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 80 章 八十
“他们乐意信便信呗, 我又不能左右旁人何想。”杜明昭对此不以为然。
何氏却仍在悄声叹息,“昭昭,你是不知道, 那叫啥的……哦,是无为道人, 口口声声称要在村里搭个法坛,好日后往来做法。”
杜明昭听后满眼冷嘲, “他还真当村里会应下?村长如何?”
总不会蒋里还有蒋家人全都给这劳什子的无为道人服了吧?
“这会儿还不清楚呢,你曹婶子和李婶子都在旁劝, 蒋家的, 瞧上去不咋乐意。”
“那这事儿八成是成不了的, 娘安心吧。”
杜明昭刚想安抚何氏两下,却听一边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再扭头时,却是曹婶子那双怒瞪的眼。
曹婶子指着她就嚷嚷道:“杜丫头回来的正好,大家伙也好有个见证, 我无为道长本事厉害,该不会有人不认同吧!”
杜明昭深深蹙眉。
王家的在这时立马站出, 王婶子力驳道:“曹妹子,不知道你有啥好的,你得个病, 闹了大半个月,村里都叫你搅合的不清净。”
“王嫂子,我这不是不乐意杜丫头在村里为非作歹?”
“杜丫头咋就为非作歹了?”王婶子叉腰, 胖胖的身子昂首挺胸的,“我看你才是猪油蒙了心,看杜丫头哪哪都不顺眼的, 杜丫头是惹你啥了,让你记恨着不撒口的。”
曹婶子不满起来,“王嫂子,你要护着杜丫头可以,可这村里如今就她一个郎中,每回看病都是她一派情绪,你不觉着这就是捧着她吗?”
王婶子反问:“有啥不能的?我们就是乐意捧杜丫头,谁叫她医术高呢!”
杨润毅也跟道:“是啊,明昭妹子人善又通医术,我们不必要再去看别的郎中。”
站杜明昭的乡亲不少,诸多都是跟随杜明昭在村内发家致富,每日帮工得工钱的。
“我是好心好意,你们不领情就算了!”
曹婶子看自己服不了几人,脸色不好看起来,她指着一圈人等,忿忿道:“大家伙都知道我前头得过病,可杜丫头冷眼待我,根本不愿为我看病,就这你们还觉着她好?今日我请无为道长来是为我儿看诊,往后若她不肯接诊,自有别人!”
后头半句话,曹婶子是给除站杜明昭外的乡亲们的。
那句“杜明昭再不肯接诊”,可是触动了抚平村村民的心。
村内若仅有一个郎中,凭着她意愿的话,岂不是生病看不成医,只能等死了?
杜明昭不是不懂曹婶子的意图,她冷眼睨过去,轻而走上前,直面道:“曹婶子,你怕不是以为错了。”
曹婶子看向了她。
杜明昭又:“我不为你看诊,不是因你先不待见我?你既然都瞧不上我的医术,我为何还上赶着给你看病?”
真当她是个棉团随意拿捏呢。
可笑。
“你!”曹婶子涨红了脸。
杜明昭扫视众人心思各异的脸,她振振有词:“村里与我无渊源之人,我可不会以待你之道再待他们。只是你,还有……”
在曹婶子身侧的赵氏瞬间被杜明昭眼中的冷箭射中。
赵氏狠狠缩了下脖子。
杜明昭还:“辱我者与信巫者,都不必来找我。”
她向来一视同仁。
当然,除开这两样。
“信巫?”无为道人不耐听这话,他轻甩拂尘抛至袖间,“在杜郎中眼里,我等视为巫?”
杜明昭抬首。
无为道人一身道袍整齐,发由道冠所束,模样像是那么一回事,可他眼中的杂色过甚,完全覆盖了那股出尘。
杜明昭是不信他是心无杂念之人。
她径直问:“你给曹家喂的是符水,可是?”
无为道人捋着白胡,抬眼回道:“是又如何?”
“都喂符水了还不是巫。”杜明昭兀自冷笑,“你敢告诉乡亲们,你那符水是用何所制的吗?”
“我凭何要?出来好大告世人以好研磨我的符水?”
无为道人却回斥杜明昭:“无耻儿,我看你心思恶毒,竟想套出我师门的秘方!”
杜明昭讥嘲道:“我对你那符水无半分兴趣,你不无非是心虚罢了。”
“你!牙尖嘴利。”
无为道人气得甩袖,他扬声就和曹婶子:“既然你们抚平村不欢迎道,那道这就离开,往后你等也不需再寻我来看诊了!”
曹婶子却拽住了无为道人,“道长,道长,您别走啊!我们几个还全要靠道长看诊呢。”
“哼,我看你们还是找抚平村的杜郎中吧!”
“道长!”
杜明昭懒得理睬无为道长和曹婶子的拉拉扯扯,她拔脚就回到何氏身边,算与何氏回杜家,边还回头朝蒋里道:“村长,我丑话在前头,村内若执意要引这位道长入村,日后乡亲们吃了符水身子哪里不适,我可管不着。”
她言已至此,都过符水至害,执迷不悟的人她更拦不住。
蒋婶子拉了下蒋里,“杜丫头怎么都是自己村里的人。”
蒋里听出她的意思,是杜明昭不会故意害抚平村,但无为道人他们了解不深,便不得知了。
因此蒋里两下抉择,便道:“大家伙都回去吧。”
蒋里的选择是,这闹事全作没看见。
曹婶子一听要走,当即就喊道:“村长,村长,咱还要为道长盖法坛呢!”
蒋里回头冷嗤:“村里哪儿还有的地方?”
“可……”
曹婶子想北边有一处闲置的空地,可话还未完,满头大汗的曹叔就直冲而来,瞧着是从曹家赶到村门口的。
“不好了,你快和我回去!”
“咋的了?”
曹叔憋得双耳都是红的,“岩子像个不喘气了!”
曹婶子双眼前嗡嗡的,“你啥,岩子他?咋会的,我出门前他还活泼乱跳的!”
“可别了!”
曹叔拽着曹婶子就跑。
曹婶子还不忘喊上无为道人,“道长,求您快救救我儿,他那病怕是又不好了!”
“这位婶子,天色这样晚了,道得赶路回师门的。”
无为道长竟一口回绝曹婶子。
杜明昭细细端详,愈发觉得这无为道长的神情有些躲闪,她当即决定要去曹家一探究竟,“道长,你不是我平白污蔑你师门吗?”
无为道长抬起眼皮,看向杜明昭。
杜明昭阻断无为道长的去路,她杏眸带有一股强势之气,“曹家儿病况直下,你与我,我们都走一趟曹家,在乡亲们恩奇案,以此也好为你正名,不是吗?”
无为道长面部的挣扎突兀且明显。
但杜明昭不可能放他走的,她比道:“请吧。”
宋杞和和东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无为道长的身后。
无为道长很快察觉自己腰后被一把刀柄前端所抵,他了个冷颤,最后还是“心甘情愿”地随杜明昭走了。
曹家。
杜明昭等人来时,曹家院里是连连的哀恸,曹叔抱着曹岩在屋门口泣不成声。
而曹婶子则在院里抹眼泪,她抬头一看见无为道长的身影后,踉踉跄跄站起来就抓住了无为道长的衣袖。
“道长,道长!”曹婶子差点跪倒,“求求你,我儿他断气了,他没气了!求您救救他啊!”
杜明昭先一步走去摸了曹岩的鼻息和脉搏,曹叔只是淌着泪,无声看着她。
可曹叔没等到希冀,他眼睁睁看杜明昭摇了摇头,“太迟了。”
这句话很轻,但几乎点燃了曹婶子的怒火。
“啥太迟了,你不是不愿给咱家看诊吗?这会儿又来兔死狐悲装给谁看呢!”
曹婶子转身就要拉扯杜明昭,却被她一双含冷意的眼止住脚步,杜明昭开口:“婶子没听明白?曹岩已经没了,被你的无知害死的。”
“你给我滚!”曹婶子撕心裂肺地喊,“你算老几啊,在我曹家指手画脚的,还来指责我?”
“不错,我是懒得管你曹家这些破事,但你非要在村里大闹。”
杜明昭淡然自若回道:“你真以为那符水能包治百病?我今日来是让曹岩死得明白,我不来他才冤呢。”
曹婶子张牙舞爪地要抓杜明昭的头发,宋杞和直接给东宏眼神。
东宏上前扼住了曹婶子的脖颈。
弱妇人在东宏这儿还不够看的。
曹婶子登时闭上了嘴。
曹叔那边抱着曹岩成了雕像,杜明昭顺利进入曹家屋内,再出来时她手里多了个东西。
“道长,这是何物,你最清楚不过了吧?”
无为道长一见残留的符水,心头咯噔,直感不妙,他转身就想跑。
可宋杞和一个闪身挡住了路。
乡亲们聚集在曹家院外,杜明昭便给众人看碗中的东西,她:“曹岩喝的符水。”
“无为道长,我想乡亲们都在等你一个解释。”
在曹家门外的村民们,皆以身做墙,自发将无为道长堵在了院内。
杜明昭看无为道长不肯开口,她便:“罢了,我替你。所谓符水便是以丹砂炼制,喝入人体不但不能包治百病,还等同于喂毒。”
“可,可为啥我婆娘那回?”曹叔声音沙哑哽塞,“她那回无事?”
“曹婶子上回本就是一风寒,又未休息好才会晕倒,无为道长的符水定不会下过多的剂量,成人罢了,可孩童稍喂一点,身子都扛不住。”
杜明昭稍感怜悯,“这便是曹岩之死的真相。”
“为啥啊!为啥啊!”
曹叔抱着曹岩哇哇大哭,他无法接受孩子是因这个缘由离世,孩子是被他们活活害死的。
蒋里走过来,他难掩悲痛,“杜丫头,你的都属实?”
“我以性命起誓。”杜明昭语气很是笃定,“我不愿村里搭个法坛,再全信符水能救世,才会来的曹家。”
“村长,这道长都害死一条人命了,不得送去官府?”
“就是就是,岩子没的多可惜!”
“曹家还想我们捧着那道士呢。”
“啥道士啊,我看是坑蒙拐骗来的!”
蒋里沉着脸,“你们几个拿麻绳把他绑了!”
无为道长拂尘都吓落了地,他想跑,可走哪都是乡亲,直接便被几个壮硕的乡亲们五花八门大绑带离。
事毕,杜明昭一刻也不想再曹家待。
她越过东宏走去宋杞和身边,:“让东宏撒手吧。”
“好。”宋杞和的桃花眼一挑,牵起她的手,“我们回家。”
杜明昭杏眸微睇,瞪他:“那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