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原如约赴会,一段日子没见,整个人瘦了两圈,遮瑕都遮不住的疲惫。
原摘了眼镜捏了捏睛明穴,这才勉强起点儿精神。
萧然然清楚,这是在她们面前不用伪装,上班的时候她肯定装得精神焕发的。
知道她累,她和顾夙夜都没多寒暄,点了餐就直奔了主题。
朋友相邀,原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当即就和她们约了下周过去,因为要提前先跟改改的目前招呼,所以时间安排的比较靠后。
解决完了这个问题,那就只剩下方洛施那件事了。饭吃到一半,顾夙夜默契地借口电话,暂离了座位,给两个好友留下充分的空间谈话。
萧然然这才低声问原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气色这么差?
原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她何止是气色差,情绪也不太行,要不是职业操守支撑着,她连班都不想上了。
其实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就是原暗恋了方洛施多年,听方洛施要被家里安排相亲,一时没控制住,就亲了方洛施。
萧然然再三确认只是亲了没做别的?原都摇了头,肯定地表明没有。
这萧然然就有点儿不理解了。
“不就是亲了一口吗?这么多年的朋友,就因为这个就要绝交?”
大姐可是从来没有同理心的,她只遵循自己的想法。她认为,换做自己,就算原亲她十口,她顶多就是生气,骂人,甚至不定还会动用武力发泄,可再怎么样也是不会绝交的,一旦被她划分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她是不可能轻易闹掰的,那么容易掰掉的,那就不是真感情。
就好像父母之爱,除非杀人放火,一般轻易不会改变。
萧然然可不认为方洛施对原的感情只是虚伪的塑料姐妹情,既然不是,干嘛这么狠绝?
原落寞地垂着眼帘,没有话,少了平光镜的她,看上去没了平时的犀利冷静,多了许多清秀与脆弱,竟有些楚楚可怜。
萧然然思考了片刻,道:“她会这样,估计只有两个原因。
要么是她太在乎你了,知道自己不可能爱上你,不想你再泥足深陷,干脆和你保持距离,等你放弃了重新过上新生活,她或许就会重新回到她该有的位置。
要么就是她也喜欢你,但是自己没不敢相信,无法接受这样的冲击,需要时间理清思绪,毕竟她家人可不像我家人这么开明,她要是选择了你,未来的路必定是荆棘。”
原苦笑一声。
“她不可能喜欢我的,她喜欢的一直都是男人。”
“你不要这么悲观,我以前也一直喜欢的都是男人,现在不也变了?”
“那不一样,你没有选择。”
萧然然哂笑道:“你还心理医生呢?我究竟是因为没有选择,还是恐同即深柜,你还分析不出来?”
这些天憋了太久,终于能跟朋友倾诉,原的心情稍微好了些,笑道:“别人是不是恐同即深柜不好,但是你绝对不是同性恋。”
“我都跟顾夙夜结婚了,你还我不是?你看你眼盲心瞎的,还当什么心理医生?可别出来害人了。”
“那我问你,你喜欢方洛施吗?我是指恋人之间的喜欢。”
“我神经病吗?干嘛要喜欢朋友?”
“那你喜欢我吗?”
要开车不能喝酒的萧然然,抿了口柠檬汁道:“行了,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是不是想,我不是同性恋,只不过因为顾夙夜是我唯一能碰的人,我别无选择,这才日久生情?
所以你认为这是特殊条件下造成的结果,虽然不代表我不是真心的,但是抛开那些特殊条件,我和她根本就不会深入接触,不接触就不会了解,不了解自然就不会爱,按照我正常的性取向,我最终只会选择男人,对吧?”
原颌首:“差不多是这个道理,就好像从来不吃狗肉的国度,人们根本不可能把狗和食物联系在一起,只有处于无法生存的极端状态下,人们的认知被迫改变,才可能会杀死狗。”
“干嘛要拿狗作比喻?狗可是人类的朋友。”
“我只是举个例子。”
“我知道,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你看你的脸绷得紧的?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果的,就像你喜欢施,难道是无缘无故的吗?
施现在正在混乱中,如果只是单纯的怕伤害你,她干嘛连我也排斥在外?那天她可是得清楚,她同性恋真恶心。
她是真的觉得同性恋恶心吗?咱们认识她这么多年,还不了解她?她其实并不是真的排斥同性恋的不是吗?
我反倒觉得,她是因为突然改变了认知,发现原来我和你都可以成为恋爱的对象,她迷茫了,恐慌了,下意识逃避了。”
原十指相扣搁在实木桌上,再度苦笑。
“所以,她也可能喜欢的是你。”
“理论上来,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我和她就是狐朋狗友,她对我嫌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喜欢?她喜欢你的可能性比较大。”
医者不自医,原平时看着挺专业的,真遇到自己的事反倒是一塌糊涂。
原不自信道:“行了,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不过她喜欢我这件事,我根本不敢想,那是做梦都不可能的。你不知道她当时看我的眼神多可怕,她还骂我恶心,骂我是变态,让我滚远点儿。”
原垂着眼帘,脸色带着病态的白,真有种风一吹就倒的脆弱。
萧然然突然灵光一闪。
“你装病怎么样?”
“什么?”
“装绝症,随便哪种绝症挑一个,我给你找医院安排病房,保证逼真。”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想让她敞开心扉,就得给她点儿刺激。”
原摇了摇头,“我不想骗她。”
“行了,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不单单是为了你,也为了这死丫头早点联系我,我天天被她拒接的都暴躁了。”
萧然然一向行动力很强,根本不给原拒绝的机会,饭还没吃完,#萧然然半夜送朋友去医院#的文案要求就已经发到了方洛施关注的某公众号邮箱。
公众号并没有提原的名字,也没有原出镜,只有提到了萧然然的朋友戴着金丝眼镜,因为太远只看到了眼镜反光,并没有看清脸。
吃完饭和原告别,萧然然开车带着顾夙夜回了家,还没到家,方洛施的电话就了过来。
萧然然挑眉炫耀地给顾夙夜看了眼。
“怎么样?我就她会主动给我吧?”
顾夙夜是不赞成她这样骗人的,尤其发布这种假信息。可人家萧大姐振振有词,这不是假消息,原是真的病了,不只是心病,身体健康也受了影响,她是真的算让原住院的,一来是演戏就得演到位,一来正好让原输点营养液。
这不就是在欺骗的边缘反复横跳吗?
顾夙夜道:“人在做,天在看,心翻车。”
“才不会呢,绝症这个事,完全是有可能误诊的,到时候就误诊就行了。”
萧然然着话接起了电话,轻佻的声音秒变颓废。
“我还以为我眼花了,不生我气了?”
“什么?你问我怎么了?我没事,我能怎么?我话怎么了?我就是瞌睡了,没什么精神。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去医院了?那眼镜……是,没错,是原的,原不让我告诉你,她其实……得了绝症,没剩几天活头了。”
萧然然指挠了挠鼻尖,沉痛的声音和散漫的表情简直天差地别,要是方洛施看见了,估计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萧然然胡编乱造了一通,编的还有模有样,方洛施信以为真,追问原住在哪家医院,萧然然以太晚了病房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为由,推迟到明天早上带她过去,方洛施哪里肯?
“你一个满医院都是熟人的,跟我时间过了没法探视?行,你要不告诉我,我就一家医院一家医院挨着找!”
方洛施一向理智,很少干这种头脑发热的事,萧然然还真没料到她这么急。
“就一晚上能耽误什么?明早我一定带你去,今天我真的很累。”
“累你就在家歇着,我不用你带我去,你告诉我哪家医院就行。”
那哪能随便?萧然然虽然已经跟熟人过招呼,可原还没去,这了不就露馅了吗?
不行,得拖延时间。
“行了,你在家等我,我现在就过去接你。”
“真的?”
“等着吧。”
“那行,你快点儿。”
方洛施忧心忡忡挂了电话,半句没提和萧然然闹别扭的事,好像她俩压根就没绝交过似的。
萧然然转方向盘,拐进胡同,停在了破旧的筒子楼下。
“你上去吧,我去把原的事办利索了。”
“你这办事方法,早晚有一天会吃亏。”
“好啦老婆,我激进一点,你稳重一点,这不刚好吗?”
“你那是一点吗?”
顾夙夜下了车,车门还没关上,萧然然突然喊道:“等下,帮我把这个捎上去。”
顾夙夜回头,那空掉的爆米花桶差点杵到她脸上,她无奈地接过。
“里面都油了。”
“没事儿,回头我用吸油纸好好擦擦。老婆,来,过来,头低点儿。”
顾夙夜眸光微敛,隔着车窗亲了她一下。
萧然然舔了舔鲜红的唇,啧舌道:“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应该是你不明所以低下头,被我趁其不备偷了香。”
顾夙夜揶揄道:“有些人总是认不清自己,要知道,一笔写不出个‘攻’字,有些事YY一下就行了,就别妄想付诸行动了。行了,赶紧走吧,都这么晚了,来来回回都半夜了。”
时间确实有点儿紧,萧然然不死心地拽了顾夙夜的手啵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松离合离开。
盛秋的夜还是带了不少凉意的,夜风卷着枯叶刮过,带起顾夙夜顺滑的发丝,她一手拿着空桶,一手按住乱发,转身朝着昏暗的楼道走去。
楼道原本是有声控灯的,可后来因为没有物业,大部分原住民又都搬走了,留下的大都是外地来的租客,甚至有的楼层连租客都没有,灯坏了之后,没人愿意对钱换灯泡,更不愿意公摊电费,之后自然就没了灯。
顾夙夜摸出手机按开了手电筒,照着台阶一级级往上走,楼道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远处马路传来货车呼啸而过的轰鸣。
顾夙夜正上着楼,楼梯拐角突然窜出一道黑影!那人上手猛地一推她!
顾夙夜一手拎桶,一手拿手机,根本来不及去拽扶手,呼咚咚,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那人紧跟着跳下来,抢了她的手机,夺了她的挎包,又冲着她也不管是肚子脑子,无差别一阵狂踹,直到楼上传来了开门声,这才赶紧停脚,噔噔噔跑下楼,眨眼没了踪迹。
那人身高马大,顾夙夜又是措不及防,除了抱头蜷缩着,根本躲无可躲。
呼救?不可能的,那人的脚踹得极为狠毒,她摔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痛得喘不过气,更别提呼救了。
她蜷缩在地上,好半天脑袋都是嗡嗡的,眼前一阵阵发白,鼻腔又咸又涩,有什么腥气地流了出来。她浑身都痛,也不清具体的位置,胃液在翻滚,她忍不住干呕,什么也没呕出来,整个人都在跟着抽搐。
有人跑下了楼,问她要不要紧。
她勉强张嘴,拜托那人帮她上楼去找刘建辉,看到刘建辉熟悉的脸,她的意识才终于敢涣散,昏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 感谢今天有糖吃、猫三花~包养议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