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游园惊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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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无雍搂着伽姬,回到云中君身边,见云中君一脸不悦,心想难道这云中君也想抱美人?

    云中君看了一眼齐景恒:“景恒,还魂丹。”

    齐景恒便乖乖的接过伽姬,搂着美人儿,喂了一颗还魂丹。

    何碧芝缓缓走到云中君和非无雍面前,盈盈行了一个礼。

    “碧芝的故事很长,不知二位公子可有耐心听完。”这声音听起来,温柔至极,虽然是鬼,却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云中君与非无雍对望一眼,点了点头。

    何碧芝便转身,往自己的闺房飘去,非无雍扶着阿菱,云中君跟在身后,齐景恒搂着伽姬。无涯子喝饱了酒,像是酒饱饭足,应该听听曲儿一样,也跟在众人身后。

    何碧芝飘过的地方,灯火立马亮了起来。几人跟着一路,看到的画廊碧石,奇花异草,灯光下,皆是被人精心的理过,想必这主人必定是爱花之人。

    转了几个弯,众人跟着何碧芝来到了一个房间。暖玉生烟,香气袭人,一看就是一个闺阁女子的闺房,墙壁上还挂着一副画。正是何碧芝的样子,低眉浅笑,一手捏花,一手执扇,百花围绕,花色不及人色半分。

    好一副美人摘花图!画上还落诗一首

    “人间四月花纷纷,天宫月夜星点点,佳人半醉摘芬芳,世间颜色皆不敌。”落款无名氏。

    这画中人儿,比此时的何碧芝更加灵动几分。

    何碧芝摸了摸那落款的字。

    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书上写着《畅想录》落款无名氏。

    何碧芝把书递给云中君,云中君翻来几页,又翻翻中间,又看了看结尾。

    非无雍把阿菱放在椅子上坐着。拿过云中君手里的书,翻了翻,也是翻了翻开头,又翻了翻结尾。

    “这不是《惊华计》吗?”非无雍一脸好奇的问着。

    “是的,这就是《惊华计》,一开始它不叫这个名字。”何碧芝坐到了梳妆台上,拿起了那木梳,对着铜镜梳起头发来,这一幕要是外人看来,必定觉得有几分诡异。

    何碧芝边梳头发,边娓娓道来“我锦衣玉食的长大,只因母亲生了我,又伤了身子,自此过后便再也没有一儿半女。父亲深爱母亲,而我便成了他们唯一的孩子,自然是百般宠爱……”何碧芝脸上浮起来了一丝满足的笑容。

    “我一直无忧无虑长到十六岁,我喜欢花,父亲便为我,种了一园子各色各样的花草。我自幼身体不好,父亲便请了夫子来家里教我读书识字。”

    非无雍一见这节奏,果然这故事会很长,便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拉着云中君一起坐下。云中君也没有拒绝,挨着非无雍坐下了。其他人见此,也各自找个地方或坐或躺。躺的自然是无涯子和昏迷的伽姬了……

    何碧芝深深的陷入了回忆,回过头,拿起旁边的诗书,翻开道:“我偏爱诗文,尤其爱这李郎的,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何碧芝缓缓读着,又放下诗本,絮絮道来:“后面爹爹见我老是一个人,甚是孤独,便在家里开了私塾,请了与我年纪相仿的世家公子姐,陪我一起读书。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啊,正是少女思儿郎,少男思英雄的年纪。也正是这个时候我遇到了他。他每日课前都会留诗文给我,有摘抄的,有他自己做的。这一首,便是那日爹爹一个朋友从黔地带来的好酒,我们共饮后,第二日他做的诗。”碧芝拿起一旁整齐的纸张开始念道:

    琼浆谣

    九天玄女撒人间,

    赤水河自天上仙。

    润泽黔地无闲露,

    酒来壮看英雄胆。

    何碧芝念着诗句,语气里皆是思慕之情。

    而一旁的无涯子,一听有好酒,便跳了起来道:“这酒现在可是还有?”

    碧芝也不恼,对着无涯子盈盈行了个礼,微笑的道:“还有,就在我家库房里,前辈若是喜欢,全拿走也无妨。”

    此话一出,旁边的非无雍跳了起来“我要两坛!”

    “你这子,哪里都有你!”无涯子心疼好酒被人分了,没好气的道。

    云中君见了,偏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经过众人这一断,那种压抑的气氛有了几分活力。

    齐景恒走上前来对着碧芝姑娘行了一个礼,道:“此人确实有几分才华。可是那送你木梳之人。”

    碧芝又拿起木梳,坦然的点了点头道:“的确是他,此人便是我心悦之人。”

    众人也没想到这碧芝姑娘生前娇柔弱敛,这死后却袒露心声,自然洒脱。

    齐景恒脸上露出一丝敬佩之色。

    “我与他就这样,相识相知了两年。后面因着大家年纪都大了,男女大防。爹爹便撤了私塾。我也与他很难再再见。”碧芝脸上美好的笑容消失了,仿佛想起来一些不好的回忆。

    “那此人可是你夫君,诗琴守?”齐景恒好奇的问道。他们只是询问诗府诗琴守的时候便知道了此时。

    谁知碧芝一听到这个名字,身体便抖动得厉害,仿佛听到此人,便经历着剜心之痛。

    “是他!也不是他。”

    这下众人都有些迷糊了,云中君见碧芝面露痛苦之色,似有再变厉鬼的迹象,连忙抓起身旁无雍的手。

    碧芝难受了一会儿,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既然给大家讲故事,那故事要完整才好,虽然这些是我不愿回想起来的,可现在我已经释怀了。”

    接着碧芝又到:“的确是他,他叫诗琴守,是城西诗家的二公子,诗家是商贾之家,与我家也素来有些交情。所以他也来了我家私塾。”

    “想必这诗家二公子长得也是风流倜傥吧,可你为何又,不是他?”

    齐景恒毕竟年纪,又是十五六好奇心重的年纪,便马上问道。

    “是的,长得是挺好看,可男人好看有什么用!”

    此话一出,非无雍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云中君,挠了挠云中君的手心。换来云中君一阵战栗……

    碧芝继续道:“我是他,是因为那两年都是他将诗文给我,与我以诗交友。不是他,那就要从私塾关了以后起了……私塾关了,我与他便很少联系,他便派他身边的一位书童,偶尔给我送书信,也是解了我的相思之情。后面爹爹看我整日魂不守舍,不思茶饭,便问了我原因,我便将这两年的事情都告诉了爹爹。”

    “爹爹当时很生气,诗家与我们家交好也不过是看在爹爹的太守之位,诗家是商贾之家,唯利是图之人甚重。而且他听闻诗家二公子品行不端,不是良人之选。”

    “可我那时候,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身感受的人,我便不顾爹爹和娘的反对,以死相逼,非他不嫁!后面气得娘旧病复发,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娘去世前,还求爹爹答应我的婚事……”

    “我!我真是一个不孝不义的人啊!”

    着着碧芝便趴在床上哭了起来。情绪十分激动。

    旁边几个都是男子,又不好上前安慰。

    过了一会儿碧芝坐起身来,“后来爹爹便答应了,我与那人的婚事,那个时候,我沉还浸在能跟自己相知的人常相伴的喜悦里。过了半年,诗家以上娶之意,迎娶我过门。我本以为嫁得如意郎君,却怎知道嫁进了财狼虎窝!”

    作者有话:

    碧芝姑娘的故事,真情实感,父母的眼光,很多时候都是对的,十多岁的年纪,懵懂无知,却也是谈情爱的好时机~

    雍翕牵手啦。云中君本名丰翕~

    游园惊梦二

    “诗琴守那厮真的就是一个禽兽,他好色成性,成亲前两日还装模作样与我举案齐眉。没想到不出三日,他便把他之前那些通房,姨娘们都找了回来。这也罢了,后面他还看上了我陪嫁丫鬟,想欺辱她,我那丫鬟宁死不从,便跳了井!”

    道此处,碧芝露出恨恨的目光,捏紧了拳头,可又好像想到什么,又松开了。“本来我想着,为着我那从一起长大的丫鬟,与那人撕破脸,也要把他告上衙门,可这时候,我发现我怀孕了……有了孩儿,他家里人倒是劝他收敛一点,可是这厮没过多久,便又开始了。有一日,他吃醉了酒,竟然逼着我与他行房,我不愿意顺从,他便强行。后面……那孩子便掉了。是个成型的男胎!”

    ……

    碧芝像是强忍骨肉分离的疼痛,闭上眼让自己放松下来。

    “呵呵,这还不就是最要命的!”

    碧芝此刻脸上流出了一行眼泪“最要命的是,我知道,原来那两年跟我以诗画定情的人,不是他!”

    “孩儿掉了以后,我便恨透了他,可是对他依然还是有一丝希望的。他因着家里的生意之事,有时候不得不来求我爹爹,而我从那时候便不与他话了。有一日,他喝醉了。又跑来我房里,砸了一堆东西,对我,我不就是想着从前那个曾经与我日日写诗作画的人,那个人不就是一条狗,他们家养的一条狗,我竟然因为喜欢他们家的一条狗,舔着脸嫁到他们家去,我……我只配得上狗!”

    “呜呜呜……呜呜呜。”碧芝委屈得大哭起来。

    碧芝在她父母亲死的时候没有大哭,而此刻竟然大哭起来,想必是后悔当初当初的选择了……

    非无雍见了,放开了云中君紧握着的他的手,这一切,大家已经知晓了,结果也是显而易见,想必那单潇归,便是诗家的仆人,也是碧芝真正心悦之人。

    非无雍走到床边拍了拍碧芝的背,其实也根本拍不到什么。

    碧芝像是感觉到了大家的关怀。哭了一会儿,便抬起头来。脸上也是放松了许多。毕竟她一个大家闺秀,从被父母宠在心尖的人,被如此欺辱,还能当着大家出来,本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是此刻齐景恒捏紧了拳头。无涯子也是一改不羁,正襟危坐起来。云中君望着无雍,眼神里晦暗不明。

    “想必大家也猜到了结局,我当时一听那话,气得吐了一口心头血,半年以来的非人生活,终于见不到一丝希望了。后面我才得知,与我定情那人,是那厮的一个书童,也是经常跟随诗琴守来我家,只是我始终记不起有这样的一个人来,后面我身体越来越差,不久便离世了。去世后我的魂魄不安,凝聚在那木梳上,那木梳便是那人很久之前送我的,我时常抚摸把玩的物件。”

    “只是三个月前偶然一次机会,我遇到了一个很强大的鬼魂,他叫梦魔,他找到我,可以帮我实现梦想。我当时便答应他,他帮助我现了鬼形,以便能附身在人身上。”

    “我没有再回诗府,我也不敢去见那个人,便飘荡在世间,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那本书火了。后面便附身在伽姬身上,后面发现她与爹爹竟然相识,而且……”

    “后面就开始死人了,都与那本书有关,我想到爹爹跟伽姬要过一种奇香。后面爹爹发现了我的存在。我便通通跟爹爹了,可是爹爹他都知道了。原来那位梦魔带着爹爹进入了我的梦境,把我经历的一切都演绎了一遍。”

    碧芝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是我害了爹和娘……”

    “爹爹,他恨诗家,可他更恨那个胆懦弱的男子!原来很早之前,爹爹就买通了几个卖书的,大批量订那本《惊华计》,又派人在世井之间散播那本书是惊世之作。一时间单潇归的名字,人尽知晓,成了诗家和各大世家的座上宾,一时风光无限。那诗家见销量大增,便又定了更多的原材料。”

    “后面你爹便找人,伪装成卖原材料的,把浸了曼蛇香的纸张混着好的纸张,卖给了诗家的人。”云中君缓缓道来。

    “是的,因为爹爹背后的一系列操作,这本书后面火爆异常,很多人废寝忘食的读。”碧芝又叹了一口气,似乎不想再接着下去了。

    云中君见她情绪跌宕起伏讲了这么多,实属不易。站起来对着碧芝行了一个礼。

    非无雍此时明白过来,跟他之前猜想的不差一二:“想必这些人,读书成性。吃饭,喝茶,睡觉的时候也会翻一翻,长此以往,这手指头接触了纸张上的曼蛇香,便积累在胃里,鼻腔里,相当于服用慢性毒药了”

    “哎呀!难道我就是看着书,吃着点心,然后中了这毒的吧。”非无雍又惊呼着着。

    这时碧芝赶忙询问情况。大家才知道了那卖身葬兄的环节。

    非无雍在心里直哀嚎,果然不能做好人啊~

    非无雍盯着碧芝的眼睛,问道:“难道你就不想见那人一面吗?”

    碧芝摇了摇头:“起初还是想见,到后面慢慢就不想见了,见到又能如何。何苦把心中仅剩的美好都磨灭,见与不见都一样。”

    众人总算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见碧芝反而云淡风轻起来,心里纷纷为何太守夫妻和碧芝哀叹着。

    眼看着天快亮了,碧芝对着众人盈盈一拜。

    “多谢云公子和非公子给予的三日之期。这世间,能有幸第一次就遇见那个对的人,实属不易,即便是遇到了,能相守不离,更是难上加难。愿二位公子,心之所愿,如期而至。”

    碧芝完又望着门外的天空道:“这一世我唯一亏欠的就是我爹娘,下一世我愿做他们的爹娘,来重聚这一世未完的缘。”

    碧芝完,便消失在空中。此时天空亮起来第一丝曙光,远处也传来了公鸡鸣的声音。

    云中君望着碧芝消失的地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齐景恒则是心里闷堵得慌,对着云中君行了一个大礼。

    “师尊,徒儿心里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云中君回过神来,看着齐景恒。

    “但无妨。”

    齐景恒一脸悲愤的道:“这何家一家人实在是可怜。全都死了,何太守爱女成痴,最后还落得个畏罪自杀的骂名,而那胆的单潇归和那该死的诗琴守却活的好好的。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我心里实在是气不过!堵得难受。”

    此刻齐景恒得虽有几分孩子气,却也是他的真情实感。

    云中君看着何府的一切,淡淡的:“这终究会是一场意难平。这世间本就有许多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不清楚的。”

    齐景恒一听更加茫然:“难道就任凭那两人逍遥自在?难道法制公理就治不了他们了?”

    非无雍一听,心里的意难平更甚起来,可又无可奈何,他自己都朝不保夕,还拖着一个阿菱。叹了口气,无奈的道。

    “希望这世间还有公道吧。以不至于让良善之人寒了心。”

    齐景恒一听这话,心头更是堵得慌,差点脱口而出,他就是公道!

    虽然他现在能力有限,可是有些事情,他还是能做到的。想到这里,齐景恒对着云中君跪下了。

    “师尊,徒儿想为碧芝姑娘做点事,还请师尊允许!”

    云中君看着这个,他都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徒弟,此刻感叹万分,这世间还是有一定的公道的,只是需要发掘。

    走过去摸了摸齐景恒的头,“好孩子,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为师信你!”

    此话一出,齐景恒没有抬头,而是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谁也没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此时无涯子,抱着三坛子酒正走过来。

    “啧啧,没想到,这齐家又出了一个带种的。”

    抛给无雍一坛子酒,了一句,“人生在世,世事无常,何不及时行乐。两位友再会……”便飘然而去。

    作者有话:

    这一章半夜写得,写完以后深深的意难平,为着这几人的真情实感,鼻酸眼酸。我们生活中太多这样子的事情了。可惜现实生活没有齐景恒这样的人。齐子越来越可爱了……

    失眠了整晚……我的无雍,丰翕日后所经历的,想想都想哭T﹏T

    单潇归=胆鬼

    诗琴守=是禽兽

    何碧芝=何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