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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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浓,车内的灯光微弱。

    云厘转向傅识则,将左也盖在傅识则的上。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知道傅识则有心事。却也不曾想这件事会像这般折磨,如影随形地伴随着他。

    校园广播开始晚间播报,云厘意识到,他们仍在西科大内——很难想象,每次他回到实验楼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重逢时,她以为他回到了神坛,并不知道,他背后承担的这一切。

    也不曾想过,亲眼目睹了那样的场景后,他是如何重返校园的。

    云厘想到他之前的那句话:“我想变回以前的模样,再去找你。”心里忽地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一个会让她被无边的内疚折磨的想法。

    他只是看起来像他以前的模样,他的内心依旧是千疮百孔。

    云厘的松了松,语气中带了点颤抖:“你平时都是装的,是吗?”

    话出口后,她感受到傅识则僵硬了一瞬。

    沉默须臾。

    “嗯。”傅识则:“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心脏像是被人突然掐紧。

    他是装给她看的。

    云厘深呼吸了几秒,傅识则刚想再些什么,抬眸时,却看到她低着眸,泪水凝在眼眶边缘,成粒地一滴滴直接掉到置物处上。

    她不发一言地抿着双唇。

    傅识则滞了会儿,默默用指关节刮去她的泪水。

    云厘垂下头,还在尝试控制自己声音的稳定:“我是真的希望你过得很好。”她不下去,声音不受控地哽咽:“真的,我希望你过得很好很好。”

    在这段感情中,云厘是先发起的那人,可相处的过程中,从头到尾,他几乎是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

    就算是分开了,更难过的应该是她,不该是傅识则。

    他已经很难过了,也足够痛苦了。

    “嗯。”傅识则右捂着云厘的脸,拇指轻轻蹭她下眼睑,反复帮她擦掉新溢出的眼泪,他嗓音有些沙哑:“厘厘,别哭了。”

    云厘用背擦着脸上的泪水,语无伦次道:“我以前想你回学校,我不是这么想的,我只是想你的生活可以好一点。”她哭得极为狼狈:“你不要逼着自己去做这些,你不想和别人话就不要话,你不要逼着自己那么阳光上进”

    不要再为了她逼着自己,让自己更加难过和痛苦了。

    “和你重新在一起后,”傅识则轻抚着她的头,低声道:“就不再是装的了。我挺喜欢能以现在的状态和你相处。”

    他已经很久没有正常地感受到阳光了。

    原来他还挺怀念的。

    盯着他的眼睛,云厘自己擦干了眼角,呆呆地问道:“但是你还会做噩梦和失眠。”

    傅识则认真地思考了下:“以后住一块儿就不会了。”

    云厘被他的话噎住,从悲伤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她思考了一会儿,闷闷道:“那你不还得持续好长一段时间的这个状态。”

    傅识则笑:“那只能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

    在南芜时,他们两个算是同居了一段时间。回西伏后情况有变,她搬出去会遭到比较大的阻力,云厘认真道:“这一次,我们还是确定关系再同居吧。”

    傅识则顺着她的话:“我也是这个意思。”

    “”

    哪个意思?

    云厘一顿,确定似的看向他,他面色平静,眼睛却表明一个含义。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云厘脸瞬间涨得通红,忘却了刚才所有的谈话和烦恼,脱口而出:“不行。”

    “?”

    “你这太不正式了。”云厘憋屈道。

    傅识则回忆了下自己的话,提醒她:“我刚才的是,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

    他的意思是,不是今天就要确定关系进而同居。

    云厘顿觉自己太自作多情,一阵局促道:“我们去吃饭。”

    傅识则话没有完,想起她刚才就差拔腿就跑地出‘不行’两个字,他漫不经心道:“正式的那天,也不会让你有拒绝的会。”

    吃过饭后,傅识则牵着云厘晃悠到了操场。侧边是观众席,两人找了位置坐下,遥遥望着塑胶跑道上的学生。

    傅识则指了方位,那边有不少学生在锻炼:“当时差不多是这个方向。”

    距离那年的器人足球赛,已经九年了。

    原来九年前,他就见过她。

    云厘:“你当时怎么会在操场那?”

    傅识则:“当时无聊,经过那儿,看到你那个器人一动不动的,你第一次操作的时候应该是忘记开了,你试了差不多半时。”“哦,是这样吗”云厘不敢相信自己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后来我就看了一会儿,第一次动起来的时候应该是键按反了,陈洛没和你,那柄是自己做的,按键和常规的不太一样。”

    陈洛是她当时的队长的名字,云厘愣了下:“你认识他吗?”

    傅识则淡道:“嗯,那个柄是我帮他做的。”

    云厘:“”

    云厘费解道:“怎么可能?”

    傅识则:“?”

    云厘:“我们最后居然还拿到了名次。”

    他陆陆续续和她那整天的事情,有许多云厘彻底忘记了的细节。他回忆这件事情的时候极为流畅,仿若他自己已事先整理过许多次。

    “后来你用器人推石头,你们组的器人没写踢球的代码,只能平推。但是你拿的那个器人的马达功率太低,推不动。”

    云厘听得一懵一懵,不解道:“你怎么连我那个器人的代码和功率都知道?”

    “江渊认出你的器人是陈洛装的,我回去问了他。”提起江渊时傅识则的语气并没有太大变化。

    “你比赛那天我也去看了。”

    总感觉,他很早以前,就对她有过印象了。云厘弯弯唇,笑道:“你当时是不是才5岁,就偷看我那么久。”她觉得这个描述不太准确:“不对,是偷看女生那么久。”

    “那我看的是你。”傅识则不想被冤枉,失笑道:“不过我现在后悔了。”

    云厘:“啊?”

    傅识则勾住她的:“当时应该直接去找你。”

    云厘直接排除了这种可能性:“那我不会早恋的,我在班里是出了名的好学生。”

    傅识则微扬眉:“早恋不等于坏学生。”

    “那时候的我会认为早恋就是坏学生。”云厘慢吞吞地出这句话。

    见她固执的模样,傅识则觉得自己可能在和一块石头讲话。他也不在意,凑近她耳朵继续道:“那你陪我当两年坏学生。”

    “直到你高考毕业,就不是早恋了。”

    云厘后知后觉,一团热气冒上脸颊,过了片刻,傅识则继续问道:“那错过的这几年,我是不是应该给你补上?”

    那深沉的双眸别有意味,云厘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臂靠在她的后背和塑料凳之间,逐渐地扣紧她的腰。

    她舔了舔唇,问:“怎么补?”

    “给你补些我们本来会做的事情?”傅识则气定神闲地问她。

    云厘也没装不懂,配合地贴近了他的身体,先问道:“这里有监控吗?”

    傅识则笑了声:“没。”

    “好。”云厘靠近他的唇角:“那补吧。”

    将近九点,收到云野信息后,云厘才想起要送他回校。

    恋爱误事,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忘记了。匆匆和傅识则告了别,她回家将云野带到学校。

    回家后,她从杂物堆中翻出了那个足球,上面还有着对方画着的笑脸。

    想起今天傅识则起这件事时苍白的脸色,过去几年日夜中他也因此事备受折磨。

    她鼻子一酸。

    明明这也不是他的错。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云厘迫切地想再见到傅识则。她躺到床上,给傅识则打了个视频电话。

    “厘厘。”

    接通后,直接传来他的声音,音量恰好,缱绻得令人酥麻。

    云厘忙抬头看了眼房门,爬起来找了耳戴上。

    傅识则已经在寝室里了。他刚洗完澡,毛巾挂在发上,几缕发遮了眼,还有成粒的水珠顺着发丝流下。

    “”

    云厘视线往下,他上半身压根没穿衣服。镜头只拍到了分明的锁骨处,但半隐在毛巾中的肩部仍引人遐想。

    云厘:“我挂电话了。”

    傅识则原本低头在擦身上的水,抬头看了镜头一眼。

    他没开大灯,台灯聚焦的亮白灯光打在他眼角,布满湿气的黑眸带点困惑。

    “”

    傅识则:“不视频了么?”

    这画面看得云厘脸红,她憋了几个字:“你衣冠不整。”

    傅识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白毛巾占据了画面的大部分,能看见他的下巴和晃动的碎发。

    傅识则心里失笑:“那你等会儿。”学着她的口吻,他肃然道:“我整整衣冠”

    他没有挂电话,站起了身,被压在下方的毛巾直接带倒。

    云厘原先只看见他锁骨处,等他将扶起来时,她看见他淡淡的脸怼在镜头前,此刻整个上半身都是赤裸的,下半身穿了条宽松的黑色睡裤。

    “”

    傅识则慢慢地转过身,在衣橱前拿了件白色的t恤,套在身上,坐回到镜头前,边擦头发边道:“整好了。”

    “”

    莫名的不服输涌上来,云厘故作镇定道:“你寝室不是没洗间吗?是去楼层里的洗澡间?”

    傅识则似乎在思索她这句话的目的,数秒后,懒洋洋地嗯了声。

    云厘继续道:“那你刚才是光着膀子从走廊走回来的?”

    “”

    云厘蹙眉道:“上次你带我去,博士楼是混寝的,而且有人会带女朋友过去。”她话里已有不满:“你是觉得被她们看到没关系吗?”

    “不是。”傅识则顿了下,似乎觉得这个回答不够准确,又补充道:“我没有。”

    云厘哦了声,慢慢地问道:“那你是回了寝室后,特意脱了上衣和我视频?”

    “”

    她的眼睛直直看着镜头:“然后”她故意将调子拖长:“又装模作样地去穿上吗?”

    傅识则这会儿回答什么都不是。他低低地笑了声,不搭理云厘,自顾自地擦着头发。

    没想到这次她直接识破了傅识则的计俩,她顿时有些轻飘飘的,笑道:“这次不过我了。”

    傅识则示弱地嗯了声,顿了几秒,抬眸看她一眼。

    擦完发后,傅识则将毛巾挂在架子上。他将放在枕头前,自己的半张脸埋到枕头里,发丝仍湿漉漉的,眸望向一旁的书,像只懒散的猫。

    云厘盯着屏幕中的瞳仁,真切地感受到对彼此已经没有丝毫保留。

    许久,她不受控地道,“爱你。”

    傅识则枕着的下巴挪了挪,将上半身稍微撑直了点,对着镜头懒懒地了一声。

    “爱你。”

    随后,又直接趴下,看着旁边的书。

    云厘忍不住又道:“爱你。”

    傅识则视线没往镜头看:“想多少次?”

    云厘:“可以多少次?”

    傅识则勾唇:“都可以。”如他所言,他回应她刚才的话。

    ——“爱你。”

    爱你的话,你想多少次,都可以。

    想让我多少次,也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