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竟然在现实之中见到了………
夏大夫见宋柏谦来了,猛地一下站起身来,飞快地收好自己看病的家伙事儿,走到他面前,道:“公主好多了,再吃个六七日药便可痊愈了。”
宋柏谦神色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缓缓开口道:“知道了,你去吧……”
夏大夫如蒙大赦,慌忙跑了出去,宋柏谦则“啪”地一声关上门,一步步走到唐绾心的炕前,坐下后,看着不住地往床里面蠕动来躲避他的唐绾心,又冷笑了一声,道:“公主别忙了,还是起来喝药是正经事。”
唐绾心的身子顿了顿,便挣扎着吃力地爬起来,因浑身失了力气,不住地摇摇晃晃的。
宋柏谦目光一凛,将那碗药举起来,唐绾心转头看向他,急忙伸手摸向那大海碗,道:“我自己来,我可以的……”
宋柏谦见她这副主动喝药与平日判若两人的模样,手指慢慢蜷缩着攥紧,却没有阻拦她。
唐绾心乖乖坐起身,手捧那大海碗,将那碗药一饮而尽,待放下碗后,忍不住咳了咳,便又将身子缩回被子里,也不愿意看宋柏谦,将脸扭向一边,道:“我想再歇歇,宋千户先去忙便是……”
“是吗?”宋柏谦轻哂一声,薄唇轻抿,一撩袍角,便拿着那大海碗起身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听见唐绾心翻身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又顿住,并未回头,缓缓道,“公主可要好好照料自己的身子,若是再病了,夏大夫可没法来给公主诊治了。”
唐绾心本已经背对着宋柏谦了,一听这话,又翻过身来,着急地用手臂支起身子,又忍不住咳了几声,道:“夏大夫怎么了?为何没法来了?”
宋柏谦拿着大海碗的那只手一下下收紧,缓缓转头看向唐绾心,双眸眯起,神色十分耐人寻味,道:“陇右军中尚有将士重伤未愈,夏大夫是军医,自然没法总是在公主身边相伴。”接着又冷笑一声,道:“公主倒是对他关心得很……”
“他救了我的性命,我对他关心些还不该吗?”唐绾心对他这来的莫名其妙的脾气嗤之以鼻,轻笑一声道,“宋千户这般没有心之人,自然是无法理解。”
宋柏谦嘴唇抿直,额角的青筋似在跳动,缓缓道:“卑职的确没有心,所以还请公主规矩些,否则若公主下次再有因逃跑而出事,没有夏大夫妙手回春,不知道公主还有没有命活。”话毕,便猛然转身,快步走向门口。
唐绾心急得挣扎着坐起身来,紧咬着牙关道:“我过,我没有逃跑……”
唐绾心的话未完,便见宋柏谦一甩手将门阖上,一阵“砰”的响声传来,将现实中睡梦里的唐绾心惊醒了。
……
唐绾心醒来后恍惚了片刻,又定了定神,转头望向身侧,见宋柏谦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定定地望着身侧宋柏谦的枕头,不禁有些晃神。
以前她梦境中出现的人都是她认识的甚至是熟识的,而这一次,她梦境中出现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被称为“夏大夫”的人,而且回忆起梦境中的情形,她好像与夏大夫还十分熟络的样子。
之前的几个梦境,她可以解释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者是她太过敏感恐惧而致,但这次梦到了她在现实中不认识却在梦中熟识的人,实在是无法解释。
唐绾心用力揉了揉眉心,觉得身上一片黏腻,十分难受,昨夜感受到的痛仿佛还在她的身体中蠢蠢欲动,在她挪动身子时跑出来作怪。
这本就是夫妻之间极为正常之事,可她却觉得那样痛。
唐绾心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唤白芍进来伺候,待用膳之后,唐绾心对白芍端来的宁神的药膳也没什么胃口,吩咐倒掉,便百无聊赖地开始与白芍璎珞玩儿,过了一会儿便听绿萼来报,是府门外来了一位公子,宋丰已经自作主张地将那人领进了府中。
唐绾心十分惊讶,没想到宋叔会如此行事。
她嫁进来这段日子,宋丰确实是恭恭敬敬地当做了女主子来侍奉,无论大事情都回来问她的意见,哪怕她根本不懂,宋丰也一定坚持来知会她一声,像这样一声不响地将一个人领进府中,还是头一遭。
倒不是唐绾心不信任宋丰,只是如今她疑心甚重,对什么事情都十分怀疑,更何况是府中进了陌生人这种事。
唐绾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问问宋丰,顺便见见这位不速之客,究竟是何人。
谁知一进正厅,见到那人时,她便彻底傻了眼。
宋丰见她来了十分恭敬地上前行礼,道:“见过夫人,这位是将军于陇右道时的至交好友,名为夏温言。”
唐绾心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人,身穿与梦中一样的那身浅灰色衣衫,笑容深深,一样的眉清目秀,眼神明亮,起身恭敬地向她行礼道:“是柏谦兄的夫人玉宸郡主是吗?夏温言见过夫人。”
这声音较寻常男子更清亮一些,实在是极具辨识度。
唐绾心双目圆睁,目光灼灼,樱唇微张,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人,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
她梦中所见之人竟然在现实之中见到了……
夏温言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双颊微微泛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尴尬地笑了笑道:“夫人为何这样看着夏某,可是夏某容貌有瑕,惊到夫人了?”
唐绾心如梦方醒,急忙移开目光,颔首道:“失礼了,还请夏大夫莫怪。”话毕,又垂下头咬了咬唇,思绪乱成了一团麻线似的,怎么也理不清楚,却听得夏温言道,“夏某见夫人神色倦怠、眉目间似含忧愁之色,可是身子不适?”
唐绾心猛然抬头,双眸微睁。
他只见了自己一面,便轻易地出了自己身子上的不适。
莫非是个郎中?
夏温言并未被自己收到的奇怪对待而心生退意,反而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道:“夏某不才,懂些医术,可否让夏某替夫人把脉看看?”
宋丰在一旁笑眯眯的,附和道:“老奴可以作证,夏大夫的医术绝对值得信任。”
唐绾心的心凉了半截。
他果然是个郎中,而且医术极好。
与梦中一样……
唐绾心稳住了心神,思索片刻便点了点头,坐下后向夏温言颔首道:“那就先谢过夏大夫了……”
夏温言仍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道:“夫人客气了,为医者治病救人乃是使命。”着,便在她身边的桌旁坐下,接过白芍递来的一块手帕,放在了唐绾心的手腕上,手指轻轻搭上脉搏。
唐绾心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衣裙,也不太好意思直视夏温言,双眸盯着被诊着脉搏的那只皓腕,只见夏温言那只雪白纤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收紧,惹得唐绾心身子一凛。
夏温言正专心诊脉,并没有觉察到唐绾心的紧张,又收紧了一下手指,忽而放开,唐绾心立刻将手腕收回去,将衣袖褪下遮住了手。
夏温言收起了脉枕,笑容温顺,缓缓道:“夏某虽年轻,但也行医多年,像夫人这般情况也见过不少,只一句话总结,夫人并无病症,大可放心。”
唐绾心对自己的身子倒是有数,自己也只是睡得不好罢了,自然是没什么病症,也从不疑心大夫所,便点头谢过他。
夏温言又摆摆手道:“夏某只夫人无病,却没不用治。”
唐绾心瞪大了双眸,眨了眨眼,道:“这是为何?”
夏温言不答,只请宋叔上些零嘴和水果摆在二人面前。
唐绾心正疑惑他这番动作,夏温言伸手抓了一把椒盐瓜子,嗑得津津有味的,又将那盘瓜子往唐绾心面前推了推,道;“夫人也吃些,这瓜子味道极好。”
白芍和绿萼见状觉得十分不妥,想要阻拦,却被宋叔拦住了,将她二人叫到一旁,声道:“大门四敞着,咱们都在一旁看着呢,无妨的,放心便是。”
而唐绾心思索片刻,也并没拒绝,只取了块糕点放在嘴里咀嚼,夏温言却突然道;“夫人可曾去过西北陇右道?”
夏温言目光真挚,一股少年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唐绾心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思路走着,沉默地摇了摇头。
夏温言眨了眨眼,开始喋喋不休地分享自己在陇右道的奇闻异事。
他是个极会讲故事之人,比那街巷里的书先生差不了多少,得都是些唐绾心从没见识过也没听闻过的西北见闻,唐绾心逐渐被他讲的故事吸引,听到紧张之处,不由自主地抓起一把瓜子磕着,双眸瞪得老大,听到激动人心之处忍不住捂唇惊呼,听到欣慰之处忍不住抿唇微笑,而白芍和绿萼也从未听过这般有趣的故事,更没有见过夏温言这般鲜活不拘之人,也在一旁笑个不停。
不知不觉下晌已经过去,夕阳低垂,唐绾心却还沉浸在夏温言所讲述的他与自己曾养过的一只盘羊的故事。
“那羊的角是这样的。”夏温言一边着,一边伸出双手在自己的脑袋边上画了个弧,“身上是那种棕褐色的,但是腿是纯白的,每次我去给它喂食时,它都“咩咩”地一边叫一边往我腿上蹭。
唐绾心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一个软绵绵的羊在身边撒娇的模样,甜滋滋地笑了。
“不过脾气是真大,每次我去晚了,都要狠狠地顶我,那日下雨,我被它一顶,结果在一个水坑里摔了个屁股蹲,哎哟,可把我给丢的。”
夏温言一边着一边手舞足蹈地表演着,唐绾心被逗得咯咯直笑,一不心将茶碗扣在了桌面之上。
谁知一个低沉微哑的声音忽然传来,道了一声“郡主……”
这声音虽是冷冰冰的不见起伏,可听来却让人脊背发凉……
唐绾心身子一抖,缓缓转头,却见站在回廊门口的宋柏谦,双目眯起,正紧紧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