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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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夙夜透过苏成仙,看到了她巧舌如簧的狡辩,师尊从不信到动摇,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己的爱徒。

    錾金铜铃的出现也不全是坏事,它恰如其分地遮掩了苏成仙以下犯上的罪行,师尊没再提及此事,却也不准她再近身。

    初尝甜头的苏成仙昼夜煎熬,看得见吃不到的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然而苏成仙不过区区元婴,根本压不住大乘修士,她之所以能得逞那么一回,除了梦离确实厉害,最重要的是师尊对她的不设防,一旦设防,哪里还有她得逞的机会?

    然而再怎么受煎熬,苏成仙的情绪都是高涨的,她越来越爱黏着师尊,也清楚的明白,师尊绝对接受不了她杀了那么多同门。

    她不杀了,真的不杀了,哪怕一点点修炼很慢,她也不会再走捷径,她不想惹师尊生气。

    然而命运总喜欢跟人开玩笑,前脚师尊刚帮她做了担保,力证杀死同门的不是她,后脚,她就被师尊抓了个现行。

    顾夙夜透过苏成仙的眼看着满手的鲜血,那一刻和苏成仙一样的茫然,她只记得有人嘲笑师尊收了个贪生怕死的徒弟,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在干什么?!”

    师尊漂亮的眸子如院中的种的紫藤花,往日总是温柔地看着她,此刻却充满了憎恶与难以置信。

    她赶紧把手藏在背后,眼前朦胧着水雾,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和苏成仙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惶惶不安道:“我、我不知道,师尊,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我真的不知道,师尊你相信我!”

    ——她真的发誓再也不杀同门的,她发了誓的!

    ——可她为什么……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

    “师尊!你相信我!”

    师尊不知厌恶还是不忍看她,转开了视线,颤声了句:“你去找长老领罪吧。”

    “师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被妖邪上身了!我、我有心魔!我有心魔师尊!我……”

    她不下去了,早在第一次杀人崩溃时,师尊就已经探查过她的灵体,她没有被上身的痕迹,也没有心魔,也正是因为这样,师尊和长老掌门他们才相信她是清白的,相信她只是因为救不了师姐们心有愧疚才是自己杀的人。

    现在她再往这些上推,师尊如何肯信?

    她没能到长老跟前领罪,有人发现了她们,惊慌失措地给长老传去了讯息,很快便来了一堆人。

    师尊率先跪下,向掌门请罪,向整个宗门请罪,同时请一个亲手清理门户的机会。

    掌门叹息着准了师尊的请求,很快便召集全门,当众将弑杀同门的她公之于众,师尊亲手剜了她刚结下不久尚且稚嫩的元婴,残忍断了她的灵根,三十祖师鞭下去,她只剩出气没了进气。

    她被人像弃犬一样丢下了山门,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别没人救,就算有人救也活不过几天。

    不应景的天,该下瓢泼大雨才显得凄凉,可它却弯月高挂,繁星如水,长草带着淡淡的泥土芬芳,蛐蛐儿翕动着翅膀。

    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真的要死了吗?我的命竟还不如那些灵魂肮脏的长舌之徒吗?

    他们以为他们只是了几句闲话,却不知,口诛笔伐,杀人于无形,他们的每一言每一语都是扎心的钢刀,扎得别人鲜血淋漓,他们却还要满不在乎地嘲讽别人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我杀了这些败类有错吗?为什么都要指责我?为什么连师尊都怪我?!这么多年的疼爱都是假的吗?

    师尊……师尊……我、我好痛……师尊……

    师尊会来救我吗?会吗?一定会的吧?

    师尊不会真的不管我,不会这么绝情的对吧?

    师尊……我真的好痛,有什么在咬我……好长的尾巴……灰扑扑的毛……是……耗子……好大的耗子……

    师尊……我要被耗子吃掉了……

    师尊……救救我……

    师尊当初了会对我好的,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不怪师尊出手这么重,我知道师尊的难处……只求师尊偷偷来看看我……

    师尊……好多耗子……好多……好多……

    师尊……好痛啊……呵呵哈哈……好痛……

    我的胳膊已经被啃干净了……我的骨头好白……

    谁?有谁来了?是师尊吗?师尊!你终于来了!徒儿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这妖女竟然在笑?傻了不是?”

    “管她傻没傻,横竖也活不过今晚,让她平时仗着不修师叔宠她,整天鼻孔朝天的,活该!呸!”

    “行了你俩,师尊让咱们连夜赶去魏家村除邪祟,别在这儿耽搁时辰,救人如救火。”

    “知道了师兄,等下,我方便方便。”

    “你不是早辟谷了吗?方便什么?”

    “害,我这不是看她快死了,给她施点儿肥嘛。”

    “哈哈,你子可真够损的!”

    哗啦啦的水声伴随着腥臊味浇了她满头满脸,迸溅到伤口上钻心刺骨,刺耳的笑声伴随着几脚狠踹,她被踹成仰躺,一口唾沫唾在她脸上,满天星辉像是对她无声的嘲笑。

    “好了走了,毕竟是不修师叔的入门弟子,万一被师叔知道了怕是不好。”

    “师叔才不会知道,她这会儿正忙着给驰钰师兄除心魔呢。”

    “什么?驰钰师兄又走火入魔了?”

    “可不是,明煊师叔也去了,栖烑好像也去了。”

    “栖烑是谁?”

    “就是明煊师叔这次登天梯收的徒弟,平日里宝贝着呢,轻易不带她出来见人。”

    谈话声越来越远,脚步声也渐渐听不到了,苏成仙仰躺在地上,半敛的眼眸死灰般毫无光彩,猩红的血泪顺着眼角蜿蜒而落。

    师叔才不会知道,她这会儿正忙着给驰钰师兄除心魔呢……

    忙着给驰钰师兄除心魔呢……

    给驰钰师兄……

    驰钰……

    驰钰!!!!!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能死,我怎么能死呢?我亲爱的师尊都还好好活着,我怎么能死呢?

    我不能死,不能死!!!

    被生生剜去元婴算什么?被残暴拽去灵根又算什么?哪怕灵魂撕扯的近乎碎裂,哪怕遍体鳞伤鼠辈还在啃噬她的肉身又、怎、样?

    我一点儿都不痛!我不痛!我还活着!我还能看见星星!我还没死!我也绝不会死!!!

    强大的黑气自灵魂深处疯狂涌出,不过眨眼便将她彻底包住,黑气中的长草停止了摇晃,草尖的血珠停止了滚动,啃咬她的耗子呲着尖利的牙齿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连同她不断流逝的生命也暂停了,最后的回光返照,最后的一口气,统统保留了下来。

    翻涌的黑气陡然暴涨如一双利爪,将她猛地合在掌心,啪的一声,击掌一般,黑气迸溅散开,待黑气散去,她已消失在原地。

    苏成仙浑浑噩噩,顾夙夜附身在她身上,连接着她的痛苦,她痛她也痛,她浑噩她也浑噩,她在一个黑漆漆山洞躺了很久,久到她以为这已经是阴曹|地|府,她身上的伤却在缓缓恢复。

    她挣扎爬起来,满嘴的腥臭,有什么做身上爬来爬去,她抓起一只塞进了嘴里。

    吱吱吱,凄惨的叫声挣扎着她的嘴里。

    这……这是!

    她大惊失色,想扔了那耗子,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吃了一只不够,又来一只。

    苏成仙狗一样爬在地上,只要能活下去,别生吃耗子,吃什么她都毫不犹豫!

    没了修为没了灵根,她比凡人都不如,三十道祖师鞭,鞭鞭催人命,她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

    奇迹都发生了,她怎能不拼尽一切活下去?

    待她终于养好了伤,有了些力气,摸索着顺着弯弯曲曲的甬|道,爬出了暗无天日的山洞。

    不久后,她入了魔,生啖活人,屠尽村寨,以血肉生灵入魔,满身魔气与黑气交相缠绕,妖异狠厉。

    她终于又见到了她的师尊,可惜她的师尊眼里只有震惊和仇恨,她的师尊是奉命来除魔卫道的。

    “孽徒!我当日就不该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呵呵,师尊在笑吗?那还叫手下留情,那什么叫不留情?”

    “我不想与你动手,你束手就擒吧。”

    “呵,呵呵……束手就擒?是送上门让师尊再废我一次修为吗?还是……这次直接斩草除根?”

    “你若负隅顽抗,我就只能动手了。”

    “好啊,来啊,这些日子没找师尊指点,徒儿正想得慌呢。”

    荒山野地,长草没膝,即便不设置结界也不会波及无辜,可她的好师尊还是张了结界,还真是心怀天下呢。

    可心怀天下有什么用,还不是得输在她手里?

    师尊的青云剑斜插入土沧啷啷震动着剑身,师尊跌躺在地,没等起身,捆仙锁已将师尊困了个结实,这是她加了七十三层禁术的捆仙锁,即便是大乘修士也无法挣脱。

    师尊从未这样狼狈过,法衣凌乱,长发黏唇,额角细汗晕着碎芒,嘴唇因为耗费了太多灵力像刚从热水中烫过一般,莹润娇红,正适合……亲吻……

    捆仙锁有些碍事,可她等不及了,她露天席地,做了这一千多年来日思夜想的事。

    师尊屈辱地憋红了眼角,却倔强的不肯落泪,更不肯出声。

    “师尊,看到那边的炊烟了吗?那边有个村子,真的特别,只有区区几户人家,的我都懒得去屠村,不过……徒儿若是心情不好,也不介意屠一下的。”

    “你!你想怎样?!”

    “不怎样,就是觉得……好久没听到师尊的声音,想念得紧,师尊明白吧?”

    师尊绝望地合上眼。

    “能……能换个地方吗?”

    “不能。”

    “荒郊野外,成何体统?”

    “体统?师尊跟我讲体统?跟一只魔讲体统?呵呵……哈哈……行啊,我这就带师尊去那村子,让全村人都听听师尊的叫声。”

    师尊猛地张开眼:“你!”

    她笑得冶艳,“师尊自己选吧?是露天席地?还是……去村子?”

    师尊绷紧唇线,许久才艰难地挤出一句:“就在这里。”

    看吧,再怎么不情愿,最后不还是听话了吗?果然实力就是一切,装乖徒弟有什么用?

    起来……师尊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不,比记忆里更好听……更……销魂……

    苏成仙畅快了一通,带着师尊回了洞府,她原本没算对师尊下手的,只想囚禁在身边就好,可师尊真的太不听话了,逮着机会不是刺杀她就是逃跑,惹得她一次比一次烦躁。

    当啷,她把短刃丢在地上。

    “明知道杀不了我,何必一次次费这力气?”

    “你别再残害无辜我便不费这力气。”

    “呵,笑话,你以为我喊你声师尊,你就真的还是我师尊?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况且……你自身都难保了,凭什么以为我会听你的?你该不会以为我的修为是靠着自己一点点练上来的吧?就凭你也想挡了我飞升的路?”

    区区千年便超越了大乘期修士,怎么可能走的正常的修炼之途?傻子也知道不可能.

    “你吸走我的修为,饶了那些人,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帮不了你多少。”

    师尊的话提醒了她,她突然醍醐灌顶。

    ”师尊真愿意为了他们奉献自己?”

    “愿意。”

    “那好,师尊做我的药人。”

    药人,穿了就是炉鼎,普通半妖做成药人尚且能助人快速修炼,何况大乘修士?

    最重要的是,药人一旦和主人结契,那就永远无法背叛主人,这简直……太好了!

    只是,筑基以上修士必须自愿才能被炼成药人,否则强炼只会玉石俱焚,因而,普天之下,筑基以上的药人屈指可数,大乘修为的更是完全没有。

    不,不能完全没有,这不马上就要有一个了吗?

    她原以为,师尊做了她的药人,她就能一边和师尊行房,一边修为突飞猛进。可谁知道,突飞猛进是真,行房也是真,可她却……突然厌烦了。

    她厌烦师尊总是痛苦地闭着眼,厌烦她每次咬得下唇沁血,厌烦她满头的冷汗,厌烦她痛苦地颤抖。

    她以为师尊是厌恶她才会这样,自然,师尊也的确是厌恶憎恨着她,可不全是这样,她一向独来独往,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药人每次行房就犹如万刀剐身痛苦异常。

    她……她自然不是心疼师尊,她怎么可能心疼一个剜她灵根的仇人?

    她只是……只是厌恶了她每次都那么痛苦的样子,实在是太扫兴了。

    她不再跟师尊行房,又开始重操旧业。

    师尊又摆出来她那副让她厌恶的悲天悯人的模样,红着眼眶问她:“你不是答应我,不再伤人了吗?”

    “对啊,我没伤人,我直接弄死了的,不信你看,一点儿活气儿都没有。”

    “你!你骗我!”

    “呵,呵呵,你要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不过师尊,跟一个魔讲信用,不觉得可笑吗?”

    “我杀了你!!”

    “来呀,杀呀。”

    师尊哪里杀得了她,被契约的药人根本动不了主人分毫,甚至连自戕都不能。

    她越发的肆无忌惮,趁着明煊的徒弟叛出师门,她直捣黄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尤其是她最恨之入骨的……驰钰!

    驰钰刚从栖烑那里大败而归,又对上血洗宗门的她,灵力不济,节节败退。

    “驰钰师兄,好久不见,我的剑可是对你十分想念,不如你就帮我祭祭剑吧。”

    驰钰捂着伤口滴答了一路的猩血,如玉眉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栖烑叛出师门我能明白,你又是为何?当日你残害同门,死在你手中的有整整十一人!掌门没让你血债血偿,全仗着你师尊一力为你承担!你如此怎对得起她?!”

    “哈,笑话,她为我一力承担?怎么承担的?靠着剜我元婴断我灵根来承担?差点忘了,还有那三十祖师鞭?”

    “你也知道那三十祖师鞭?若非你师尊故意在剜灵根费修为前抽你,你以为你还有命在?!凡人一鞭便魂飞神裂的祖师鞭,你以为假的吗?!你只道你挨了三十鞭,你可知你走后,你师尊自请三百鞭,险些死在七戒台上!”

    什么?!师尊自请三百鞭?!

    “不可能!师尊身上根本没有鞭痕!”

    祖师鞭乃清平宗祖师爷所造,一旦挨上,无论多高修为,鞭痕绝无可能消除!

    “那必然是你师尊用了障眼法,不信你且回去再看!”

    “想骗我走?呵,真以为我会上当?什么自请三百鞭,那日我被狗一样丢下山门,不修明明给你除心魔去了!”

    驰钰捂着伤口咳了口血,艰难道:“是,那日师叔确实帮我压下了心魔,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师叔灵力不济,三百鞭下来才会险些丧命,此事宗门上下无人不知,你尽可去问!”

    她恍惚了瞬间,师尊真的……挨了三百鞭?

    驰钰又道:“师叔正是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这才换了你一线生机,不然凭那十一条人命,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清平宗?不杀得你魂飞魄散再无来生就是掌门仁善了。”

    “你走后,师叔曾多次偷偷下山寻你,她……”

    她捂住耳朵:“闭嘴!别了!"

    驰钰一边悄悄摸出遁地符,一边继续道:“师叔待你真心可鉴,这一千多年来再没收过入门弟子,还辗转寻到那十一人的转世,助他们重新筑基再入仙途,只为帮你消除业债,若非这么些事耽误,何至于一千多年过去了,师叔的修为还不得寸进?”

    “别了!我不信!我不信!!!”

    驰钰遁地逃走,她却无心追赶,她抓了个清平宗弟子追问当年的事,连问三人,都和驰钰所如出一辙。

    她恍恍惚惚回到洞府,施法破了师尊的障眼法,看到那满身鞭痕,一三三四五……整整……三百道……

    “师尊……你……你怎么这么傻?”

    师尊并不看她,行尸走肉一般,无论她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当着她的面杀人,她才会开口求情。后来,连当面杀人也没反应了。

    师尊……彻底被她变成了废人。

    她开心吗?

    哈哈,她当然开心,她……她的眼泪莫名其妙就涌了出来。

    心好痛,为什么这么痛……

    “师尊……当年的事,我们都不计较好不好?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回答她的,只有师尊死灰般的脸。

    她不喜欢师尊这样子,她不要永远这么下去。

    该怎么办呢?

    她……杀了师尊。

    她点了追魂香,追着师尊的魂魄,追到师尊投胎的人界。

    她偷偷抱走刚刚生下的师尊,买了处宅子,心翼翼地将她抚养长大。

    师尊做了太久的药人,灵魂受损,今生无法修仙,不要紧,她陪她生老病死,再追她下一世就是了。

    可还没等到师尊老死,豆蔻年华的师尊爱上了家里马奴,竟要跟他私奔!

    呵呵,哈哈……

    师尊真是……太不乖了,都转世了还这样惹她生气。

    “我过的,不要惹我生气,修儿怎么就是记不住?”

    她温柔地亲吻着师尊的红唇,把她颤抖的身子揽进怀里,师尊却不听话的拼命挣扎。

    “娘亲……你可是我的娘亲!”

    “一个称呼而已,这么重要吗?我不是你娘亲,我只是抚养你长大而已。”

    “娘亲……不要这样,求求你,饶了他吧,求求你了娘亲!”

    “不行。”

    她死了马奴,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做成琥珀,亲手给师尊戴上,看着师尊痛苦到扭曲的脸,她笑了,这下师尊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了吧?

    “修儿,以后若还是这么不乖,下一个受罚的,可就是你了。”

    事实证明,即便是转世师尊也是不乖的,她没再爱上别人,也没再跟人私奔,却轻生寻死,一次又一次。

    这怎么可以呢?她怎么舍得师尊去死?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她手里。

    她断了师尊的双腿,把她囚禁在了厢房,原以为这样师尊就消停了,却不料,师尊竟咬舌自戕。

    这样日日守着也不是办法,她又杀了师尊,重新追师尊的转世。

    一世又一世,师尊总是不听话,不是看上马奴,就是厌恶她的碰触甚至不惜跳湖,再不然就屡屡逃家,横竖没个消停。

    尤其是,师尊好不容易能修炼了,可无论她怎样引诱师尊入魔都不得行,反而还被师尊怒斥妖孽,要斩妖除魔。

    她不懂,为什么师尊就不能像当初那样温柔待她?

    这一世,她一改前几世的步步紧逼,没有将师尊困在一方庭院,准许她外出,准许她交友,准许她做她想做的一切,并日以继夜地灌输修真观念,直至师尊主动提起想修炼成仙。

    她带着师尊到了一处远离尘世的灵脉,放弃了引诱师尊入魔,而是认真教导师尊清平宗心法。

    师尊学得很快,与她的关系也是突飞猛进,师尊筑基那晚,她终于得偿所愿,与师尊缠绵床榻醉生梦死。

    那日之后,她更是倾囊相授,直至师尊结婴。

    “恭喜修儿成功结婴,这次想要什么贺礼?”

    “修儿想要……轩辕剑。”

    “什么?”

    “轩辕山的轩辕剑,听那剑威力无穷,若修儿能与它结契,必然会大有裨益。”

    轩辕剑传已久,乃是飞升大神留下的神器,据掉落在轩辕山,从古至今,无数人入山寻宝,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寥寥数人有命出来。

    “那轩辕山非同可,无论多高修为,一旦入山,修为全部消失,只有出了山才能恢复。那山中凶兽遍地,没有修为与凡人无异,我若去了,岂不是送死?”

    “这么凶险的吗?那修儿不要了。”

    话是这么,师尊接连几天都闷闷不乐,给她找来的各种名剑她都看不上眼,哪怕是毘罗亲手造的神器她都兴趣缺缺。

    真的这么想要轩辕剑吗?

    她思虑再三,想起轩辕山虽进去了便修为全无,可丹药却是有用的,多带些丹药,只要能保下命来,其余都不成问题。

    她最终还是进了轩辕山,为她的师尊寻找传中的轩辕剑。

    山中果然凶兽遍地,她仗着身形灵活又有成筐的灵丹顶着,硬生生杀出来一条血路。

    任谁都没想到,轩辕山中居然另有乾坤,一个秘境藏在山中,她历尽千辛,终于寻到了传中的轩辕剑。

    她拿着剑欣喜万分地赶下山,交给了等在山外的师尊,还助她成功结契,一口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师尊突然号令轩辕剑,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被轩辕剑封进了轩辕秘境,尝尽各种法子都无法逃出。

    为什么?师尊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

    她对师尊还不够好吗?她怎么能一世又一世这样背叛她?!

    她怨恨!她愤懑!她恨不得抓到师尊将她永远囚禁起来不管她如何行尸走肉都不会再有丝毫心软!

    可惜她……关了整整两万年,还是没能出去。

    两万年……漫长到足以让所有的憎恨都消弭,可为什么,她还是忘不掉师尊?

    ——师尊……你为什么这么怨恨我?我真的……错了吗?

    *

    顾夙夜睁开眼,持续了整整万年的孤独感还在,看着眼前的黑板讲台,满教室乌泱泱的同学,还有老师阴阳顿挫的讲课声,她有些不能适应。

    这是……哪儿?

    “萧然然,你来翻译最后一段,萧然然?!”

    顾夙夜迷迷糊糊站起来,拿着手里的卷子,恍惚地翻译着最后一道阅读理解。

    “很好,坐下。”

    顾夙夜坐下,转了转手里的金属笔,银灰色的笔身映着萧然然变形的脸,那是张……十几岁稚嫩的脸。

    她想摸出手机看看这是哪一年,萧然然怎么会这么幼齿?又怎么会坐在高中教室?

    可她依然无法操控身体,她跟着萧然然认认真真听了一下午课,又听了个晚自习,踩着下课铃离开教室,骑着单车离开学校。

    有个女生一路跟着萧然然有有笑,还拉了萧然然的手,萧然然很自然地回应着,完全没有呕吐的迹象,就像所有普通的高中生一样。

    突然,萧然然的视线落在了昏暗的树荫下一道缓慢行走的人影。

    那是……她!顾不修!身上穿着的还是她高中时的校服。

    可她为什么会来这儿?她和萧然然并不是一个高中。

    萧然然痴痴地望着她,旁边女生再什么都听不见了。

    “然然?然然!”

    “啊?什么?”

    “你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内个,你先走吧,我有点事儿。”

    萧然然脚下猛蹬,夜风穿过她的发梢,她激动的心脏扑通扑通剧跳着。

    她感受着萧然然的激动,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跟前了,高中的她却突然转弯,进了一旁胡同。

    她似乎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奶奶病情加重,她为了筹医药费,晚自习最后一节都不上,赶着时间跑出来给一个初三生补习,那初三生就住这里。

    萧然然一路跟着她进了胡同,看着她进了那初三生的家,停了单车,痴痴盯着那紧闭的门,盯了很久才心满意足地调转了车头。

    “知道你住这里就好了,就是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等下一次有机会了问问。”

    萧然然自言自语着,像所有青春期的女生,激动的脸颊热乎乎的。

    胡同漆黑,路灯坏了一盏,她摸黑推着车,还没来得及上车,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举着什么东西,猛地砸在了她的后颈!

    她并没有马上昏倒,颤巍巍回头,单车摇来晃去,昏暗中,一双猥琐的眼睛幽幽泛着光。

    呼咚!

    世界彻底黑了。

    作者有话要:  为了把前世写完,我写啊写啊写啊写啊……

    超字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