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食盒
虽宁味觉得头疼,不过慈宁宫中人到是已经习惯来了自家太后和殿下三天两头的赌气。
一个是个情根没落的,一个是个敏感多疑的,二人撞一起,这别扭到不奇怪了。
好在这两人别扭虽闹个不停,却从不真心生气,互相惦念的心思明明白白就搁儿面上。
这不进了春儿,热气盛了点,宁味是个娇贵怕热的向来在这上费心,念及进学时候难免受热,每日到淳于沉进学时总得要人送点去热气的汤水过去。
今日送东西的本不是罗衫,奈何云裳那丫头正好身上不爽免不了想躲个懒,好姐姐的哄了她几句,她到也容着她了,从厨房领了冰镇的绿豆沙看了看时候出门了。
慈宁宫离淳于沉进学之地不近,得走半个时辰,加上太师一向严厉,是不许偷懒的,她得掐好时候,正赶上午休给他送去这绿豆汤他才能用上几口。
她出门时候急,又惦记着慈宁宫中的事没太看天气,才走了半路天竟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好在路过秀坊,一个相熟的宫女瞧见她在雨中急匆匆的走,趁着管事嬷嬷没在意给她塞了把油纸伞。
她愿琢磨今日出门气运实在不好,淋了场雨回去只怕定是要发热,这宫女的伞到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下了雨,宫中热气一下子被扑下去,红墙琉璃瓦也温柔了不少,罗衫只觉得心旷神怡,天地安静,唯有雨声滴答她不怎地步子也慢下来,不知不觉混想起以前。
磨磨蹭蹭到书院门口时才恍然惊呼已经不早了,忙提了裙摆急匆匆往里面走。
刚进了门,雕花长廊还没穿一半,发现如此大雨中那院中假山下竟还蹲了个一动不动的人。
她忍不住眉心一拧,偏过头收回目光,嘴里嘀咕:“怎么还有这么痴傻之人,下雨也不知道躲上一躲。”言罢提脚径直踏了三步,终究一咬唇,将食盒搁在木栏上,撑着伞往往那边过去。
她撑得伞不大,勉强能够遮了个身子罢了,脚下绣鞋在草地上也踩得半湿,她心翼翼地下脚,心中又恼又气。
恼自己实在也不该多管闲事,这会只怕衣服也毁了,差事也办不好。气这个人不知是怎么回事,不知那假山下有什么神魂颠倒的东西,连身子也不顾了。
她深一脚浅一脚走过去,顺势把伞往那人头上移了移,嘴里语气不大善:“你怎么回事?哪个宫里的?这么大的雨也不知躲一躲,生了病心将病气传给主子!”
被人劈头盖脸一顿训斥,那人也愣了愣,冷不丁抬头对上罗衫气得圆鼓鼓的眼睛,嘴里呀了一声,霎时间脸红到了耳后根,忙拱手,不好意思回道:“刚臣见一景不由得入迷,并未发现已经下雨,劳姑娘费心实在是罪过。”
爽快话虽跑得快,可对上那男子一双极为温润的眼时,她心里却紧了一紧,思绪百转。
想来她是被这雨气搅得上了头了,忘记了此处是书院,能在此的人非富即贵都是她惹不起的,她本以为是哪个太监宫女失了性子。
可这男子的衣着扮非同一般,她虽是好意,可言语不善,只怕别好心办了坏事,得罪了人家才好。
好人做到底,她一把拽过那人,将伞挪至他头顶飞快地往长廊里跑,那人也不挣扎随她跑进了长廊。
两人衣衫皆是半湿不可谓不狼狈,抖了抖身上的水后,那男子扭身自报家门:“在下是二殿下的侍读夏虚明,今日搅之处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罗衫理了理思绪委身行了礼道:“奴婢罗衫见过夏侍读,奴婢本是受太后之命来给殿下送解暑汤水,见您在雨中,恐您受寒,故过来提醒,还望夏侍读不要怪罪奴婢多管闲事。”
夏虚明脸色更红急忙解释:“罗姑娘一片好意,在下怎会怪罪。”
罗衫点头不语,夏虚明也语塞,二人静默片刻,罗衫开口:“既无事奴婢还有差事,就向告退了,这伞夏侍读拿去用吧。”
夏虚明摇头:“这怎么能行,再这长廊通书院里面,我也不需要伞了,姑娘一会路长还是姑娘拿着吧。”
罗衫琢磨他得有道理也不多推辞,点头行礼准备告辞。不料夏虚明却不知怎么撇见罗衫身后的食盒忽而出声道:“姑娘”
罗衫回头量他道:“还有事?”
夏虚明指了指她手里的食盒道:“此刻时候已经晚了,姑娘进去只怕赶不上午休了,书院上课向来是一两个时辰,念及姑娘宫中怕还有事,这食盒不若在下帮姑娘带进去,送去厨房安置好,等到下午时再帮姑娘转交给殿下可好?”
他一双眼睛沾了雨水一般,鬓发睫毛皆是湿漉漉的垂着,一身淡蓝色的锦袍在昏暗的雨天中显得各位明亮,整个人带着股之天然的君子之风,让人不得不信服。
也不知是怎么鬼使神差的,罗衫竟同意了。
回慈宁宫路上雨已经停了,罗衫手上捏着把伞失魂落魄地走着,直到回了宫云裳见她浑身湿透大惊怪叫起来她才反应过来,觉得今日自己也未免太过反常。
反常的多管闲事,反常的将殿下的食盒交给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脑袋上昏昏沉沉的,心七上八下地坠着,她忍不住坐在床边深深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么反常,莫不是中了魇啊?
下去她特地拒了云裳掐着点去取那食盒,进书院门正瞧见淳于沉和侍从走出来。
他见着她,眼中柔光一动轻声道:“姐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来取食盒?”
罗衫胡乱地点头:“正是,今日那……”,她想点什么又不知无从开口。
淳于沉点头挥了挥手,一个模样长相颇为可爱的侍从拿着食盒递过来:“给,罗衫姐姐拿好了。”
罗衫心不在焉地撇了他一眼点头,拿着食盒准备转身便走,身后淳于沉想起来什么问了句:“对了,不知罗衫姐姐竟和夏虚明夏侍读相熟吗?”
罗衫心里咯噔一声,又默默松了口气,没有回头低声道:“不算相熟,怎么了?”
“无事”淳于沉慢慢踱步上前,语调平稳:“今日汤水是夏侍读转送过来的,他帮送食盒只是和姐姐相熟,还个恩情。”
“如此”罗衫也挪:“也谈不上什么恩情不恩情,不过是举手之劳,下着大雨他好意帮我一把罢了。”
淳于沉慢慢看了她一眼,让罗衫觉得似乎他将自己的窘迫局促尽收眼底,却又偏偏没什么,只温尔笑了笑:“这书院中,也就夏侍读和我颇为投缘,可苦于没有机会接触,今日借姐姐之缘故,我与他关系才得以亲近。”
“殿下风姿绰约自然是喜结人缘的”罗衫勉强笑了笑,行礼:“太后宫里还有差事,奴婢就不久留了。”
言罢不等回答便拎着食盒匆匆离去,留淳于沉在原处意味不明地望了眼假山处。
嘉鱼上前迟疑声道:“这事……”
淳于沉眸色沉浮,略微摆摆手:“凡心萌动,事不必记挂,不过让庭缭好好盯住十六殿下。”
嘉鱼点头应下,转而问道:“此刻殿下可是回宫?”
淳于沉收了收眼中阴翳,抬眼又是一副天然无害的模样,扬起声调道:“不,要去给太后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