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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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常人一看就知道,那坏事就是那羽族凌老头干的,他来得这么快,人还这么充分,明显就是有预谋的,就凭什么压我崽?!

    面对剧情杀,乔智慧是头一回头脑一热想冲上去救人,但无边海正在进行中的重要剧情设定怎么会随意让玩家干扰?

    眼下这么多成年羽族围在那里,玩家站的位置都在外圈,只能看看而已,再厉害的玩家也不可能挤进去,羽族拷问还划结界,外头的声音都传不过去,就是为了防他们。

    他只能干着急。

    站在中间的纯遥看见谢霜雪也很是惊讶。

    他从洛印那里听来这事,第一感觉是愤怒的,且脑子一动就知道是凌长老的笔。

    蓬莱城几乎全城都没有留下活口,如此惨烈之事,对方的第一反应却还是借此拿捏自己用以在族内争权夺利,实在糊涂又自私,必得给个教训才是。

    所以她选了这种方式,没有打草惊蛇,而是静待人自投罗,就是要把事情弄大一些当场人赃并获无法辩驳,让对方付出代价。

    但谁知凌长老心实在深沉,自己没动,也没有让底下的人动,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诓了谢霜雪来。

    台子已经架起来了,所有人都看着,又是证据确凿,纯遥无法当场给谢霜雪找借口,便压着火气问他:“霜雪,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若是你真是被人胁迫的,出来,我自会为你讨一个公道。”

    但谢霜雪只抬头看了看他,眼神闪动,随后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人指使你吗?你好好想想。”

    纯遥在一字一句问话的时候,这场景里许多人都提着一颗心。

    除了在外面只能干看着的乔智慧,站在最里面的凌悬也是。

    当时凌长老并没有把这件事完全告诉他,但他知道自己师父找过谢霜雪,很清楚对方有什么用处,他又看着自己师父反应迅速,一下便猜到了。

    这件事必是自己师父交代的没错,也一定和师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是那天,自己遇到了他,便是师父找替罪羊的证据!

    凌悬吸了吸气,又握紧了拳头,可他张了张嘴,没有把这话出口。

    他这几天已然确定,谢家确实有自对自己用药的习惯,既能百毒不侵,血液又能融以入药,是大补之物,这是谢家的秘密,唯有羽族知道几分,却被人利用。

    怪不得,他当时吃完那药,回味有淡淡的铁锈味。

    那是血腥味才对。

    “师父,谢霜雪他、他”凌悬忍不住,低声对旁边的凌长老道,“他不是”

    凌长老只当是他害怕谢霜雪把自己供出来,一脸淡定,随口安慰道:“他不会的。”

    果然,下一秒,谢霜雪沉默许久,咬着牙便回复了一句。

    “无人指使我,是我一人所为。”

    他颤抖着声音,出来的话却很是坚定。

    “你确定?”

    “我确定。”

    纯遥随后还给过他几次会,谢霜雪却依旧不肯,他心里不想罚这个明显是替罪羊的人,但此时,凌长老却反客为主了。

    “殿下不必心软,”他站出来道,“若是您不想当这个恶人,那就我来当吧。”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谢霜雪,面上是无比的义正辞严。

    “羽族答应了谢城主收养你,你便是羽族人,要按羽族的规矩来。我是执法长老,罚你天经地义,族内有规矩,诬陷是错,有错自然要罚,即使你经历家破人亡的苦痛,但这是两回事,不能相互抵减。”凌长老道,“谢霜雪,按照族规,受五十戒鞭,闭门思过。”

    谢霜雪的脸色更苍白了一些,可咬着嘴唇,都要咬出血来了,依旧什么也没。

    “不行,”纯遥当即反驳,“五十戒鞭你是想要他的命!他只是被人利用而已,不是”

    “那最基础的二十戒鞭还是要受的,”凌长老道,“殿下还是太年轻了,你又何尝不知道是否真是他心怀嫉恨呢?再了,他是被人利用,证据又在哪里?”

    他抬间,执法堂的人已经拿着鞭子上来了。

    “不必争了,”此时此刻,却是谢霜雪开口了,“殿下,我做错了事情,甘愿受罚。”

    谢霜雪死不开口,纯遥没有足够的证据,他咬牙回道:“此事蹊跷,蓬莱城一事更蹊跷。眼前不过只是表象,一些人在我眼前扮鬼,迟早要露出真面目。”

    此刻没抓住凌长老把柄,以后一定要讨回来。

    可偏偏眼前这人已经认了。

    受刑要带人去另一个地方,周围环绕着的羽族很快走了大半,倒是凌悬一直站在那里,脸色呆呆的,眼睛也跟着谢霜雪转。

    这位护短的凌长老并不关心背下所有罪责的谢霜雪,对着自己徒弟多了几句:“走吧,你不是讨厌他吗?当时害你受了一鞭,现下都还给他了。原就是想着给你出气的,怎么,你还不高兴?还不满意?”

    “我、我没有不满意,”凌悬慌忙摇头,“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做这个,又为什么不?”

    出来,不就不用受罚了吗?

    谢霜雪有大把理由可以证明不是自己所做。

    他被救回来之后身上什么都没有了,城主府全然毁灭,那被替换掉的药做的精巧,所需的材料更是复杂,若没有人给他,他自己怎么会有?

    他浑身上下有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只要出来,殿下就会帮着他的。

    “你啊,傻孩子,”凌长老看他一眼,笑他心思浅,“如今是什么处境,他可比你清楚得多。”

    谢家没了,徒留下他一个,谢霜雪有什么选择权呢?

    凌长老最近几天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和他透露羽族现在的状况,他并未撒谎,的都是实话,刚刚那幕更是给谢霜雪施压。

    纯遥虽是殿下之尊,但在族内多少有些腹背受敌,羽族里许多事情都是凌长老经的,树大根深,即使谢霜雪出来,纯遥绝不可能因为这事就一下扳倒他。

    就这几天和凌长老的短暂交集,这能让谢霜雪更深地体会到,他的心思和在羽族的势力堆积没有那么简单,纯遥早知凌长老心思不纯,但却没有完全知道他的野心,不适合在此时此刻就起冲突。

    再了,他虽仰慕纯遥,但亦要衡量自己的处境。

    谢霜雪若是不,还能给自己留活路,若是了,凌长老受罚不受罚不一定,但他往后的在羽族日子只会更难过,纯遥还年少,现在又诸事缠身,帮不了他什么,上次罚凌悬,很轻易地便被人化解了,反倒会惹麻烦。

    且这事迅速暴露,谢霜雪便知道洛印亦非常人,救命恩人的地位对纯遥来也不是他能比的。

    此事不管怎么,谢霜雪逃不了干系,两边都讨不了好,不如只顾一边的好,既给自己留一条活路,也护了纯遥。

    凌长老正是因为很清楚这些,又捏准了谢霜雪的性子,才笃定他绝对不敢把这件事出口。

    “不过是寄人篱下之人,别现在没了谢家,就算有谢家,我捏死他也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凌长老蔑视道,“你以为他有的选?”

    很有道理,其实已经觉醒的谢霜雪也这么想。

    他上的光线虽然可以支撑他喊出被胁迫的实话,亦或是躲过凌长老的眼线,一早就把这件事告知纯遥,但这没什么意义,主角不能因此而改变什么。

    光靠口头推剧情没有用,其他的剧情配置都不足以支撑他们去改变。

    且他这一动,一定会扰乱洛印的人设和计划,那是主线,se不会认的,不如按原定剧情来的好。

    做人要量力而行。

    他思考过许多可能,又知道自己似乎被无边海的条子盯上了,心里谨慎自觉不能贪功冒进。

    这一步他重点要改变的,且能改变的,是留在这里的两位羽族。

    ——尘心和凌悬。

    这确实如谢霜雪所愿,因为这两人都跟着一起过来来。

    尘心仍不能相信自己印象里的可怜孩会做出这些事,但证据确凿,族内规则不能阻拦,但他没想到凌悬也会过来这里。

    看他的表情不似幸灾乐祸,反而很是凝重。

    凌长老以为他是想看谢霜雪受刑出气,便已经离开了,但此时站在那里的凌悬脑子里回荡的只有“你以为他有的选”这句话。

    他头一次意识到,谢霜雪的处境和自己是全然不一样的,他从来没有换位思考过,一开始以羽族的标准去要求他,本就是不公平的。

    更何况,还有那瓶药。

    那瓶药

    以德报怨,即使对方是自己尊敬的师父,可这真的是对的吗?

    他怔愣在那里天人交战的时候,谢霜雪已经要受刑了,想拦也拦不住了。

    戒鞭是执法司的羽族抽的,到了地方,支起结界,二十鞭一鞭都不能少。

    谢霜雪当然死不了,这刑罚要不了他的命。

    但羽族的戒鞭抽人极痛,凌悬只挨一鞭就难以忍受,背后阴私和使用魔力在羽族是大罪,纯遥其实已经下留情,否则至少五十鞭。

    就谢霜雪那身板,没有几个月是好不了的。

    凌悬看着他跪在那里,一鞭下去,刚换上的还没干净几天的衣服瞬间染上了血痕,谢霜雪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不呼痛,不呼救,也不看他。

    他受刑的地方在城主府的大厅前面,这里宽敞一些,头顶上悬挂的匾额还有明显的“谢”字标签,可命运翻转如玩笑一样,不过几天时间,他就从谢家捧在心里长大的少爷变成了这副样子。

    乔智慧也在堂下看,头一回走剧情走到抖。

    他甚至无心看弹幕,只记得盯着谢霜雪。

    那都是数据,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忍不住想,可np也会疼的吧?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二十戒鞭抽完,每一秒都像是度日如年,谢霜雪最后还保持着清醒,他甚至还想自己站起来,但是起身的时候摇晃了一下,仿佛瞬间失去所有力气,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尘心立刻想去扶他起来,倒是有个人动作更快。

    只见凌悬一个箭步就上去了,谢霜雪便倒在他怀里。

    凌悬双眼泛红,上是前所未有的心,又闻到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谢霜雪身上伤痕累累,他生怕再碰到他的伤口,却又无法避免,只能尽力动作快一点,把他挪到能休息的地方去。

    刚接过人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尘心为什么怜他。

    谢霜雪轻得像没有重量一样,他现在知道了谢家练暗器要修轻身功法,从就辛苦,更何况和长着大翅膀的羽族比起来,正常身形的谢霜雪就像个纸片一样。

    “凌悬,”执法堂的羽族皱了皱眉头,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不合规矩,他要送去闭门思过。”

    “我们一时半会儿回不了羽族,他下不了羽族大狱,殿下又没要关在哪里,只是让他不出门罢了,”凌悬瞪着人道,“我自会找地方看守着他,不必你们多费心,若是觉得不对,只管来罚我!”

    这话的,执法堂原就是凌长老在管,他又是长老最宠爱的徒弟,除了殿下,谁能去触他的霉头?

    算了,二十鞭也抽了,其余的事情睁一只闭一只眼罢了。

    不过这凌悬也实在奇怪,前几天不是恨得牙痒痒吗,现在又是这副样子。

    凌悬很快抱着他跑了。

    要论谢霜雪本人的感受,他身体是根据系统的剧情要求晕过去了,但是意识是清醒的。

    疼当然是疼的,他又不像玩家一样能调痛感,但谢霜雪经历过太多测试了,被绞死都不知道多少次了,眼前这一点鞭伤倒是还好。

    在测试的剧情里他是晕倒之后无人管被执法堂拖走丢在房间里,纯遥当时还认为他年纪被人蛊惑,有让人偷偷送药进来,后来又找人照顾他,也给他换了个好一点的地方住着。

    当然,那更多出于怜悯。

    眼下居然有人真心为他着急了。

    虽然是在他计划中的,但这对谢霜雪来是很新奇的体验。

    在原来的剧情里,从来没人对他这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