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接下来一路上倒是风……
接下来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只是又遇到了或多或少前来避难的流民,而且均混入了北疆人,宋柏谦照着之前的法子,将其中的北疆人剔除后,吩咐身边的将士将真正的流民带入村庄之中安置。
而宋柏谦也审过这几个北疆人,却一个比一个嘴硬,宋柏谦也不着急,将他们留着慢慢折磨,只是不会让唐绾心看到罢了。
离敦煌城还有约莫一个下午的路程了,唐绾心刚用午膳之后,还觉得有些不饱,在马车上坐久了也觉得浑身疲乏,便主动端着碗去取些粥来,在生火做饭那处发现三个身影那般眼熟。
三个人穿着粗布衣裳,身材比寻常士兵瘦得多,而且个头很矮,坐在大锅前窃窃私语着,唐绾心思索片刻,唤了他三人一声“兄弟”,见那三人慌乱地回头,她才惊觉,竟然是魏莹和阿洄两兄妹。
“是你们!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唐绾心十分惊讶,没想到宋柏谦竟然允许一个女子和两个孩子随军生火做饭,而三人显然是一副既惊讶又害怕的模样,阿阮慌乱地起身扯着唐绾心的袖子,让她蹲下,在她耳边道:“夫人,求您别声张,千万别告诉旁人。”
阿洄只急了一瞬,便将头扭过去不看唐绾心,魏莹则是不情不愿地起身行礼唤了一声“郡主”,而唐绾心则皱起了眉头道:“你们是偷偷跟过来的?”
阿阮扁了扁嘴,支支吾吾道:“我们弄晕了原本营里烧火的大叔,就顶替他过来了。”
“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唐绾心有些生气,觉得这三人太过不懂事,看着魏莹道,“这次去敦煌是有些危险的,你作为长辈,便这样带着两个孩子去涉险吗?”
魏莹则不以为然地嗤笑了一声,道:“我们家的家务事,无需郡主操心!”
阿阮急得拍了拍魏莹的胳膊,道:“姑姑,你别这么凶吗!”接着便拉着唐绾心的衣袖,道,“我们是想来敦煌寻父亲和姑父的,求您了,别将我们送回去……”
唐绾心皱了皱眉,想起了刘氏和宋柏谦所的阿洄兄妹的父亲,已故的敦煌都尉魏庭,还有魏莹的夫婿敦煌副都尉葛丘,看着阿阮诚挚又满怀希望的眼神,又不出让他们放弃的话来。
“你跟她这些做什么,她不会理解的,只会阻拦我们,莫要再了。”阿洄恶狠狠拉着阿阮的手臂着。
而魏莹则转头看着唐绾心道,“你若是想去告密便去,我们不拦你,总之你别想阻拦我们去敦煌寻亲人!不跟着你们,我一样能带他们去!”
“你们一路跟着也看到乐,这路上这么多流民,还有扮作流民的北疆人,你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若是独自去敦煌有多危险,你可想过?”
“那你就别告发我们,等我们到了敦煌就独自行动,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魏莹将头一扭,继续去忙活烧那口大锅里的粥,唐绾心拿这几个人实在是没法子。
为今之计还是替他们瞒下来的好,若是真东窗事发,依着宋柏谦的性子,只怕要找人将他们送回去,真要单独将他们送回去,还不知道这个魏莹和阿洄真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唐绾心思来想去便唤来樊睿,让樊睿好生照看着他们,让他们莫要出岔子。
樊睿如今腿脚已经好利索了,看着三个妇孺不成问题,便点点头应下,而唐绾心也没了吃粥的心思,转身上了马车。
入夜时分,一行人终于到了敦煌城。
可是整个城里却没有点灯。
魏庭之后守敦煌城的都尉名为赵越,发出了求救的军报之后便再无消息,宋柏谦只停留在离城门口五里左右的地方,派遣先遣部队前去查探情形。
不一会儿先遣部队便回来了,跟着他们前来的还有赵越赵都尉,唐绾心也好奇地撩开马车帘静静看着,只见那那都尉一见宋柏谦便跪地行礼,抹了一把眼泪,道:“卑职见过将军,卑职终于将将军盼来了!”
宋柏谦将他扶起,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赵越揩了揩眼泪,却根本止不住,声泪俱下地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
原来敦煌城竟是被山匪给劫了。
一个月前敦煌出现旱灾,粮食减产十分严重,直到十日前敦煌城中流民成灾,赵越无法,向凉州城边将军发出军报之后,只便亲自带兵出城,前往周边的城镇和村庄弄粮,谁知回来之后,整个城镇便被山匪抢占了。
那群山匪一直活跃在北疆和陇右道之间,此次寻到机会便带着粮食敲了城门,虽然将士们抗争了,但抵不住大批饥饿灾民的抗衡,灾民直接将城门开,放入了带着丰厚粮食的山匪。
赵越在周边村庄和城镇借了一周,却只借到了一点,与敦煌城中饥饿的百姓相比,只是杯水车薪,在路上遭遇到了山匪同伙的伏击,损失了一波将士,待到好不容易回到敦煌城中,却发现一切都变了样。
为了保存实力,赵越这才在城外蛰伏待机,终于等到了凉州城的支援。
宋柏谦听罢,向邹祈使了个眼色,邹祈便取了一方手帕递给赵越,赵越一边道谢一边将满脸的泪痕揩净,道:“卑职失态,让将军看笑话了。”
宋柏谦不答,面色凝重地站在一旁,细细地思索着,问道:“那些山匪有多少人?战力如何?”
赵越稳了稳心神,道:“山匪约莫有一两千人,卑职是陇右道土生土长的人,从未见过这般装备精良又训练有素的山匪啊,之前我们掉的大雁山的那波凶徒,也只是从北疆人和咱们陇右军处劫了些兵甲马匹,才那般强壮,可是这批山匪像是因着这旱灾凭空冒出来的似的,骁勇善战不,还十分诡计多端,卑职留在城中四五千精兵,也没抵抗过他们啊。”
宋柏谦双手背在身后,冷笑了一声,道:“恐怕这些人不是什么揭竿而起的山匪吧。”
赵越愣了愣,道:“将军,您的意思是?”
宋柏谦并未答话,继续道:“如今敦煌城中是何情形,那些人可封了城门?”
“周边有些城镇村庄的饥荒并不比敦煌好多少,每日都有流民慕名进敦煌城中找吃的,卑职也曾派人装成流民的样子想要混进去,让他们探查情报之后第二日便出城,谁知派了两拨人进去,便杳无音讯了。”
“也就是,如今的敦煌城能进不能出?”
宋柏谦将目光移向赵越,定定地望着他,赵越也拿不太准,道:“倒也不是,卑职也见有人从城门出来往东去了,卑职本想从里面寻个人问问,只是那些人看起来都是饿了许久的灾民,卑职怕……”
赵越不了,捂了捂肚子,道:“卑职和兄弟们也饿了许久了,若是他们发现我们是陇右军,恐怕会将我们当做救命稻草,卑职实在是不知该从哪里给他们弄吃的了。”
宋柏谦抿了抿唇,道:“还好你们没上前去问,否则怕是见不到我们了。”
赵越不解,一脸疑惑地望着宋柏谦,宋柏谦摇了摇头,道:“你们辛苦了,先去用些吃的吧。”
赵越十分感激地望向宋柏谦,又要向他行礼,被宋柏谦托住了胳膊,赵越这才领着将士们去用膳了。
宋柏谦一人站在林子里的那处,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望着夜空上皎洁的明月,仔仔细细地思索着。
唐绾心迟疑了一瞬,便下了马车,走上前去,心翼翼地拍了拍宋柏谦的肩膀,只见宋柏谦回身望向她,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拥在怀中,轻声道:“可后悔跟来了?”
后悔吗……
好像是有些后悔的。
城中如今的情形好像比想象中更加糟糕,而她好像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在这里添乱,给他徒增烦恼。
但唐绾心摇了摇头,道:“我不后悔跟来,只是有些后悔,没有从习武,不然就能帮你了。”
宋柏谦笑了笑,道:“只是我后悔同意带你来了,我有想过这里情形不好,可没想过连城都被北疆夺去了。”
北疆?
唐绾心抬头望向他,看他望向敦煌城的方向,目光幽深,仔细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以陇右军的战力,怎么可能会被松散的山匪夺了城,而且山匪大多是混口饭吃,这些山匪既然用粮食敲开了一个深陷饥荒的城镇的城门,那便代表他们根本不缺口粮。
故而这些人不是山匪的可能性更大。
再想到他们一路上遇到的那些从敦煌前来的灾民,均或多或少混入了北疆人,这样一来,“山匪”的真实身份倒是并不难猜。
一时间二人谁都没有话,唐绾心将脑袋倚在宋柏谦的肩膀之上,静静地等着他什么时候想开口,过了半晌,宋柏谦才道:“恐怕我要亲自进一次敦煌城了。”
唐绾心一惊,伸手抚上了他的胸膛,道:“那太危险了,赵都尉他派进去的人都是有进无出的,你若是进去了,出不来可如何是好?”
若是一时不防再丢了性命……
唐绾心想到梦中见到的宋柏谦在床榻上死气沉沉的模样,手指忍不住揪紧了他的衣领,宋柏谦则握住了她的手,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忘了你夫君可是领兵火烧北疆大营粮草库的将军了吗?你不相信你夫君的本事?”
唐绾心绝非不信他,只是她的梦一向很准,她不得不担忧……
“总之你还是莫要去了,若他们真的是北疆人,应当有不少北疆人能认得出你的模样,若是他们认出来你的话,那岂不是太过凶险了。我知道你的本事,只是他们人多势众的,还有不少百姓,只怕百姓们也被他们利用了,到时候你可怎么脱身啊!”
唐绾心认真地望着宋柏谦,伸手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他的胳膊,继续道:“你有这么多机灵的手下,找几个去不好吗,为何定要你自己去?”
宋柏谦摇了摇头,道:“非我自己去不可。”接着,便拥着唐绾心离人群远了些,在她耳边道,“放心,敦煌城中有我的人,等我与他接上头,与城外的陇右军们里应外合,将城夺回来不成问题。”
唐绾心对宋柏谦这般信心满满倒是不觉得奇怪,只是她仍是担忧,眼皮跳得厉害,忍不住道:“可是我前几日做梦,梦到你有些不好,我怕你真的出事。”
宋柏谦闻言柔和地下笑了笑,看向唐绾心的眼神如今夜月光一般温柔,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道:“梦里都是假的,你放心,我保证,定然能平平安安回来见你。”
唐绾心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了,他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特别是牵扯到这般大事的时候,她决不能成为拖后腿的那个人,只是他们这群健壮的男人,若是进城实在是很容易被人察觉出来。
唐绾心头脑中灵光一现,抬眸望着他,道:“不如带着我进城?”
宋柏谦皱了皱眉,道:“绝不可能!”
宋柏谦的反对在唐绾心的预料之中,她抓着宋柏谦的衣袖,道:“你想想,你们一群身高体壮的男子,一看便不像流民,如果加上我这样瘦的妇孺,便可信了几分,被发觉的几率也一些啊!”
宋柏谦十分坚决地摇了摇头,甩掉了唐绾心抓着他衣袖的手,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仔细地盯着她道:“万一被发觉了呢?阿绾,我绝不可能那你的性命去冒险。”
唐绾心有些急了。
“不需要我冒险的,我只与你们一起进城接受盘查,等进了城之后,我便寻个地方躲起来,等到你们结束了之后,你再来寻我不就好了?”
宋柏谦仍然不松口,看着唐绾心真诚的蒙着一层水雾的晶亮双眸,皱了皱眉转过头去不看她,唐绾心去拉他的衣袖,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你带着我去是事半功倍的事情,你们一群大男人去实在是太容易被发觉了,要不……”
“阿绾……”宋柏谦回过身断了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我宁愿失败,也不愿你有一丝一毫受伤害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