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梦见我落水了……

A+A-

    现实中的唐绾心不住地挣扎着,双臂伸到空中到处乱抓,整个人大口地吸着气,浑身大汗淋漓,尖叫一声便惊醒了,双眸瞪得老大,直直地坐了起来,却突然落入了一个怀抱。

    唐绾心仍沉浸在梦中落入水中的被禁锢的濒死之感,惊得用力捶着抱着自己的人,一边大喊着:“放开我!你快点将我放开!”

    宋柏谦也不还手,只任她捶,望着不住地在自己怀中扑腾的唐绾心,眉头紧紧拧起来,一语不发,略施薄力便将她的双手轻巧地拢住,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唐绾心好不容易才意识回笼,在宋柏谦的安抚下渐渐缓过神来,闭了闭目,轻轻地挣脱开宋柏谦钳制住她的手,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梦见什么了?”

    宋柏谦的声音轻柔,像是从天边飘来似的,唐绾心脸上被汗水湿了,还夹杂着零星几滴眼泪,抽噎了一下,声道:“梦见我落水了……”

    宋柏谦的身子僵了僵,紧蹙着眉低头看向她,过了好久,才缓缓伸手笨拙地抚了抚她的后背,喃喃道:“莫怕,梦中的都是假的,不可能成真的……”

    唐绾心下意识地不住摇头,眼泪根本止不住,宋柏谦看着唐绾心这副模样,抚着她后背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颤抖地护住了她的头,将她死死地摁在自己的怀中。

    唐绾心越想越委屈,她在梦中被逼着和亲就罢了,还被那个北疆六皇子掳走,也没有人去救她,她就那样落水丢掉了性命……

    唐绾心“呜呜”地哭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拧了拧身子,待宋柏谦将她放开了些,便抬起头来,揉了揉自己红肿的双目,道:“你今日何时去猎场?”

    “等将你安顿好便去。”宋柏谦拿出帕子给她揩了揩眼泪,道,“无论你梦到什么,那些都不是真的,不必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落水的。”

    唐绾心缩了缩身子,垂下双眸,道:“我知晓了,你快些用膳之后去猎场吧,过会我便去皇后娘娘那里陪她。”

    宋柏谦将她的眼泪擦净,便传膳,自己只用了一点便推不饿,但仍然看着唐绾心用完了膳,才换了他那身盔甲,微笑着与唐绾心道别,出了营帐。

    宋柏谦刚一出营帐,便收敛起来自己的笑容,唤来邹祈,道:“这些日子好好盯着夫人,莫要让不知身份的人接近她,尤其是北疆人,还有,一定要看好独孤犹!”

    邹祈抱拳领命,便规规矩矩地守在门口,而宋柏谦在跟随着他的另一位心腹贺津耳边做了一番嘱咐,便带着一队人马,纵马离开了营帐。

    宋柏谦坐在马上疾驰着,时不时地回头看向营帐方向,只觉得眼皮狂跳,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唐绾心她她做梦梦到了落水……

    宋柏谦抓紧了缰绳,只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想要战栗。

    若是今生唐绾心再发生一次落水之事,那他重生何意义……

    宋柏谦唇角抿直了,眉头紧皱,直到了御前,虽然恢复了那得体的笑容,但那手仍然紧握着刀柄,不住地环视四周。

    陆照行今日也在猎场,且全副武装,看起来也像是要进猎场的模样,身边站着的是之前在京南大营见过的校尉仲辽和那个武艺高强的三营指挥史宗。

    陆照行和仲辽直接避开了宋柏谦的目光,而史宗则与宋柏谦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今日宗室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露面了,卫王和唐伯止站得极近,二人时不时还聊上两句,见宋柏谦来了也与他见了礼。

    不一会儿,北疆人便来了。

    今日五公主并未前来,身着盔甲的六皇子独孤犹为首骑在马上,昂起下巴,神色倨傲地望着众人,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群人,而是一群蝼蚁似的。

    而那位北疆大司马仍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六皇子鬓发有些散乱,但他混不在意,翻身下马来到御前,只微微欠身行了个礼,道:“大周皇帝一切安好。”

    大司马倒是规规矩矩行了人臣之礼,皇上脸上只挂着浅浅的笑意,道:“六皇子身子可大好了?”

    “多谢大周皇帝记挂。”独孤犹高昂着头颅道,“大周的御医实在是医术高超,本王不仅能跑能跳了,如今还能骑马射箭,还要进猎场凑个热闹呢!”

    皇上看起来笑意更深了些,只是眼神并无半分松懈缓和之意,只短暂地迟疑了一瞬,便道:“朕是觉得还是养身子更加重要些,毕竟六皇子身在我大周疆土,若是出了个三长两短,让朕如何与北疆交代啊!”

    独孤犹摆摆手,道:“大周皇帝多虑了,我本就身子强健,养了这么几日早已大好了,听闻昨日我五妹与大周玉宸郡主比试了一番,未分出胜负,不如今日就让本王与宋将军比试一番,如何?”

    皇上的脸登时笼罩上了一层阴云,抿了抿唇并未出声,而宋柏谦轻轻地笑了几声,道:“六皇子是想怎么比?”

    “在我们北疆,狩猎比试向来是以数量取胜,头一回听大周还有这种新玩法,她们妇人玩的是猎狐狸,咱们男人便玩猎狼吧!”

    独孤犹思及此,眼神中冒出了精光,贪婪地望着宋柏谦,道:“宋将军不会是不敢吧……”

    “不是不敢,是有军务在身,恐难从命。”宋柏谦唇角缓缓勾起,道,“六皇子恐对我大周风俗不太了解,今日四月初四春猎节,本将军身为人臣,自然要随侍陛下身边,助陛下猎得头筹,怎能放弃人臣之义,陪六皇子玩什么猎狼的把戏呢,还请六皇子莫要为难。”

    “我当什么事!”独孤犹颇觉不以为然,环视了一周,看向陆照行的位置,指着他道,“那不还有一个将军,让他来护卫大周皇帝不就可以,或者,宋将军安心随侍大周皇帝,让那位将军与我比试,再不济,来位皇子与本王比试一二。”

    陆照行闻言,不经意地后退一步,望了一眼宋柏谦,见宋柏谦并未看向自己,垂眸皱了皱眉,又看向皇上,见皇上也看向了自己,慌忙避开了皇上的眼神。

    秦王唐伯止则是脊背挺直,身子一抖,看了看宋柏谦,眉头拧起,便一脸激动地看向自己的父皇,却被身边的卫王拉住了衣袖,给他使眼色,让他莫要妄动。

    宋柏谦并未出声,只是脸上笑意渐深,望向了皇上。

    这事他总无权决策。

    皇上默了默,指尖抵着太阳穴的位置思考了半瞬,便直起身子,道:“既然如此,柏谦,你是何意思?”

    宋柏谦抱拳行礼道:“但凭陛下差遣。”话毕,便看向皇上,郑重地点了点头。

    皇上大呼一声“好”,便拍案而起,身上武装的盔甲哗啦作响,众人急忙让路,皇上率先上了马,随后跟着的便是陆照行等人,其余宗室也都零零散散地跟在后面,卫王和秦王进猎场之前,特意到宋柏谦面前嘱咐他多加心。

    宋柏谦十分客气,恭恭敬敬地行礼应“是”,卫王与秦王点了点头,一脸担忧地入了猎场。而独孤犹则凑上来轻声道:“宋将军可真是好命,有了这样的岳父泰山,在大周朝中之路想必好走了许多吧。”

    宋柏谦轻笑一声,将箭矢备好放进了身后的箭篓中,一把长弓放在身子左侧,那把常年跟随他的刀挂在右侧腰间,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缓缓道:“还是比不得六皇子,有好几位岳父泰山,虽军功不显,却能在朝中青云直上。

    独孤犹的脸色僵了一瞬,冷笑了一声,道:“别以为你曾击败过本王,本王便一生均是你手下败将了,你且等着,本王瞎掉的这一只眼睛,就要你的来赔!”

    此时原本跟在宋柏谦身后的那一队人马先行进了猎场,随后独孤犹狠狠地瞪了宋柏谦一眼,也带着自己的人马入了猎场。

    宋柏谦冷冷地看着独孤犹的后背,一手提起长弓,另一手拉住缰绳,紧随其后纵马入了猎场。

    独孤犹骑马的速度极快,几乎是飞一般地跑到了与内场割裂开的一条溪前,而宋柏谦也毫不示弱,紧跟其后。

    看来昨日他真的是来踩点的……

    贺津此时到了宋柏谦身边,宋柏谦又对他耳语了片刻,便随着独孤犹踏过那片溪流。

    原本在内场处把守的士兵早已收到了消息,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路,那独孤犹一进内场,便用的是广撒网的路数,不管不顾开始放肆射箭。

    宋柏谦则与他远远避开,上了另一条路,并没有在意他,反而时不时下马查探,搜寻野狼可能出没的踪迹。

    宋柏谦儿时虽不善骑射,但也跟随着进来长了许多次见识,在陇右道的时候,更不知道遇到过几次野狼的袭击,均成功地存活下来,而这中原的狼虽也攻击人,并也食肉,也定然不比陇右道那般凶残,因此他还是信心十足的。

    而独孤犹虽然智慧次他一些,但是若这猎之道,宋柏谦还真无把握能胜过自便在山林和荒原中摸爬滚的北疆人。

    所以,他不得不使些手段了。

    独孤犹这厢用光了好几个箭篓中的箭矢,却根本没发现活着的狼,只寻到了几个被箭矢穿透了胸膛的死狼。

    若是只寻到一个,独孤犹还觉得是巧合,可是已寻到了三四个了,他便觉得事情不对。

    独孤犹能听到马蹄声阵阵响起,周围也布满了宋柏谦安排的人马,他从不怕宋柏谦,可是这次却无来由地生出了一种恐惧之情。

    这时,独孤犹听到西边传来一声很明显的狼嚎,急忙搭起弓箭射出,那狼却在自己的箭矢射出之时倒地了。

    独孤犹循着那箭矢射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陇右军盔甲的士兵收起弓箭,纵马跑走,临走前还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独孤犹气得咬牙,整张脸都扭曲了。

    宋柏谦这个卑鄙人,竟然想出这样与光明磊落毫不沾边的法子来对付他。

    可他偏偏还不能些什么,毕竟他们可以,那狼就扑到人面前了,还不准许反击吗!

    独孤犹如鲠在喉,气得七窍生烟,一拍马身,便向士兵稀少的地方跑去,一边御马一边跟身边的人道:“看着有猎狼的大周人,不必顾及,直接弄死!”

    几个北疆人领命,便全神贯注地跟着独孤犹向前奔去,这边士兵虽少,但也没见到多少动物,独孤犹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紧张和气愤的情绪在心中滋长,险些将手中的长弓捏断。

    这时,好不容易前方出现了一只灰狼,且四周无人,独孤犹忍不住内心一阵狂喜,也勒住身下的马,放缓了速度,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取箭搭弓的动作一气呵成,那箭矢飞一般地朝那灰狼射去。

    只是那灰狼再一次在箭矢刚刚飞出时倒下了,独孤犹愣愣地望着前方灰狼的位置,狠狠一咬牙,拍马便上前查看那狼,只见那狼被一支箭自上而下直直地插入了左眼之中。

    此时一阵风刮过,一人从树上跳了下来,只见宋柏谦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一把捞起那灰狼,道:“刚刚这狼要吃我,实在是被逼得没法子上了树,有些不太雅观,还请六皇子见谅啊……”

    独孤犹紧紧地盯着那只被射瞎了左眼,已经毫无生气的灰狼,忽然觉得自己那已经早已空洞而没有知觉的左眼一阵疼痛,下意识捂住自己左眼上的遮罩。

    宋柏谦牵来了自己的马如风,将那灰狼栓到了马上,便翻身上马,此时那些跟随进猎场的陇右军和原本守在此处的士兵也陆陆续续到了,向宋柏谦行礼贺喜。

    独孤犹放下手臂,先是冷笑了一声,又仰天大笑了好几声,直笑得眼泪都溢了出来,接着便紧紧地盯着宋柏谦,道:“你莫要高兴得太早了,今日谁输谁赢,还尚未可知呢!”

    宋柏谦并未理他,一扯缰绳便往回走去,却突然听到了一队人马的声音,正浩浩荡荡地向这边奔来。

    为首的是陆照行身边的仲辽,只见他满头是汗、神色惶恐,马鞭抽得飞起,正火急火燎地向这边奔来。

    “宋将军,大事不好了!”

    仲辽飞快奔到宋柏谦面前,也顾不得下马行礼,一边大声喘着一边道:“有人……有人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