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臧副总
林泊川远远就看到了站在出站口等他的人。
臧白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薄毛衣和浅蓝色牛仔裤,一副墨镜遮了大半张脸。
这两天他都陪他妈妈住在白家,林泊川已经快四十八个时没见着他了,他不想承认这短短两天竟有种如隔三秋的感觉。
车门从里边开,臧白顺势坐上来。
“等久了?”
“没多久。”
林泊川熟练地在方向盘掉头,时不时看向臧白,因他戴着墨镜而看不清表情。
“生气了?”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我有什么可气的。”
“你把墨镜摘了我就信。”
“……”臧白把墨镜摘了,露出他深重的黑眼圈和两个快要掉到腮帮子的眼袋。
林泊川反复抿了好几下嘴角,才把笑给憋回去,轻咳两声:“怎么回事,这两天你姥爷没给你睡觉么?”
臧白都懒得气,耷拉着眼皮:“麻将来着,这两天我就睡了四五个时。”
难怪他妈妈那么喜欢麻将,他才知道,麻将是他们白家的传统技艺。
“赢了吗?”
“……”
“还输了。”
“……你有完没完。”
一整天的疲惫和遇到债主的不快瞬间一扫而光,林泊川笑着替臧白把座椅放下去,从后座给他拿来毯子:“现在睡会儿,从机场过去要一个多时。”
臧白确实累了,拉过毯子躺了下去。随着车子轻微的颠簸,他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他偏头就看到真皮的操作台上有个不规则的圆孔,这是他不久前用烟蒂烫的。他总算知道这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了:“你把车都运到茶城来了?”
“就这一辆,开习惯了。”
林泊川十分理所当然,但臧白总觉得并不是这么简单。那背后更多可能的原因,让他心跳突突的,他索性躺下闭了眼,假装啥也不知道。
一路上林泊川总是忍不住看他,特别是红绿灯的时候。往常的红灯让人等得烦躁,然而今天这些红灯像是暂停键,让他可以停下来好好缓解那种焦躁的感觉。
车子到了地方,臧白一点没有醒来的迹象,林泊川也不急,把手机调了静音,就趴在方向盘上一直看。
怎么才能有个够呢?他不知道。心里某种情绪时而会饱胀得快要溢出来,时而又有一个巨大的空洞,让他想去朝臧白要,要些什么来把它填满。
臧白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伸了伸懒腰,刚睡醒的嗓子有些沙:“睡了三个多时,你该早点叫醒我。”
“没关系,我们不赶时间。”
下了车,林泊川让臧白戴上墨镜,他也戴上了口罩。
电梯没有其他人。臧白侧身懒懒地靠在电梯里的横栏上。林泊川目光落在他肩上,突然很想念把他拥进怀里的感觉。这感觉一来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可是这太突然,会不会引起对方反感?
他凑过去,手臂挨着手臂,肩头靠着肩头,手放到臧白身后的栏杆上……还没到下一步,电梯已经到了。
侍应生领他们去了预定的包间,等着他们点好菜,臧白不忘叮嘱一句:“一点辣椒也不要,你和厨师长,这桌客人辣椒过敏。”等房间里剩下他们两人,臧白埋怨道,“你不是正差钱,干嘛还要来这种餐厅?”
“也不差这一点。”
“呵,林总口气真大。”
林泊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拉起臧白的手:“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
臧白有点惊讶,但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把手抽出来,只是淡淡回了句:“这么快。”
他知道臧白不会为这个日子高兴。在了解了这么多之后,林泊川深知去年他们结婚时,臧白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纪念一下。这场婚姻开始得十分狼狈,但也的确把臧白带进了他的生活,让他得到了一些以前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林泊川又拉过臧白的手,把手指上的钻戒摘了下来,从兜里掏出一个简约的白金圈重新戴上,也把自己手上的婚戒换上配套的另一只。
“是啊,一年了,很多东西都改变了,我也是,你也是。”林泊川握着臧白的手,和求婚一样的姿势,把他的手指贴近嘴唇,“臧白,我……”
“菜上来了。”侍应生推开门时,臧白脸上有一丝惊慌。他把手抽了出来,捉起筷子,“先吃饭吧,我饿了。”
林泊川收回手,没什么异样,也拿了筷子。
“味道不错。”臧白紧着又吃了两口,好像真的饿得一刻也等不了,“是我太饿了,还是他们做得好?”
“餐厅是一个本地朋友推荐的,听主厨曾是米其林三星的厨师。”
“对了,你下午怎么来晚了?”林泊川是绝对守时的一个人,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私生活都一样。
林泊川只好把钱扬来要债的事情大致告诉了臧白。
“债主们来得真快啊。一周后你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
“不会真把这笔钱给他吧?”
“不会。”林泊川慢条斯理擦了擦嘴角,“太容易把钱给出去,会引来更多债主,我暂时没工夫和他们周旋。”
臧白咬了会儿筷子尖:“你不是找不到工程队,那个钱扬家不正好是做工程的,能不能再次合作,顺便在钱的问题上做点文章?”
林泊川若有所思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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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钱扬如约而至。跨进公司大门又马上退了出去,确认门牌上的logo是广川地产,才又一次跨进来。
他还记得上次来,这地方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矮个员工。短短一周,不仅各个办公室都坐了人,键盘的哒哒声和低声讨论充斥着整个办公区,一片繁忙景象。
他还没来得及跨进去细看,就被前台拦住了去路。
“先生您好,请问您找谁?”
“我找林泊川。”
“请问先生贵姓?”
“免贵姓钱。”
“钱先生,这边请。”前台把他带到会议室,替他拉开椅子,“请问您想喝点什么,茶水、咖啡,还是果汁?”
“不用,叫林泊川快点过来。”
“好的,请您稍等片刻。”
钱扬量着这间足以容纳三四十人的会议室,“嗤”了一声。
他从跟他爸在工地跑,自己做工程也有些年头了,这些开发商个个都看起来衣冠楚楚,实际都是金玉其外,屁股后头追着一堆债主。
谈合作的时候豪言壮语,恨不能一掷千金。等结款的时候,个个开始装孙子,不是手头紧,就是再缓缓。成天跟这帮人交道,钱扬这种爽利性格,别提多憋屈。
要不是他爸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他才不来做要账这种苦差事,跟这帮虚与委蛇的家伙要钱,可把他给腻歪得够够的。
很快前台把会议室的门推开,来人却不是林泊川。
不等他话,来人就客客气气伸出手:“你好,林总正在和国资局吴局长聊点事,我叫臧白,是广川的副总。”
钱扬量他,直觉哪儿有点不对劲,轻蔑道:“副总?快两亿的欠款,你话能顶事儿?”
“当然,要不然我为什么来和你聊,耽误大家的时间。”
臧白率先坐下,伸手:“请坐。”拿过桌上的内线,给前台拨了个电话,“去泡两杯咖啡进来,一杯无糖。”
钱扬刚想他不喝咖啡,突然就看到了臧白的止咬圈,总算知道哪儿不对劲了。
“你是O?”
“是。”臧白率直地看着钱扬,等着他的下文。
钱扬面色变换,心里有一点异样。
倒不是对眼前这个漂亮的O产生了什么心思,而是他的暗恋多年的对象也正是个Omega。
那话怎么的,爱屋及乌吧,生活中碰到这种属性很少,每每碰到,都能让他想到他那位青梅竹马,连带着那些陌生O都让他心生好感。
“钱先生介意和O谈生意?”臧白看着他,眯了眯眼。
“这倒没有……我们也没什么生意好谈,我只是来要欠款的。”
“相信林总也了,欠款我们一定会一分不差地付给你。”臧白对他弯弯眼睛,“但在这之前聊聊也不过分吧。”
似曾相识的感觉,之前和林泊川聊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被他掌控着节奏,而自己一拳拳都在棉花上的感觉。怎么他们公司全部都是这号自己最不擅长应付的人?
“钱先生不用这么紧张,只是聊聊而已。”
“别钱先生钱先生的,听着别扭。”那点性别好感这时候已经消失无踪了。
“那钱总呢?你家建筑公司名义上的老板还是你父亲,实际都是你在管吧。”
钱扬抬眼才对上一双带了戏谑笑意的眼睛:“叫我钱工进行。”臧白故意的,这人比姓林的还讨厌,他语气不好起来,“你去调查我家工程队干什么?”
“你家干工程二十多年了,公司是你父亲一手创建的,主要做茶城的业务,口碑一直都不错。”臧白正色起来,“有一单大生意给你介绍……”
钱扬习惯性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们做了全面的考察,算把锦川这个盘给你家做。”
“……哈?”伙子一脸难以置信,“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没空听你在这儿天方夜谭,我只想知道欠款的事情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