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进学
请最好的师傅,宁味当真给他请了个天下第一的师傅,太师谢思贤。
此消息一出,顿时在朝堂市井掀起了轩然大波。
当今大周不知多少人掏空心思才能往谢家递上一张帖子,只求太师能对他们的文章提点一二句。这位殿下倒好,借着太后一句话,轻飘飘就把人请到宫中做师傅,众人一时羡慕得红了眼。
宁味却对这个师傅不甚满意。
要才学,当今天下,她祖父第二没人敢第一。
但是这个老头子有一点,脾气古怪忒喜欢捉弄人。
她让人递信回谢家,本意是想给淳于沉请她的二伯父谢恒。
谢恒是翰林院大学士学识渊博,为人和善又认真负责定是个好师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信写回去,当师傅这个事竟让她祖父给抢去了,这事不管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子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次日,淳于沉过来请安,宁味看着面前恭恭谨谨的人,眉头微微蹙起来几分,抬手让他坐下。
淳于沉不明所以望着上位欲言又止的人出声问道:“太后可是有何事?”
瞧瞧,多贴心的孩子。
宁味伸手将茶盏搁在一边案几上,丹凤眼垂了几分,咬唇道:“你今日就去太师那里上学。”
这话一提,淳于沉心中有数,他知宁味和太师的关系,多半是要提点他几句了。
心思辗转就听到她顿了顿,压低嗓子。
“一定要心点。”
淳于沉猛然抬头,满脸疑惑。
心?她让自己心她祖父?
宁味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干咳两声解释道:“你跟着我祖父,功课定是会大有长进的,他人也不坏,就是……”
她不好意思地别开眼,盯着梨花木扶手上的流水云雕纹嘟囔:“就是脾气太坏了。”
淳于沉恍然大悟,起身对着宁味行了个礼,信誓旦旦:“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儿臣定会好好尊敬太师的。”
听他这么一,宁味头更大了,抬手扶着额头神色莫名,半晌才幽幽道:“我的意思是。”
字字轻巧:“你也别太受他欺负了。”
淳于沉忽而失笑,圆眼迷成一道弯:“只要是太后的,儿臣自当谨记。”
听他笑声,宁味只觉得脸热到了耳垂,摆摆手:“你退下吧。”
***
淳于沉上学几日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宁味总觉得心中不宁,几次想去看看,又硬生生压下来,在殿中来回踱步。
托罗衫去听了,知淳于沉和太师相处甚好才勉强放下心来。
慈宁宫一时少了日日来访的殿下,不免也冷清了几分。
午后,刚用过午膳,宁味睡不着,发了人下去,自个儿在书房里作画。其实她这会子也没什么作画的心思,不过之前日日被降着来书房,这会不来了,倒是觉得不大习惯。
四下安静,只有咕噜卧在案头盹。
近来几日院中睡莲开得正好,宁味立在窗口,一边涮笔一边细细量院内吉祥缸中的粉色睡莲,琢磨着做一副睡莲图将寝殿中那扇画屏中的旧画给换了。
提笔蘸了点颜料,还没落笔,听到脚步声,她顺着窗子下意识往走廊探了探,见罗衫侧身挨着屋檐阴处慢慢走过来。
鹅蛋脸上神色僵硬,黛色柳叶眉扭在一起。
她午后这会儿总是自个人呆着,罗衫知她习性,这会过来怕是有事。
思及此处随手搁了笔,从书案后头出来,坐在椅子上等罗衫进屋回话。
罗衫一进屋就对上宁味的眼睛讪笑道:“太后怎么没画了?”
宁味手上玩着一个新编的络子,漫不经心道:“有什么事?”
罗衫行了礼,尴尬笑了笑迟疑了半晌才开口:“皇上传话,能不能让二殿下和四殿下跟着殿下一起到太师那里进学。”
“一起上学总归是有个伴。”
宁味冷笑两声,挑了眼角懒散道:“他们去太师那里进学问太师就好,问我做什么?”
言罢甩了袖子,举起来的茶盏又搁回去,脑子里又想起淳于沉。
她心中不免忧虑起来,这孩子进了几天学都没过来,只早匆匆请个安,也不知道是真好还是假好,还是要好好问问才行。
走到案头毫笔在洗笔池中涮了涮,对着案前的咕噜开始细细描绘起来。
罗衫见她一副懒得答话的样子,知她是不愿意淳于沉和其他殿下共师傅了,也不多言暗自退下,心中感慨,如今她家主子是不觉得,自己对那殿下可是越来越宠了。
下午点心厨房做的是酥香软糯的荷花酥,云裳亲自去厨房盯了两个时辰熬出来的荷叶莲子羹,两样一起用官窑新烧制的青釉荷花碗碟端上来。
看起来就清清爽爽的让人口味大开。
宁味一贯对吃就没什么讲究,这会子见摆放精致的吃食难得来了点胃口,也不让关窗户,双腿脱了绣鞋盘腿坐在榻上,就着似有若无的荷花香吃点心。
见她胃口好,云裳也开心,认真地陪在一旁伺候讲些笑话。
主仆二人其乐融融,外头宫女扣门:“太后,殿下下学过来请安了。”
宁味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丹凤眼中亮了亮,夹到嘴边的荷花酥给放了回盘子中。
云裳递过来帕子给她擦嘴,她接了随意抿了两下吩咐:“不去大殿了,让他来这儿吧。”
外头宫女应下,没一会宁味就看到淳于沉一身青衣从窗外划过。
大步跨过了门槛,了玉珠帘脸上满是笑意地给宁味请安,宁味点了点头赐了坐。
两人对着案坐下,宁味这才细细量淳于沉的面容,像是丰腴红润了些,精神也好了不少。
看来换了个师傅,他果真适应得不错。
淳于沉知她在大量自己丝毫没有扭捏只大大方方任由她看,目光扫过案上的缺了两个点心碟子笑道:“今日太后这里的荷花酥倒是做得讨巧,太后可是还喜欢?”
宁味也撇了眼,抬手吩咐云裳:“你去给他备一份带回去。”
见云裳应下出了屋子,淳于沉松了肩膀懒洋洋道:“这几日没来请安,你可还好?”
宁味拿了挑子伸手拨弄香炉中的烟灰:“我挺好。”
香气袅袅从金色攥花的空隙中飘出来,她的声音也软了不少:“你呢?我祖父没有难为你吧?”
“有”淳于沉瞪着大眼睛,一脸控诉的模样。
宁味失笑:“喔?怎么难为你了?”
淳于沉鼻子眼睛挤在一起很是委屈:“课业也太多了,我都写不完。”
“那是你之前功课太差了”宁味丝毫不为之所动:“而且你现在还有精神过来找我告状,那课业你应该还是应付得来的。”
“可课业太多,我便不能日日来这慈宁宫了。”淳于沉愤愤不平。
宁味心下一动,眼波流转到窗外:“你要是做了官有了封地,能自保了,自然也就不需要这慈宁宫了。”
淳于沉身子前倾,温热的呼吸在宁味的脖颈上:“那阿宁你,我也不需要了吗?”
宁味讶异见着面前从未见过孩耍性子一般的淳于沉,艰难地眨了眨眼道:“儿大不由娘。”
淳于沉面色猛一红,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一脸慈母心态的宁味,心情复杂地咽下了到嘴边的话,低垂脑袋不做声了。
见淳于沉默了,宁味心中不安起来,这孩子才刚刚依赖着点她,她却得这么绝情,是不是伤着他心了啊?
想着忍不住开口道:“母子情分一场,总归是不一样的。”
听到这话,淳于沉才抬起了头,雀尾似的睫毛缓慢地开合:“太后,师傅,皇上要给我们赐府邸了,我要是置府了就不能日日进宫来了。”
“置府?”宁味忽想起来,淳于沉这个年纪也确实不在适合住在宫中,到时候出宫置府了。
虽然以后他终究会继承齐王爵位有封地,但作为诸侯,在渝京还是会为他留一座府宅便于以后归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