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马天尼
周谦行喝了酒当然不能开车, 依玫摸出手机来叫代驾,周谦行把旁边衣架子上的外套取下来,抖了抖直接罩在依玫身上的羽绒外头。依玫见他自己没了外套, 正要抬手来把身上的大衣取下,却被他按住了手。
周谦行回头跟同事告别, 一手连衣服带人搂住依玫,完了回头, 直接推开包厢门就带着她出去, 路过前台时签了单子, 一路往外。
代驾司机还没来,两人站在路边,周谦行身上就两件衬衫羊毛衫,依玫看着就觉得冷,可偏得他手心温热,握着她的手,倒反过来把她的手温暖几分。
依玫有些舍不得,想要脱下身上的大衣还给周谦行, 却反被他把伞塞到自己手里。周谦行比依玫高上许多,叫她只能双手把伞举高,仿佛双手被绑住禁锢一样。他自己呢,迁就地弯腰低头, 手指轻轻松松把大衣衣襟捏住,将那件上头的扣子悉数扣好。
依玫跺跺脚:“哎呀,你自己穿不行?我错了, 我下回再不爱漂亮乱穿衣服了。”
周谦行不理她,自顾自扣好了扣子,把她手里的伞拿过来,:“你穿你的。我下回多备一件。”
依玫听着如同心里盛了蜜糖,捏着松垮垮袖管,笑着往周谦行身上贴。
代驾很快就到了,上了车,依玫倒没有报地址,连上CarPy,安安稳稳往后坐,黏着周谦行笑笑,跟只麻雀一样叽喳个不停。
车行路上,并没有花费太多功夫,外头大雪纷飞,依玫抱着周谦行的手臂,半依偎在他怀里,透过他那边的车窗看雪景。
依玫一心一意看着雪景,周谦行却是心猿意马,依玫话时看两眼窗外,一静下来,他却低头看依玫,低头把她的头发往后拨,看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车到了目的地,代驾把车开进停车场停好,两人下车,周谦行付了车费和费。依玫笑嘻嘻跟代驾了句圣诞快乐,跟着周谦行往里走。
依玫要来的地方周谦行并不陌生,或者,一到这里,周谦行就猜出了依玫想要做什么。
多伦多华人数量不少,每年都会举办大大的华人春晚,最大的有驻地领事出席,的也有大学社团主办承办,多在学校礼堂、体育馆和图书馆,周谦行准备研究生毕业那年,多大华人社团资费充裕,在多大附近的一个剧院包了一个演播厅,盛况空前,甚至当地媒体都有报道。
那一年,也是依玫十八成年,旧历生日与新历生日重叠,零点一过,新岁与新年一同来临。
圣诞夜剧院仍有人值班,依玫把卡片递上去,守卫登记了信息,抬眼把周谦行和依玫看了两转,手抬起来碰碰帽檐,:“圣诞快乐。”
依玫笑笑,拉着周谦行进去。
周谦行随着依玫走,笑声带着揶揄,:“怎么?是你想重夏目温啊?还是想我重温啊?”
依玫偏头,嗔怒瞪了周谦行一眼:“你不用我的原话来堵我是会死吗?”
周谦行不再话,只由得依玫扯着自己往前走。
还是当初那间演播厅,依玫把周谦行丢在观众入口,自己绕到员工通道进去。周谦行等了一会儿,推开门进去时,里头的灯正一排一排地亮起来,由入口到台上,仿佛是随着他的步子往前一样。
聚光灯汇在台上,尚未见依玫的人影。
周谦行双手抄进兜里,信步款款,往第一排走去。
千张座如星拱月,琵琶声如丝线袅袅,缠着绕着从台侧出来,融进空荡之中,倒衬出几分轻灵来。
仅一面琵琶,被依玫抱在怀里,随着她的步子出场,衬着她那免不了混进去京音的苏州话,偏得依玫把词偷偷改换——
“我有一段情,唱给周郎听……”
曲里的周郎立在台下,抬头看着台上的依玫。
还是当年那支曲子,被她从电影里头偷学回来,还是当年那身旗袍,只是如今二十二岁的依玫要比十八岁的她出落得更玲珑袅娜,叫人的目光碰上了就挪不走。
也还是当年的剧场舞台,不过观众仅有他一人。当年他本来没想来参加什么华人春晚,是依玫买通他身边朋友,将他生拉硬拽带了过来,若来晚几分钟,依玫好些日子的功夫都得白费。
苏州音调缠着琵琶曲,依玫唱罢,双手抱着琵琶要走下台来,却偏偏不走台侧楼梯,要从中央下来,伸手要周谦行抱。
周谦行垂眸一笑,认命走过去,把依玫从舞台上抱下来。
依玫脚一沾地,当即抬头瞪大了眼睛问他:“周谦行,我唱得好不好?”
姑娘眼里盛满期冀,如星闪耀,跟当年场景严丝合缝地重合。
当年依玫唱完了一曲《秦淮景》,下了台,在出口将周谦行拦住,也是这样笑着抬头问他:“周谦行,我唱得好不好?”
那眼神,叫周谦行觉得他但凡个“不”字都是天理不容。
周谦行先不答她,抬手把依玫下台时弄乱的一缕头发拨到她耳后,问她:“怎么?故技重施?”
依玫恨恨咬牙,抱紧了怀里的琵琶,轻轻踢了一脚周谦行的腿:“我这回唱得更好,而且,这回只有你能听着,真真正正的,独为你一个人唱的。”
周谦行不话,伸手把依玫怀中的琵琶捏住,五指锁住细长琵琶颈,将它从依玫怀里抽出来,垂手拎着,另一手扣住依玫的背,伏身下去。
依玫偏头躲开,笑得得意,跟只得逞的狐狸一样,眯着眼睛瞧周谦行,一手手指抵在他下巴上,:“你还没回答我,唱得好不好?”
周谦行一笑,扣住依玫背的那只手用力,答她:“好,一直都很好。”
吻落下,依玫伸手将周谦行脖颈搂住,仰脖与他唇舌缠绵,身边琵琶哐当落地,周谦行不在意,依玫更是把它一脚踢开,踮起脚来将周谦行抱得更紧。
素日里清冷的人,吻却火热,似是猛兽挣脱牢笼桎梏,叫依玫一颗心都砰砰跳个不停,惊惧与期待卷挟混合,叫人分不清。
周谦行一手捏着依玫的腰,一手往她腿窝捞,轻轻松松把她托上旁边首排的红木长桌,身高契合,依玫后腰不受力,她往后倒,他便往前追,手压着她后脑勺直把人摁进怀里。
唇舌掠夺,依玫渐觉失控,勾着周谦行的脖颈喘气,“别,别在这儿啊,我们回去,回去好不好?”
依玫着摸出手机来要叫代驾,周谦行手一伸,把她手连着手机攥在掌中,轻轻一拉,带她脚落地。
“不用叫代驾,我开车。”周谦行又问她:“你衣服呢?”
依玫喘了口气,抬眼瞧他,笑得带邪气:“后台呢,不要了吧,你还等得及?”
周谦行下颌线一动,手捏着依玫的下巴,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等不及了。”
依玫咯咯直笑,抓起进来之前她甩给周谦行的大衣往自己身上一裹,周谦行帮她扣好扣子,最后一颗扣子被别进扣洞,依玫伸手攥住周谦行的手,抬头朝他一笑:“故地重游?”
周谦行没话,嘴角勾勾,眼神看向地下那把琵琶,问她:“琵琶也不要了?”
依玫肩膀一跳,叫道:“这可不行,我跑了好几天才找到的,宝贝着呢!”依玫着弯腰把地上的琵琶捡起来拍拍抱在怀里,手指勾勾周谦行的袖口,“不定还用得上呢。”
周谦行咬牙,伸手在依玫脸颊一捏,“这么想弹,你弹一晚上。”
依玫色色往周谦行腰间一摸,“你舍得我也舍不得。”
周谦行伸手拿过依玫手上的琵琶,另一手牵起她的手,大步往外走去。依玫笑个不停,抱着周谦行的胳膊,跑跟着他的步子。
临上车时,依玫想问周谦行真的不用叫代驾吗,多伦多判酒驾可不轻,圣诞夜谁能得准。安全带一扣上,依玫还没什么,周谦行先了一声不必,他今晚根本没喝酒。
依玫一愣,眼睛一转也想明白了,趁着车没开,扑到周谦行身上,咬牙切齿:“好啊你,你早猜到了对不对?还捉弄我?”
周谦行把依玫手脚扯开,把她摁回副驾驶,扯过安全带来把人锁住。周谦行呼吸并没有酒气,可那嘴角笑容和脸颊两分红,倒真是像喝了酒,叫依玫又有些看呆。
周谦行低头亲亲依玫嘴唇:“你这来去只有三板斧?还提前一个星期朝不见人,暮不见影的,你还指望我什么都不知道?”
周谦行起身要回去开车,又被依玫勾住亲,笑着直问他:“招儿不在旧,灵就行。你不期待吗?不满意吗?”
依玫咬着嘴唇看周谦行,那眼神,堪称志得意满四个字,简直就是把周谦行死死拿捏在手里,也不等他的回答,仰身在他唇上啄了两口,轻声:“开车吧,路没忘吧?”
周谦行不答,回身过去,掌心抵住档把一拨,脚下离合油门变换,车轮擦地,直往路上冲。
依玫脚尖勾着一双高跟鞋,抱着膝盖侧身坐在副驾驶上,周谦行的大衣宽,被她穿着还能往怀里抱,罩着她整个人。外头的雪下得更大了,依玫看着雪景,耳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车路过一片公寓楼,将近深夜,街上行人稀少,楼上灯火却是通明尽亮,一户连着一户。
车子拐入一幢公寓楼底的停车场,依玫不是不认得,惊讶地扭头来看着周谦行。
周谦行直视前方,:“怎么?当年没摸清楚我住址?不认得?”
依玫手指揪着周谦行的大衣,也没动也没话。周谦行把车停好,解了自己这边的安全带,正准备去帮依玫,伏身过去,却听见依玫身侧啪嗒一声响。
姑娘直扑过来,把他重新压回驾驶室,骑坐在他身上,双膝抵着座椅,手托着他下颌骨,笑吟吟看着他。
周谦行抬头要亲过去,却被她躲开,追着过去,吻只落在脸颊颈间,有些痒,惹得依玫笑出声来。
“周同学这么客气,要请我到家里做客呀?真要把套餐倒着过来玩一遍?”
周谦行捏着依玫的腰,一手抬起来,压住依玫后颈,吻上去将她的嘴唇吮咬,直到依玫哼哼唧唧求饶,这才肯松开。
“你生日去你家,我生日来我家,故技重施,你依大姐今天教我的。”
依玫笑笑,捧着周谦行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也没动,也没接话,只静静等着。
远处钟声响起,隐隐传来欢呼与礼炮声。
零点来临,圣诞快乐。
依玫低头在周谦行唇上亲了一口,:“生日快乐。”
周谦行喉头滚动,手指在依玫唇上抚摸:“玫玫,我很爱你。”
……
依玫半梦半醒时恍惚回到十八岁那年生日。她身后舞台伴舞袅袅娜娜,唯有她一个人抱着个琵琶坐在台中央,拨着琵琶弦轻唱一首《秦淮景》。剧场里头乌泱泱尽是人头,开口之前,依玫终于找到台下的周谦行,他没有坐下,只站在远处,手闲闲抄衣兜,人懒洋洋倚在墙上,目光却凝在她身上。
一曲唱罢谢幕后,依玫抱着羽绒服去找周谦行,临看见他的时候却把羽绒服丢了,理直气壮地往他怀里钻。
身后节目还在继续,零点要到了,准备唱《难忘今宵》的学生陆陆续续上台等候。
钟声响起,场内尽是欢呼与祝福,人人着“新年好”。唯有周谦行站在她面前,松松搂着她也不敢用力,低头对她了句:“生日快乐。”
她那时候是怎么回应的来着?
“周谦行,我成年了,我不是孩子了。”
梦里周谦行跟当年一样,只看着她没话。然后依玫就醒了,一睁眼,眼前是周谦行凌冽的下颌骨线条,将她的视线一路引到喉结处。
依玫伸手想往上摸,却还是停住了手,先轻轻翻身摸了手机,按亮了屏幕看了一眼时间。
凌三点。依玫松了一口气。
当年也是她忽然醒来,接着楼下传来不断门铃声,周谦行下去开门,然后便是邵秋告诉她,依家老太太病危,要接她立刻回国。再后来,便是周谦行一通分手电话,她再也没见过他。
今天是周谦行的生日,不是她的。这里是周谦行的家,也不是她的。一切都跟当年不一样。依玫心里稍稍安定了几分。
心绪平和,身上的酸软渐渐苏醒,连带着喉咙的烧灼感。依玫扯着杯子坐起身来,刚准备下床去找水,一偏头却看见她这边的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
依玫转过来看着周谦行的睡颜。周谦行睡着的时候要显得更温和可亲,总叫人想起人畜无害四个字,素日里冷淡待人的眉眼变得顺和,睫毛颤动,看起来连半分攻击性都没有。
谁能想到这人刚刚还掐着依玫的腰不让她往前躲,依玫当时一回头,只看见他眼都是红的,叫人心惊。
依玫俯下身去在周谦行脸颊处亲了亲,起身捏起玻璃杯把里头的水一饮而尽,咂咂嘴,还是觉得渴,轻轻掀起被子,下床要去再一杯。
旁边的椅子上放着两套睡袍,一件藏蓝,一件青灰,依玫拿起来看,才发现都是周谦行的,往她身上套,袖子宽大得跟唱戏的一样,下摆垂到脚背上,擦着有些痒。
依玫把腰带系紧,一看地上拖鞋也是男款,怕拖沓起来吵醒周谦行,索性直接赤脚往外走。
来时两人亲得火热,身上所穿的东西剥了一路,依玫当然没有心思去看周谦行家里布局是如何。幸好周谦行这间房子明显就是单身公寓,走廊尽头两道房门相对,其中一间就是周谦行的卧室,走廊另一头就是客厅与开放式的厨房,一头连着阳台的落地窗,一头连着浴室洗手间。
依玫顺着走廊一直看到玄关门口处,干干净净,明显是收拾了一回。依玫忍不住笑,心里暗叹了一句周谦行真是好精力。她直接走到厨房,开了水龙头借了一杯水喝下,顺手把杯子洗了,倒扣在碗架上。
周谦行人清冷,平时所用的东西都是简洁风,这间公寓也是像极了他本人,多余的装饰一件没有不,连客厅都是,厚重书架与沙发相对,电视和投影仪一概没有。
依玫眯了一觉,眼下被那书架勾起了兴趣,没了睡意,捏着睡袍衣摆走到书架前头,背着手抬头看。
大多都是经贸类的书,依玫歪着脑袋看书脊上的书名,一面看一面沿着书架走,看了一转也没有看到有一本她想拿下来看的书,只是把上头放在一角的几本和影集的名字记了下来。
依玫直起腰来,了个哈欠,拍拍手往回走,一扭头,却看见书架一角的一抹亮色。依玫的眼睛也跟着一亮,伸手把那本书取下来。
“怎么连这个都还留着呀?”
依玫笑着把书翻开,看着上头的画。这本是还是从前依玫硬塞给周谦行的,细细算下来,倒是依玫借花献佛,她去当地的幼儿园攒志愿时长的时候,从孩子手里骗来的礼物。周谦行那时已经跟她在一起,知道后笑她净跟孩子们疯玩,十七岁跟七岁一样。依玫鼓着脸颊把书塞到周谦行手里,叫他多看童话书,攒攒人间气。
依玫把书翻了几页,又放回书架上,倒不是塞进去,而是摆在书架最外,叫书的封面能被明明白白地看见。
放好了书,依玫还往后退了一步,歪歪脑袋看着书架,一脸尽是满足,拍拍手准备回去。
过了走廊,准备开门进卧室时,门锁却拧不开,依玫低头一看,原来这边不是卧室,她往外走一圈回来居然还转错了方向。
刚一转身,依玫脚步却顿住,又回头来,视线落在那门锁上。依玫盯着那门锁看了半晌,还是转身回来,弯下腰去,视线跟门把手齐平。那门把手上方,还有一面液晶屏,依玫的手往上一点,立刻浮现出一片十个阿拉伯数字来。
依玫下意识伸出手去,指尖在碰到数字屏幕前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下去,输入了五年前那个大年初一。
十个阿拉伯数字浮动一闪,门锁咔哒一声,居然真的动了。
依玫瞪大眼睛,嘴角压不住地上扬,回头往周谦行那件卧室看了一眼,声喃喃:“啧啧啧,还真是纯情少男。”
依玫其实也没算看后面是什么,准备伸手把门拉回来锁上就回去,可身上睡袍太长,被她蹲下来一踩,叫她险些摔倒,慌忙抓着门把手才稳住。
这一下,门是真的全开了。依玫慌里慌张地捞起睡袍下摆,手忙脚乱地要把门拉上回去。
可她一抬头,却愣住了。
这是间书房,靠墙的书架,摞着文件夹的办公桌,电脑椅,临窗还有盆绿植,映着月光。可那办公桌后头,是一幅油画,画上的人不是别人,是她依玫。
画上的她,穿的还是那身绿旗袍,抱着只长颈琵琶,却并不是在唱《秦淮》,只是婷婷立在那儿抬头笑。
依玫都看愣了。
周谦行,当真这么喜欢她?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但这心里头一点若有若无的酸与涩,更多的,是真真切切的,从惊讶后头浮起来的甜。
童话书、密码,还有油画。
依玫抬手贴着嘴唇,似是要压着笑容不要发出声音来。她扭头要退出书房,可一转身,却看见办公室对着的那面墙。
只是一面墙,却装上了两道窗帘,月光在窗帘布上头,像是水将画布弄湿了。窗帘中间并没有拉紧,露出一条缝隙来,一条红丝线,从中间滑过,往上,似乎还有用马克笔留下的笔迹。
依玫的笑容有些凝,脚往前伸了一步,却迟迟没有落下。
四壁寂静,唯有呼吸与心跳。
依玫往前快走两步,伸手往窗帘布上一撩,半边墙壁露了出来。
面上笑容彻底消失。
最上头是依洪乔的照片,红色丝线往下,连着依琛和依玫,由依琛往左,是邵云媚,自然连着邵家父子邵显扬和邵秋,剩下不知还有什么,隐藏在另一边的窗帘布下。
依玫伸手过去,却始终没有碰到那边的窗帘布边,反倒猛地缩回来,把已经拉开的一面用力扯上,严丝合缝。
周谦行的睡袍把她包裹,睡袍衣摆在她脚面摩挲,随着她逃出书房的脚步,慌乱地发出细簌声响。
门咔哒一声合上。门锁屏幕上十个字母,亮起来又黯淡下去。
不管是那道密码还是那幅油画,抑或是那面墙与上头错综复杂的红丝线与密密麻麻的笔记,都被挡在了门后。
依玫侧身,靠着墙壁站着,仿佛那书房的门都烫人。
周遭又只剩下呼吸和心跳声。
咔哒一声,门锁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