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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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玫肩膀一跳。刚才还句句向着她的人, 这下忽然凶起来,依玫忙扭头回来直视前方,双手捏着手机放在膝头, 乖得不行,一声都不敢吱。

    周谦行冷哼, 脚踩油门,将车往前开去。

    夜里气温骤降, 可车内暖气开得足, 依玫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周谦行只专心开车, 冷着脸双眼直视前方,跟依玫没半个字交流,叫依玫觉得他寒气逼人,没由来叫人觉得心里也发寒,后头脊椎骨也发寒。

    可依玫是不敢勾周谦行话,低着头拿眼角余光量周谦行半路,抓着手机的手指头松开,往前慢慢伸, 把手掌心盖在自己的膝盖骨上轻轻揉搓。

    周谦行没偏头过来看她,却伸手过去把车内的温度往上调了调。

    依玫瞧见了,喉头又开始发酸。

    依玫一直都瘦,扛不住冷, 却又爱美,深秋时节穿短裙,大冷天不肯穿厚裤, 都是常有的事情,可一旦冷着了,膝盖骨就不舒服。从前周谦行也知道,跟她在一起之后虽然不管她穿什么,可但凡是气温低,他不是把外套搁在依玫膝头,手心就是覆在依玫的膝盖上。

    今天依玫穿的裙子虽然短,可这也是刚受凉,膝盖骨还没开始酸软疼,她不过假模假式地试了试,周谦行却是照旧上了钩。

    依玫大着胆子开口:“周谦行,谢谢你。谢你来找我,也谢你送我回家,还有……还有就是,在程笙面前替我话。”

    周谦行半晌没回,一起话来可是半分没客气。

    “找你是胡静怡拉不住你了,请我去帮忙,你先去谢她。送你回家,我这还没送到,指不定半道上就把你丢了,你不必着这个急。替你话,我不替你话,等着程笙带着沈敬文来告你仙人跳,还是直接给你套一顶盗取商业机密的帽子?你依家大姐担得起这个罪名,我一个工的,我被拖下水可没人捞我。”

    周谦行的话没一句好听,可依玫听了眼睛却发亮,她不害怕周谦行讽刺她,反正她依玫脸皮厚。可她害怕周谦行不管她,不理她,周谦行但凡理会她,铁桶都能被她找出缝隙来。

    依玫:“我捞你呀,不是了,有钱一起赚,有福一起享。但凡我挂不了,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

    丢下他不管?捞他?

    依玫这话拍着胸脯得轻巧,得像惹了麻烦的是他周谦行一样。得连周谦行听了都忍不住嘴角往上动了动。

    依玫瞧见周谦行表情松动,又:“我知道我不该今天就动手整沈敬文,可我不是冲动,我想过的,沈敬文的性格我了解,他跟邵秋可不一样,邵秋疯起来拉不回来。可沈敬文不是的。”

    周谦行扯扯嘴角:“你确定?真这么了解沈敬文?”

    依玫不察周谦行话语中危险,还认真点点头:“沈敬文他就好面子,他追我骚扰我,就是因为我从前跟他刚分手就追了你。现在被仙人跳这样的奇耻大辱,他肯定落了牙齿都和血吞,怎么可能还借着这个来反咬我。他也懂我给他面子,我有的是机会把这件事彻底捅大了,可我也没有,就是叫了几个他的猪朋狗友去看他笑话罢了。”

    依玫着着,觉得周谦行开车车速越来越快,也不知是不是着急赶路,连她都下意识把身前安全带攥紧。

    忽地听见周谦行又问:“光着屁股这样的奇耻大辱,他也忍得?”

    依玫觉得后脖颈一凉,解释道:“没,没光着屁股,你听程笙胡八道。我不过扒了……”

    “扒?”周谦行冷笑,“依姐还真挺狠的。”

    依玫一双肩膀都往回耸,忙改口,“不是,不是扒,是骗。骗了他外头衣服,一进房门就把他赶去了浴室锁起来了。程笙他知道个屁,还敢骂我。还骂我是婊……。”

    程笙的话太难听,依玫不想重复,只觉得脏了自己的嘴,就没再往下。

    车速是一分一毫都没缓下来,周谦行更是没再话,只开着车往前,依玫再怎么哄他话,他却再也不愿意张口,连眼神都不愿意赏一个。

    依玫抿着唇偏头看他半晌,悻悻收回目光,脑子里把刚才过的话做过的事又过了一遍。她这是又怎么踩着周谦行的尾巴了?都了事情不大不会对工作有影响,这人怎么好像心情更坏了。

    依玫想不通,没得有些丧气,扭头看着外头风景,闷闷地看路上街景变化。依玫诓沈敬文去的那家酒店,正是远森职员入住的那家,从酒店回她家的路,依玫熟悉得不行,每天宋楚廉来接她上下班,都得把这条路线走一遭。

    快到家门口了,依玫才回过神来,今天周谦行没开导航,也没问依玫一句怎么走,还真开到了依玫家外头。周谦行不是没有来过依玫家,可那只是四五年前的一次,据依玫所知,也是唯一一次。

    那一次,也是依玫和周谦行第一,也是唯一的一次。

    依玫脑中登时警铃大作,一颗心砰砰直跳,刚才周谦行过的话仿佛被录了音一样,在她脑子里头一遍一遍地飞过。

    依玫越想,心跳得越快。这人,难不成,是在气她自己熟悉沈敬文,气自己勾沈敬文去开房,是在吃醋吗?

    依玫被自己这想法吓得脑子都白了。可车已经在依玫家外头停稳了,旁边周谦行一拉手刹:“到了,下车吧。”

    依玫解了安全带,却没着急推车门,反倒扭头去看周谦行:“周谦行,你只来过这里一次。”

    周谦行一只手抵方向盘,一只手放在手刹上,随时都准备好了一压手刹就开车走的架势。

    他听着依玫这话,却是将嘴角弯弯:“怎么?不兴我记性好?还是你觉得我每天派宋楚廉来接你,是我空口报个地址出去的?”

    依玫一瞬哑口无言,不免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面上多少有些尴尬。

    也是,周谦行那样的人,从前就心狠无情,现在又怎么可能吃她这棵回头草,更何况,刚才程笙还当着他的面那样她。别周谦行喜欢她,但凡周谦行对她有个半分意思,当时都不可能冷静下来。

    依玫细细将周谦行侧脸量。刚才他那样维护自己,也不过是维护同事,维护老板,同个战壕的罢了,别的,大概算了。

    “是了,我都快忘了,你向来优秀,记性力更是好得不行。”依玫点点头,拉开车门,走下车,扶着车门站着,面对着周谦行:“今天还是谢谢你,至于我该谢胡静怡那份,我心里有数。今天就……就这样吧。再见。晚安。”

    依玫把车门关上,只捏着两部手机往家里走去。身后车声久久没响起,依玫一路走进去,头也没回,反手把房门关上,彻底把门内外两个世界隔绝。

    屋外,周谦行的车没熄火,却也没开动,只停在路边。

    周遭皆静,车还是停着,忽地,车也跟着周围一起安静下来,驾驶室车门被从内推开,男人从车内下来,半分停顿都没有,甩上车门,绕过去向房门那边走过去,一刻迟疑也没有,大步往前,连衣摆都带着风。

    周谦行在门前停下,抬手按了门铃,一遍,两遍,都没有回应。周谦行却没走,抬手正想按下第三遍,门开了。

    开是开了,却是只露出一条缝隙来,里头黑黢黢,看不见人影,连点光都没透出来。

    “干嘛?我睡着了。”

    欲盖弥彰。

    一开口,依玫声音哑哑的,带着些委屈哭腔,完了,还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周谦行听着,忍不住弯了嘴角。

    依玫没等到周谦行的声音,忍着又开口,这回的声音倒是清楚了一些:“有事?”

    周谦行:“有点渴,来喝杯茶。”

    依玫:“……”

    这是什么狗屁借口?偏得周谦行还能得理直气壮,真是天下无双。

    依玫回他:“没有。家里停水了。”

    耍无赖,这还比上了。

    门还是半掩着,周谦行脸上的笑也没掩藏半分,双手闲闲抄进衣兜里头,“你谢我,就是这么谢的?别我大晚上地开车去找你,送你回来,你就这么待客的?连口茶都没有,就只有冷嘲热讽,还什么有钱一起挣,你就是这样对合作伙伴的?”

    门唰地被拉开,依玫站在阴影里头,玄关灯没开,只有客厅那边传来昏黄灯光。

    依玫气得双颊鼓鼓,压着下巴瞪周谦行。

    周谦行笑着将她身上没换的裙子量:“不是睡了?这就是你的睡裙,还还挺好看,难怪你能穿着去外头玩。”

    依玫被他一,脸颊红红,却是嘴硬:“我就喜欢穿着睡衣满大街跑,方便,不行?”

    周谦行没话,侧身按开旁边鞋柜,摸出一双拖鞋来丢在依玫脚边:“穿上,地上凉。”完了,又按开旁边的鞋柜,捏出另一双拖鞋来自己换上。

    依玫回来就踢了鞋子,拖鞋也没穿,直接往沙发上一趴就咬着靠枕哭,被周谦行叫去门口,到现在也没有穿上拖鞋,就赤着一双脚,在家里木地板上啪嗒乱走。

    依玫把脚塞进拖鞋里头,嘟囔:“还真是好记性,才来过一回,跟自己家一样,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周谦行抬眼,依玫已经趿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到厨房那边去了。周谦行也往那边走,只是没有走向厨房那边,倒是往一楼客厅走,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客厅只开了一盏台灯,灯光暖黄,照着一方天地,厨房是亮着,灶上水壶发出喑哑的呜呜声,依玫脚下拖鞋不时跟着她的步子啪嗒响,杯碟碗勺碰着,叮铃叮铃夹在其间。水烧开时,水壶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不过一瞬就被掐断。

    依玫端着一杯茶走过来,稳稳放在周谦行身前的茶几上。她没坐下的意思,放下茶杯之后站直了身子,:“是玫瑰花茶,没放茶叶,太晚了。”

    周谦行没话,视线落在面前的茶杯里。一看就是女孩喜欢的茶具,最适合用来玩家家酒,半心形色背耳,暖粉色的粙,里头玫瑰花装在茶袋里头,热茶上浮着冰块。

    “你慢慢喝吧,我先去睡了。”依玫完,是当真转身要上楼。

    “依玫。”周谦行忽然喊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