    “那是?”

    “爷派去追查方在野的人马。”郭申道,“他们找到方在野的据点了。”

    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方在野在江南的援军保守估计也有三四百,他们这只有寥寥五十人。虽晏家军骁勇善战,非一般兵马所能比拟,但到底人数差得太多,正面交锋,或许不是对手。

    方在野藏匿的位置在一处山林里,晏家军早就备好了马,只是没想到还多了个曲挽香。

    “这、这是……”曲家二娘子?

    没人敢相信。

    郭申懒得再和这些目瞪口呆的人解释一遍,“位置呢?”

    “啊,是。”忙有人递上图纸指给他看。

    “上来。”晏铮拽住马缰,偏过头,目光在曲挽香脚边一扫,没看她,“我载你。”

    “可以吗?”

    “有什么可不可以的?”晏铮笑道:“不愿意算了。”

    话虽这么,待曲挽香上前一踩马镫,他支起手臂,稳稳将她扶上马,而后才跨上去。

    “抓紧。”

    曲挽香背靠在他怀里,他话时,声音就显得格外近。

    要是往常这个时候,她指定能讲出好几句趣的俏皮话,眼下却深吸口气,“嗯。”

    “别紧张。”晏铮好笑,一手拽着缰绳,一手在她脑袋上安抚似地拍了拍,“方在野肯定还没和他的援军汇合,他躲在据点里不敢出来,这是他白给我们的机会。”

    这依据不知从何而来,但他话就是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郎君。”曲挽香忽然问:“这事过后,咱们去哪里玩呢?”

    她的声音透着轻松,犹如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晏铮望着前方的山林,沉默片刻,:“你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必和我一起。”

    “郎君……”

    曲挽香揪住了他的袖角,她回首,没忍住,终是从脸上透出一丝落寞,“什么叫不必和你一起?”

    “字面上的意思。”晏铮抬手,缓缓抚平她皱起的眉尖,笑着:“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不是晏家的人,你跟着我,会吃苦的。”

    他的口吻异常平淡,就像在陈述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当然无法服曲挽香,这件事,她还是第一次听,“为什么……”

    “有人!”

    山道上的晏家人马纷纷拔剑而出,晏铮护住曲挽香,抬抬下颌,一个晏家军缓缓上前。

    “别,别杀我,是我!”

    草丛后的人慌张显出身影,她衣裳上沾了几片绿叶,显得狼狈不堪。

    在场晏家军看清她的脸,一愣,郭申也在一旁惊道:“三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