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事若成因亦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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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将时间倒推七日。

    七日前,西凉双月城。

    大块大块玄黑色大理石铺就的镜殿地面,光亮平滑,

    殿内周遭的空间本就极度阴冷,好似多呆半刻就能将人冻住。

    再是那高高的御座前,也就是殿内中央,

    此时正跪着一人,便是他凉辰。

    “儿臣愿领罪受罚。”凉辰终于应了声,

    不高不低的声响回旋在殿内,又如一再的重复着这句话。

    御座之上,只见一个身穿白色华服的男子,

    听了这一句话后,仍显着那一脸的平静,不急于开口什么。

    如今,凉辰心里只剩下了一些残存的惊惧之意,

    这么多年没见这西凉大祭司凉慕炎,

    如今依然是这样,——未曾改变。

    竟真的没有改变过任何的身形和样貌!

    一来一回之间,凉辰思绪断断续续,

    不经又飞回被擒的那一晚。

    也许是意料之外,但冥冥中谁又的清,这些是不是早已注定了呢!

    ——那晚,在不落涯院一间精致雅舍的床榻上,

    正躺着兀自受着这不知何为染上了血瘾之症的祁佑寒。

    他祁佑寒自是蹙眉闭目,佯装成睡着的样子。

    独自硬撑着这些许煎熬。

    只自己走近一看,也就发现了他那特意压低声息的轻喘和难掩的心悸之色。

    这情况都两月有余了,他又何须还不承认这新添的瘾症。

    是,每七日便会发难一次。

    但也只需吸食他这身为月华精魄的一口血,就能得以好转的事,

    他何不就顺其自然些?非要这般苦苦撑着?

    一如既往,凉辰将手搂过这床榻上,已是心颤不已的祁佑寒,

    手腕破开的血腥气也就顺势濡湿了他的唇畔,

    他祁佑寒才惊觉着睁眼瞪他,但仍是挣扎着死死咬住了唇齿。

    “你这又是何必?能挨住多久?”

    “你成瘾至此,就一点点血的事,你何需这样对自己?”

    “我今后便会如此被你所牵制,你让我怎么面对皇上?”祁佑寒认真的反驳。

    “都了,我凉辰不介意你心里有谁,又对谁好。”

    “你就此离不开我已成事实,大不了那个皇帝以后时时来琅北见你,也是一样的。”

    “你住嘴!”祁佑寒断,但那手腕已紧紧贴合于祁佑寒的嘴唇上,

    “唔!唔——。”血水被强行流入,

    立刻显在他那脸上的,是一种舒畅和平静。

    祁佑寒不出话。

    “又死不了的,何不大方一点承认。”凉辰自顾自了下去,

    “你啊,非但受不住与子偕老的血融。”

    “也挨不过这血瘾发作时的心悸。对不对?”时一脸的得意。

    祁佑寒无可辩驳,只应对着这刻的沉默。

    “死要面子活受罪。”凉辰一笑。

    见祁佑寒已将头转到床内,不愿继续搭理人。

    这人的脾气有时候真是,怎么,总令人又爱即恨那般。

    无怪乎那皇帝会念他这么深。

    此时,祁佑寒已翻了身,朝向了床的里侧,

    只露着一面坚毅的背晾在他凉辰面前,

    自知无趣,便也就悻悻回了自己的屋舍。

    只是在推门而入的时候,那一阵冷风拂面吹来,

    那个沉淀在这片黑暗中的白色身影,一时惊的他凉辰瞬间没了方向。

    只觉腿下一软,心中一动,就想回身就跑,

    是,那时的自己,就想朝着院子大喊一声,快逃!

    然,行动和心思也就能到达这一步,就此再也动不了了。

    没错,随着这冷风侵面而来,

    这黑沉的屋内,站在他凉辰面前的,不是别人,

    就是他,西凉国大祭司凉慕炎啊!

    至于这个人是怎么来到琅北,又怎么能寻到这暖谷,

    也不知在他凉辰这屋内又是等了多久,

    只这一切,无疑告诉他一点,你凉辰早已无路可逃了。

    然后屋门被诡异的轻轻合上,

    阴暗的房内,忽然烛火就亮堂了起来,

    然而,眼前的那个人根本没有动过,丝毫未动。

    随之,他凉慕炎出口的第一句话竟是,“别来无恙?”

    顿了下,继续着,“我给你的月华精魄,你竟是用来——害人的?”

    那人淡漠而语,听不出这几句话里的一丝情感表露。

    这声音就如同从地府传来一般,的凉辰直直跪在了地上。

    才发现这琅北,这一切,一切的一切犹如梦幻泡影,黄粱一梦。

    顷刻间就被面前这人捏成了粉末。

    这个人,这个连语气都听不出喜怒哀乐的魔鬼,

    自己又如何,又如何能逃的过?

    “你是希望我此刻直接杀了那屋中已染血瘾之症的人。”

    “还是你现在就和我回镜殿?”

    话语依然平静,却充满了一种不屑的威胁之气。

    “你放过他,我和你回西凉。”凉辰抬头,认真央求着。

    “没想这些年,反倒是你变了不少。嗯?”完,

    白衣男子身形已近在凉辰跟前,

    微微俯下身,一只冰凉手也已擒住了凉辰。

    而凉辰手腕上那一道伤口,已泛着青紫色。

    想也知道,这道伤口怕是一次一次的浴血,一次一次的愈合。

    为那屋中之人吗?他凉辰还真是有心。

    白衣人一指轻轻划过,那伤口奇迹般的迅速愈合,

    完整的好似从未去破开过一样。

    再后来,这两人已消失于屋内,走的无踪无影。——

    直是想到这里,凉辰如梦大醒一般,

    方知自己真的已跪在镜殿御座之前了。

    今夕何夕?今夕何夕!

    兜兜转转了一路,最后依然要回到这个起点。

    这个诡异莫名的镜殿,回到面前御座上那个神色平淡,无喜无悲的男子跟前。

    此时,凉慕炎一手轻轻扣着玉面所制的扶手,道,

    “怎么,长久以来一直恐惧的事,现在看来是不怕了?”

    “不,儿臣依然不明白,月魇塔塔顶所盛何物?”

    “你又为什么要用西凉几百年就被禁止的邪术!”

    “就为的那长生不老?为的永保这些岁月无痕?”

    “你不是魔鬼,你又是什么,你非人似妖,你会下地狱的!”

    凉辰声音激动高亢,反而添了几分愤怒。

    “琅北之地就养出你这样的心性来?你用这种口气同为父话?”

    声音仍太过平静。

    “你不是我爹,你生我不过是为了你自己!”

    “你,你要用我这血肉之躯祭什么,你在月魇塔顶养了什么?”

    “你不是当初看到的吗?”凉慕炎温和而语。

    “是,我是看到了,但与此同时也被你封了记忆。”凉辰愤恨不已,

    “那一段至今仍是模模煳煳的记忆,你,你啊!”

    御座之上这白衣人,仍是波澜不惊,却转过话题,

    “你在琅北养的兵卒,我又要怎么来收拾掉?”

    “妖月已假扮成你,也和瑞昌的那个皇帝做了承诺。”

    “的是,过不了多久,会治好你所擒的那个侍君,送还给皇帝。”

    “本座也吩咐了妖月,交换之日,便是拿你那些所养的名将良马造反之时。”

    “好让那个皇帝名正言顺的收了你的兵马。”

    “而这所谓的侍君,本座会令他消失于此。”

    凉辰勐的深吸一口气,怔的人回不过神来。

    “本座不妨再告诉你,瑞昌的气数正盛。”

    “那什么侍君之人,只会不停的带来各种各样的灾难。”

    “他属阴性阳身,本非吉兆之人,命里也极为浅薄。”

    “再来,当年尧商想吞并我西凉一脉,瑞昌曾伸过援手。”

    “所以本座算,送他锦宸帝这么个人情,为之除去这侍君。”

    即使道这里,这白衣人语气里依然只显了平静,

    就好似的并无多大要紧的事。

    “你,你——”凉辰已惊的背嵴发颤,更是不出一句像样完整的话。

    也根本想不到御座上那人会思虑到这般地步。

    此时只能垂头不语,不能让御座之上的人发现更多的情绪。

    “你放心,那人已中与子偕老,本座承诺他十年之生。”

    “同你当年一样,困于幽冥殿好了,本座待人不差。”

    “这能得你所看中的人,本座将来一定会见上一见,自也不会亏待他。”

    这的好似已将他人看死一般的口气。

    “他和你并无冤仇爱恨,你太无情!你无权掌握他人生死!”凉辰怒吼,

    幽冥殿囚他十年?这人话一出口,一向是到做到的啊,这如何是好!

    那个地方终年见不到阳光,只有无限黑暗。

    那样的软禁,不如去死,不如去死。

    “无情?掌控生死?”御座上的人终于低沉笑出了声。

    “是,本座有这个能力,而你没有!”

    “你凉辰,不过是几百年来唯一一个敢逃出双月城。”

    “也敢同本座对着干的人。”

    “只是那琅北之地早在本座掌握中,你岂是逃的了的?”

    见凉辰目光胶着在自己身上,仍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凉慕炎不急不缓,再道,

    “你千方百计要逃出去,可算的过本座一夕间就能将你擒回?”

    “你还能拿什么去逆天改命!”声音依然平缓有度,

    然回荡在整个幽冷的殿宇中,近似一种神圣的庄严和冷酷。

    “本座再是告诉你,倾月也被我派了出去,那个白发人可能已在来西凉的路上。”

    “当年凉易庆,他敢带你出逃,居然选的是那些翻山越岭之道。”

    “本座占过星数,若走水路,一样可行。”完,凉慕炎终于站起了身,

    一步一步走了下来,脚底生风,竟令人为之害怕。

    “忘记告诉你,那侍君既然不停的吸食过你这月华精魄的血。”

    “他也就受月之禁锢,除了本座这西凉,他又能去哪?”

    这话完,凉慕炎已近在咫尺,看着跪在地上,

    张着嘴却不出一句话的凉辰。

    “你,你骗人!”

    “本座向来不骗人,你最清楚。”声音依然这样的平静。

    “你放了他,我一切听凭你处置!”凉辰颓然,一种无能为力流泻而出。

    “凉辰,你没有任何能同本座谈判的条件。”

    “若是必要凑出一条,你安分的待在这里,来显你的虔诚好了。”

    是啊,这一切看来不无任何的逃脱,终仍是在身前这人的掌控之下。

    原不过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死劫。

    这最后的抗争还未出鞘也就永不能使出了。

    只是,这一步却还要为此拖上一人,他凉辰到头来害人害己,害人害己!

    “你放心,本座会让你再亲眼见一见月魇塔上的东西。”

    “你也就会慢慢想起当年看到了什么。”

    “只是希望在你想起之后,你亦会这样的冷静下去。”

    “才不枉本座念你这最后一具月华精魄。”

    “所以也算亲自花费了些时间,陪你玩了这一场抗争的游戏。”

    随后,那冷冷的似笑非笑的声音,回荡在镜殿之上,久久未散。

    久久未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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