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余生有宋柏谦陪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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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独孤犹!

    唐绾心惊得连连后退,却被独孤犹一把抓住了胳膊。

    独孤犹一边笑着,一边狠狠地揉捏着唐绾心的胳膊。

    唐绾心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却硬生生撑着没有倒下,想要握着手中的簪子想要向独孤犹扎去,却见周围那么多北疆士兵,深知自己就算伤到了独孤犹,恐怕也逃不出这般天罗地网,便放弃了,但手中仍然紧紧握着簪子。

    独孤犹低低地笑了,道:“本王还没有输,宋柏谦这个混人,这就想要将我倒吗,不可能……”

    着,便拽着唐绾心的胳膊抵在墙上,向周围的北疆士兵道:“你们都散开去侦查,若是发现有陇右军的踪迹,立刻来报!”

    众人领命,几人制服了白芍、绿萼和孙里正,还剩下一个脸颊被烧伤的男子随侍在独孤犹身侧,道:“殿下,那宋柏谦定然逃不出您的手掌心,您放心便是了。”

    那人声音还十分嘶哑,站在独孤犹面前一脸谄媚,独孤犹冷嗤一声,道:“本王自然知道。”接着便躲在巷尾的角落里,一脸戒备地望着周围,将手中的钢刀抵着唐绾心的脖颈。

    唐绾心突然觉得这一幕十分熟悉。

    好似梦中她也被独孤犹用刀抵住了脖颈,而且她好像是死掉了……

    所以她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这样的命运吗……

    可是宋柏谦还没来……

    她会不会向她二人射出那命定的一箭,唐绾心忽然拿不准了。

    其实若是她与宋柏谦易地而处,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射出那一箭,只为了除掉独孤犹这个祸害吧。

    唐绾心正想着,却听到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独孤犹显然被激怒了,如同暴怒的狮子一般狂吼着:“是宋柏谦来了吗!是他来了吗!”独孤犹慌乱地喊叫着,看着身边的那烧伤男子道,“阿努,你快去看看啊!”

    那名叫阿努的男子领命,急忙跑向巷子口,到了拐角处却停下了脚步,握着刀的那只手不住地抖动着,整个人只顿了一下,便疯狂后退。

    独孤犹暗道不好,扯着唐绾心的胳膊,让她将自己的身躯挡住,警觉地望着巷子口,只见一个身披铠甲的高大男子,手握弓箭快步上前,那人步履稳健,一步一步走得坚实有力,只是气息略微有些紊乱。

    唐绾心辨认出了那个身躯。

    是宋柏谦!

    阿努慌乱地退到了独孤犹身后,独孤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唐绾心死死地抵在自己身前,而身旁抓着孙里正、绿萼和白芍的北疆士兵也严阵以待。

    宋柏谦身后没有跟着其他人,只有他一个人在暗夜之中徐徐前进,燃着熊熊烈火的箭矢和酒坛在巷子里炸开,照亮了整个巷子。

    宋柏谦神色阴冷,举着弓箭死死地盯着独孤犹,道:“放下刀吧,莫要再做困兽之斗,本将军可以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独孤犹恶狠狠地笑了,将那把刀往唐绾心脖子上又靠了靠,道:“你别做梦了,若是不想她受伤,就放我们走!”

    “我给过你机会,独孤犹,我的箭比你的刀更快。”宋柏谦抬了抬眸,稳住了手中微微有些颤动的弓箭,道,“你别逼我。”

    唐绾心胸腔剧烈地跳动着。

    在梦中便是这样。

    宋柏谦举着弓箭对着他二人,毫不犹豫地向他二人射出一箭,她虽未看到自己是怎么死的,但是她看到了,就在那个瓮城,她的尸体倒在了血泊之中,就在独孤犹尸身的旁边。

    她便死在了那里。

    梦中的情景又重演了……

    死亡临近,唐绾心不禁觉得腿有些发软,看着宋柏谦那微微颤动却无比坚定的眼眸,她禁不住想要哭。

    宋柏谦应当是纠结又惧怕的吧……

    宋柏谦突然顿住了脚步,看着独孤犹的那把刀马上就要划伤了唐绾心的脖颈,便浑身卸了力道,放下了弓箭,道:“我放下武器了,你将她放了。”

    唐绾心一愣,便听到了身后独孤犹放肆的大笑声。

    她难以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惊。

    她看着宋柏谦看向他的那双温柔眼眸,似是在向她着“莫怕”,忽然眼泪就落下来。

    原来她在宋柏谦心目中是这般重要吗?

    正当她感慨之际,却听得身后的独孤犹传来“啊”地一声大叫,她猛然转头见独孤犹握刀的那只手被阿努一刀砍掉了,与此同时,一根箭矢“嗖”地一声飞来,直接戳上了独孤犹的左眼,而自己的胳膊也被人拽住,整个人被搂在了怀中。

    唐绾心的鼻子撞到了坚硬的铠甲,不由得“嘶”了一声,只见与此同时,一群陇右军从身后的墙上翻下来,将白芍、绿萼和孙里正解救出来。

    宋柏谦双臂紧紧地搂着唐绾心不愿意松手,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念叨着“对不起”,唐绾心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狂跳的胸腔,伸手抚向了他的脸,道:“你可受伤了?”

    宋柏谦看起来脸色蜡黄,嘴唇又惨白,向她摇摇头后,却怎么也支撑不住,高大的身子轰然倒下了。

    ……

    宋柏谦像是进入了一个梦境似的,在那个梦境之中,他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挟持着唐绾心的独孤犹,在独孤犹手中的匕首扎向唐绾心的脖颈之前,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而自己射出的那一箭射向了独孤犹的喉咙。

    却没想到,那狡猾的独孤犹用另一只手中的毒箭贯穿了唐绾心的心脏。

    宋柏谦只觉得那只箭如插在自己心脏一般,自己的胸口传来一阵爆裂般的疼痛。

    前世的他随着唐绾心和亲来到敦煌,好不容易与陇右军里应外合拿下了敦煌,却没想到独孤犹竟找到了唐绾心的藏身之地,将她掳走了。

    这才有了那一幕。

    是他没护好唐绾心,让她在这般年纪香消玉殒。

    她还没等到自己娶她呢……

    宋柏谦觉得胸痛难忍,却很难醒来,只听到有轻柔的女子声音在他耳畔唤着他“夫君”,可他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你为了一个女子,这又是何苦呢?”

    他又听到了边文康的声音。

    “你将自己弄着这副模样,是给谁看的?你再折磨自己又有何用,她死了便是死了,回不来了。”

    宋柏谦死死地闭上双目,想要狠狠地反驳边文康,可他却一句话也不出来,直到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睁开双目,只见自己躺在凉州城府邸的内室中,床边歪倒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宋柏谦艰难地伸手抚向那一头青丝,双眸柔和地像一滩水似的,就想一直这样看着她。

    唐绾心忽然转醒,抬起头来看着他,愣了一瞬,便起身扑在他的身上,道:“你终于醒了!”

    宋柏谦点了点头,握住了她的手。

    唐绾心急忙高声唤了一声,只见夏温言急忙背着药箱进来给他把脉,夏温言揩了揩额头上的汗渍,一脸喜色道:“身子大好了,放心便是。”

    唐绾心一脸欣喜地坐在宋柏谦床前,双眸紧紧盯着他,待夏温言出去煎药之后,便凑上前去抚了抚他的下腹,道:“伤口还疼吗?”

    那日宋柏谦在她面前晕倒之后,她才发觉宋柏谦下腹负了刀伤,但还强撑着赶到平福村救她,顿时就哭出来了。

    好在宋柏谦身子强健,养了几日便养回来了,只是总是不醒,让她忧心忡忡的,只得送他回了凉州城。

    没想到只在凉州城呆了一夜,便醒来了。

    唐绾心不眠不休地守了他好几日,虽然身子疲累,但见他如今清醒了,却不觉得困倦,仍然在他床边照顾他,将送来的饭菜和汤药一口一口喂给他。

    宋柏谦无比受用,躺在床榻上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遵夏温言医嘱起身的时候,也是唐绾心坚决地扶着他下地,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肩膀上,在院子里走,惹得从未见过这般“鸟依人”的宋将军的众人惊掉了下巴,又被宋柏谦的眼神威胁着如鸟兽散,继续去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那名叫阿努的独孤犹的侍卫倒是来了一次,身后还跟着魏莹和阿洄兄妹,前来向宋柏谦道别的。

    唐绾心这才知道,这阿努便是前敦煌都尉魏庭,当时在北疆大营中并没有死,反而被宋柏谦救出,烧伤了自己的脸,扮做北疆士兵取得了独孤犹的信任,便潜伏在他的身边,与宋柏谦里应外合才能从独孤犹手中将敦煌抢回来,又在平福村的时候助唐绾心她们脱险。

    此次他前来辞行,是要去做普通百姓陪伴家人,宋柏谦也欣然应允,放他去了,而魏莹和阿洄临行前也向唐绾心致歉了。

    “之前因对夫人和将军有偏见,对夫人多有怠慢,还望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姑侄二人。”

    魏莹这话得极为诚恳,也恭敬地行礼。

    唐绾心扶起她道:“我自是没有放在心上,你们既与家人团聚,便好生过日子去吧,若是想回来看看,我们也是欢迎的。”

    魏莹又满怀歉意地微笑着躬身行了礼,才与家人们一起离开了宋柏谦的府邸。

    ……

    转眼时间已过去了月余,边文康的身子好些了,只是战力再不复从前,便向京中上折,自请卸下镇国将军爵位,在陇右道安心休养,京中也批准了,同时也因着夺回敦煌之功,赐了宋柏谦陇右将军的爵位,至此,宋柏谦真正代替了边文康的位置,成了陇右军中真正的第一人。

    而这对于唐绾心而言并不算什么好消息,她巴不得宋柏谦离这些杀杀之事远些,可圣旨已下,她也无能为力,如今宋柏谦既然已成了陇右将军,自然要修缮府邸,唐绾心这一日便在忙活着搬箱子去西园暂住。

    入夜时分宋柏谦回来了,便见唐绾心站在他的书房门口,抱着手臂一脸不悦地望着他。

    宋柏谦不自觉放轻了脚步,走上前去揽住了唐绾心的腰身,道:“怎么了这是,谁又惹我们阿绾生气了?”

    “你三日前便自己收拾书房,让我们莫要乱动,这三日过去了,怎么还没动工?”

    宋柏谦知道唐绾心对修缮府邸这事十分上心,而自己这几日确实是太忙了,没有空闲来管书房的琐事,便道:“放心,明日一定能收拾好。”

    “不行。”唐绾心坚决地摇摇头,道,“今夜便收拾,我在这里看着你。”

    宋柏谦轻轻笑了一声,看她这副假装生气的模样十分好笑,但也不敢笑出声,只轻咳一声,道:“好,我这便收拾,你来监工。”

    唐绾心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笑嘻嘻地拦着他的胳膊进了书房的门,道:“这才是我的好夫君嘛,等你收拾好了,我便让厨房给你上宵夜。”

    宋柏谦顺从地应下,一边在桌案旁忙活着,唐绾心则十分好奇地看他书架上的书,不一会儿,便取了一本书到他面前,道:“这本书我能借去看看吗?”

    宋柏谦看了一眼那书,是一本陇右道志怪书,不是什么重要兵书,便欣然应允,顺手开了从抽屉里拿出来的一个盒子,却见那盒子里放着一个玉瓶。

    唐绾心也看到了那玉瓶,脸登时红了,一把将那玉瓶抢过来,道:“这……这玉瓶怎么在你这里?”

    宋柏谦想了想,才记起来这玉瓶是他二人刚成婚不久的时候,有一夜二人要亲热的时候,从唐绾心衣衫中掉出来的,当时唐绾心是秦王妃给她的头油,他虽然怀疑但也没破砂锅问到底,第二日的时候见那玉瓶倒在地上了,便顺手捡起来收着了,想着寻个机会找人问问是作何用的。

    他见唐绾心这副羞赧的模样,顿时来了兴趣,道:“阿绾还记得这个玉瓶是做什么用的?”

    唐绾心一愣,脸颊上的红晕渐渐蔓延到了雪白的脖颈上,结结巴巴道:“自然是香露了,就是净过手之后涂在手上的,香喷喷的。”

    宋柏谦勾了勾唇角,“唔”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的啊,可是我记得当时阿绾跟我,是头油来着。”

    唐绾心身子登时绷直了。

    她当时信口胡诌了一个用处,早就忘了啊……

    可她又不能直,这是陈令仪给她的做润滑之用的……

    唐绾心定主意不实话,将那玉瓶护在手中,道:“反正差不多嘛,就是女儿家用的能让自己变得香喷喷的东西。”

    宋柏谦点点头,握着唐绾心的手腕,轻而易举地便将那玉瓶弄到了手中,拔出塞子闻了闻,道:“这也没什么香味啊。”

    “都这么长时间了,香味散了些也是正常的嘛!”唐绾心理直气壮地着,便要去抢那玉瓶。

    宋柏谦却将那玉瓶放在了怀中,道:“既然阿绾不愿意实话,那我找个大夫问问,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唐绾心一听慌了神,道:“不可,绝对不可。”想要去将那玉瓶抢回来,宋柏谦转身作势要出门,唐绾心没了法子,拼命拦住他,脸烧得通红,声道:“你附耳过来我跟你。”

    宋柏谦唇角笑意渐深,将右耳凑向她,只见唐绾心附在他耳边,纠结了半晌,才声道:“就是亲热的时候用这个,能少点疼的。”

    陈令仪当时跟她的,可比这个露骨过了,唐绾心实在是不出来,便这么马马虎虎将宋柏谦发了。

    可宋柏谦是何等人物,立马明白了这物的用处,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唐绾心又羞又窘,忍不住轻轻捶着他的胸口,道:“你笑什么,莫要笑了。”

    宋柏谦轻轻咳了咳,道:“好,这就不笑了,只是……书房怕是要明日再收拾了。”

    唐绾心一愣,一脸不满地看着他,刚要“不行”,却被宋柏谦横抱起,直接出了书房门,往二人的房间走去。

    唐绾心在他怀中扑腾着抗议,宋柏谦却大笑着步入内室,将房门关上。

    屋里的烛火光燃到半夜,唐绾心从未被折腾成这样过,整个人趴在床榻上大口呼吸着,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的,一张脸红扑扑的,根本抬不起头来。

    宋柏谦将头靠在她的肩头,伸手抚着她的耳垂,道:“这个东西还真是好,等有机会回京,阿绾再去问秦王妃殿下要些吧。”

    唐绾心瞪了他一眼,心里喊着“做梦”!

    她可绝不再用这东西了!

    虽然是不疼了,可是她快要被榨干了!

    宋柏谦看着唐绾心毫无威慑力的白眼,忍不住笑了,继续道:“那我问秦王殿下要,也是一样的。”

    唐绾心强忍着疲惫想要伸手捶他,却被他握着了手,将她整个人护在怀中,轻声安慰道:“不早了,快些睡吧。”

    唐绾心觉得宋柏谦这句话像是有魔力似的,不一会儿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这次的梦境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这次她没有梦到自己,只见到了宋柏谦。

    宋柏谦像是比如今苍老了十岁似的,正站在一片林子之中,面对着一块墓碑,摘下腰间的酒壶,饮下了一大口酒。

    宋柏谦脸上的胡茬似是比之前梦境中的更长了些,整个人不修边幅,眼神迷离,看着眼前的墓碑不言语。

    那墓碑上刻着“爱妻唐绾心之墓”。

    宋柏谦饮下了酒壶中的最后一口酒,将酒壶扔到了边上,扶着墓碑缓缓跪下,手指轻柔地抚摸过那几个字,泪水不自觉地盈满了眼眶。

    “你还好吗?”

    “莫怕,北疆人被赶跑了,我来陪你了。”

    “有没有来生我不知道,今生我也能娶你,一直陪着你。”

    “如果有来生,我也能信守诺言。”

    宋柏谦的身子忽然开始发抖,猛地吐出来一大口鲜血,只见他艰难地直起身子,从怀中拿出手帕,将自己不心喷到墓碑上的血迹细细揩净,直到身子失了力气,渐渐倒下,整个人还是环抱着墓碑的姿势……

    唐绾心在梦中大喊着不要,想要上前去将他唤醒,自己的手掌却穿过了他的身子,正当她慌乱之时,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手掌正紧紧贴着宋柏谦的的胸膛,她的脑袋正枕在宋柏谦的肩膀之上。

    宋柏谦正闭目熟睡着。

    唐绾心抚了抚胸口,伸手抚上了宋柏谦的眉眼,却被宋柏谦捉住了手,用一种慵懒沙哑的声音道:“再多睡会吧。”

    唐绾心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身上,贪婪地汲取着他的味道,狂跳的心脏才渐渐平稳下来。

    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那些都已经过去。

    余生有宋柏谦陪着,一切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