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不谈男人,难道谈情说爱?……
“你的咨询室这么快就倒闭改行当保姆了?”裴江风凉开口。
于明舒保持笑容, 默默鄙视自己,还同情裴江?人家出生就是她的巅峰,她努力是为了活着,人家努力是为了活得有意义。
“承蒙裴总费心, 虽然创业艰难, 但好歹不用看人脸色, 仰人鼻息, 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知足常乐嘛。”
“漂亮姐姐, 我要找姐姐找姐姐。”程瀚宇一口气喝完果汁待不住。
“汪太太好像去后厨了。”裴江看一圈,“汪先生也不在,可能在一起, 走吧。”
裴江这是为了向汪辰峻示好亲自给舅子带路?这个时候于明舒心里又平衡了一点。
话回来,汪辰峻和程静语不是应该在前面招呼客人吗,夫妻怎么躲到后厨了?
于明舒低头想事情,裴江突然停下,她直直撞上去,眼冒金花。裴江无视于明舒恼怒的目光,对她身后的程瀚宇:“我想起来你姐姐不在这里, 在另外一个地方,我带你去。”着他绕过于明舒直接把程瀚宇带走。
于明舒完全摸不着头脑,这都到后厨门口了, “喂——”
“是于秘书吗~~”轻轻一声从后厨里飘出来, 于明舒听出来是程静语, 声音十分不对劲。于明舒跨过门槛,看见地上一片狼藉,松软香甜的蛋糕摔得稀烂, 她马上明白裴江为什么要带走程瀚宇,程静语现在的样子会吓着孩子。
于明舒立刻关上门,绕过狼藉到程静语身边,声音轻缓,“你还好吗?”不问不要紧,一问,程静语的眼泪像开了闸门的洪水,这场景实在太像吴希文讲老公出轨的时候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他们是汪辰峻和程静语啊,全国人民见证的神仙爱情!
于明舒轻轻拍拍程静语,不着急问她发生什么事,让她先发泄完。
程静语捂住脸,“不好意思,又让你看笑话了。”
上一次在游轮,程静语拉她喝酒,结果程静语一个人喝醉了。当时一面之缘,于明舒也没多想。再者,全国人民见证的神仙爱情还能有错?
“我就一局外人,你不用放在心上。”于明舒递纸巾给程静语。
程静语拿纸巾按住眼睛吸吸鼻子,慢慢平静下来。
“你的名片我还留着。”
于明舒预感不好,程静语抓住她的手,“你能帮帮我吗?”
“今天来了很多客人,要不改天……”
程静语摇头,“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去应付任何人。”万千宠爱,被呵护着长大的姑娘,有任性的资本。
于明舒叹口气,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女人是汪家的家庭护士,最开始是是我公公的私人护士。所以和汪家每个人都很熟,辰峻没有退役之前,因为训练经常受伤,那个女人是护士处理一些擦伤、扭伤很正常,开始我也觉得没什么。直到后来……”程静语停了一下,似乎刻意避开某些情节,“后来辰峻生过一段时间的病,也是因为这个病被迫退役,那个女人就一直留在他身边贴身照顾,也是那段时间我发觉辰峻对她不一样。”
于明舒想了想,问她,“汪先生生病是在你们婚前还是婚后?”
“婚后。”
“为什么贴身照顾的人不是你?”于明舒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尖锐了,换了个问法,“汪先生在家养病,就算需要专业护理,他和女护士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应该不多吧?”
程静语有些局促的收紧手,撕烂了手里的纸巾。
“我,那段时间……不在家。我很信任那个女人,汪家上上下下都很信任她,没想到她竟然存着那样的心思。”
以于明舒的经验和专业判断,程静语的不是全部,也不是最主要的问题。可她不愿意出来,于明舒也没办法。
“那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呢?”于明舒指指这一片狼藉。
程静语慢慢平静下来,“那个女人意外受伤,医院的电话到我老公这里,他他很快回来,我不让他去,我们发生了争执……”
“除了这些,你有实质的证据证明你老公出轨吗?”站在律师的角度于明舒相信的是证据,而不是猜测。
程静语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老公有没有出轨,还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轨?”
程静语只一个劲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程静语情绪又激动起来,继续聊也聊不出什么,而且这里也不是谈话的地方,于明舒拍拍她,“外面很多客人,汪先生不在,你又半天不出去,会引人猜测。不管怎么样,先过了今天。”
程静语点点头。
“那你去洗把脸,我叫人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程静语看上去娇滴滴,心理素质和表情管理还是过关的,后半场基本是她一个人应付全局。有问起汪辰峻的,程静语只托是公司临时有事。
照来这儿的大多数人都是冲汪辰峻的面儿,能够为了一个女人丢下妻子和客人,那个女人真不简单。
于明舒一直陪程静语到最后,出乎意料裴江也一直待到最后,而且被程瀚宇缠了一下午一点儿都没不耐烦。
“汪太太,我顺路可以送你们。”裴江看都不看于明舒一眼。
程静语婉拒,“不麻烦裴总,我们叫车很方便的。”
“姐姐,我就要坐叔叔的车,我喜欢叔叔。”程瀚宇孩子心性,喜欢新朋友,喜欢热闹,抱着程静语的手撒娇耍赖。
程静语有点尴尬,于明舒憋住笑。
“真不好意思裴总,我家弟情况特殊,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是假的,人家是漂亮姐姐,到他这儿是叔叔,都差辈儿了。
“没事,我的车就停在前面。”
程静语没办法,“那就麻烦裴总了。”
于明舒瞅准了机会要撤,“我不同路,就先……”
“我可以绕一下道。”裴江冷冷。
“不麻烦不麻烦。”于明舒躲他还来不及,不能让他再继续“弥足深陷”啊。
“漂亮姐姐也要一起的,一个都不能少。”程瀚宇拉着于明舒不让她走。
程静语也开口了,“既然裴总都不怕麻烦,于秘书就不要拒绝好意了,很少有这种体贴下属通情达理的上司呢。”
于明舒知道程静语是为她好,“其实……好,谢谢裴总。”不要唱反调,不要再继续引起裴江的注意,于明舒这么想着,欣然和程静语一同上了裴江的车。
一路上只有程瀚宇在话,大概在家里没有人有耐心这么陪着他,也没有人愿意听他讲话。
程瀚宇终于闹腾累了,靠着程静语睡着,程静语不好意思看着于明舒,“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于明舒微笑摇摇头,又惋惜看看程瀚宇的脸。
“我家弟十岁的时候出过一场车祸,当时医生都救不活,昏迷了很久,我们都快放弃了,他突然奇迹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停留在十岁了。”程静语讲这段往事时整个人都是绷紧的,很像PDST后遗症的症状。
于明舒轻轻安抚她,“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谢谢。”
车停下,于明舒往外看一眼,怎么是先送的程静语,明明她住的公寓比较近。
程静语叫醒程瀚宇,对裴江谢了又谢。
剩下于明舒和裴江单独待一起,还是在车内这种密闭空间,汪家和于明舒住的公寓隔着半个城。
于明舒呢是受过良好教育且超级有家教有素质的人,不管是不是她愿意,裴江终究是绕了大半个城市送她回家,她终究是欠他一个人情。所以,面上她得做足了,不能让人家尴尬。
于明舒努力找话题,“那个,好久没看见赵秋池了,今天这么热闹的场合他没要跟你一起吗?”
“你跟我就只剩下谈别的男人吗?”裴江冷冷怼一句。
于明舒腹诽,“那我还能跟你谈什么,谈情爱吗?”光是想一想她就觉得惊悚好吗。
于明舒换了个策略,不谈男人,不谈情,夸你总成吧。
“那天在游轮上你得对,夫妻俩真的感情那么好为什么会拉着我这个陌生人买醉?你看人太准了,一眼就透过表象看到本质,太厉害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裴江突然转头看她一眼,于明舒坐端正了笑脸相迎,裴江嫌弃的别开脸,“当律师的时候替人渣官司,不当律师了又替执迷不悟的女人费尽心思挽回出轨的丈夫,就算是生活所迫,你做人的底线呢?”
于明舒笑了,“人渣也是人,法律面前众生平等。至于帮她们挽回出轨丈夫,那当事人都不介意,我瞎操什么心喽。我就一红尘俗人,没有普渡众生那样高尚的情操。”
“除了赚钱,你的人生还有意义吗?”
“有意义啊,赚钱使我快乐,快乐不就是人生的意义吗?”
“歪理。你帮那么多渣男,心因果循环。”
“放心放心,我也不会结婚,大家开心就好嘛。”
车突然急刹住,于明舒撞到前面的靠椅,她捂着额头,“急刹车没问题,你好歹先预告一下啊谢谢。”
“你话太多,吵得我差点闯了红灯。”裴江的声音隐隐怒气。
于明舒真是好心被当了驴肝肺,她怕裴江尴尬所以拼命找话题,既然他不领情,她落得安生。
红灯变绿,裴江重新发动车,回去公寓的这一路两人真的一句话也没。
“麻烦裴总在马路对面放下我就好。”于明舒只想快点下车。
裴江不理她,直接开到区门口。
于明舒道谢下车,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裴江的车还在,她折回去,敲敲车窗。
裴江表情管理非常好,问她,“落什么东西了?”
“没有。我就是想起来有个事要问你一下。”
“什么事?”
“你来找我的那天晚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真的有人跟踪你?”
于明舒摇摇头,“我不确定。”
裴江的表情隐隐有些担心,“我知道了。”
聪明人响鼓不用重捶,于明舒也怀疑会不会是江潮,最怕年青人冲动做傻事。
“你还有事吗?”裴江重新发动车。
于明舒后几步,“没事了。”还想再客套两句,裴江一脚油门,于明舒只能看见个车尾灯。
于明舒今天心情好,不计较。
医生得没错,出去聚聚会,聊聊天,是很好的解压方式,于明舒难得一夜无梦睡到大天亮。
早起喝过咖啡,她给吴希文了个电话,最近挺奇怪的,一直积极配合,密切联系的吴希文突然就找不到人了,电话都很难通。基本上三次有一次能接通就不错了,而且每次吴希文都心不在焉,谈话也是南辕北辙。
这个案子已经到了最后可以收尾了,真的就是临门一脚,难道中间出了什么于明舒不知道的叉子?
吴希文的手机又是关机状态,于明舒看眼时间,这么早也可能还没起。吴希文辞职后,上了兴趣班,不常和于明舒碰面,多数时候是电话联系。于明舒还是明显感觉到吴希文的变化,没有之前的焦虑,也没有那么绷紧,对她来是好事。
人只有静下来,跳离了原有的“樊笼”才能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于明舒翻开通讯录,她的工作室也开张快一个月了,名片也散出去不少,还一个正经案子没接到。
创业艰难啊。
正感叹,她的手机响了,显示陌生电话,于明舒预感业务来了业务来了。
她清清嗓子,坐正了接起电话,“您好,这里是于明舒咨询室,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于秘书,我是程静语。”那头一喊出“于秘书”,于明舒就知道是程静语,“汪太太,你好你好。”
程静语似乎没什么心思客套,直接:“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见个面。”
“有空有空,你想在哪里见?”
“你定,我都可以。”
“那就约在我的工作室吧,有法律约束保密协议。”不得不于明舒真的是太会玩心理战了,她就是有这个本事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陌生人的信任。
程静语:“好。”
于明舒的公寓离工作室近,她先去煮好咖啡,又在加湿里加了薰衣草的精油,尽量让进来的每一位客人都能身心放松,宾至如归。
程静语比想象的来得要快,状况也比于明舒想象的要糟糕。她围着头巾,宽大的墨镜遮住半边脸,开始,于明舒以为她怕被记者拍到。等程静语解开围巾,拿下墨镜,于明舒看到她额头的淤痕。
愤怒远大于震惊,于明舒从手机里翻出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我师傅的电话,嘉诚蒋大律你应该听过,不管你们两家的背景有多复杂,离婚有多难,他都能搞定。”
程静语直摇头,“不是不是,我头上的伤不是被的。”
于明舒压着怒火,“你要知道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不要存在侥幸心理。”
“辰峻他昨晚一夜没回。”程静语得非常认真,“这伤是我自己不心弄的,我睡不着,以为喝点酒会好,结果喝醉了撞到头。”
“真的?”
程静语重重点头。
于明舒平复下情绪,恢复专业,“先坐。”她把程静语安置在舒服绵软的沙发椅,“咖啡可以吗?”
“可以。”程静语也在平复情绪。
咖啡倒出来满室飘香,美食的治愈力在于它能刺激人所有的感观,“口舌之欢”能让人放松精神,随之愉悦起来。
于明舒端来咖杯坐到程静语对面。
程静语接过咖啡,“谢谢。”
“有什么我能帮你?”于明舒开门见山。
程静语握紧杯子,“他还是第一次彻夜不归……我不想离婚,不想失去丈夫。”
于明舒问她,“你觉得问题在那个女人身上,还是在你老公身上?”
沉默,好半天程静语回答不上来。
于明舒看着她,“其实,你很清楚,你和汪先生的问题症结点不是那个护士,她根本不足以威胁到你们的婚姻。你和汪先生心里都有一根刺,这根刺让你们回不到从前,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段婚姻。”
“对。”程静语泄气般塌下背,这一刻才真正的放下戒备,完全放松下来,“我和辰峻的问题不在那个女人身上,应该不关任何人的事,问题在我这里。”
于明舒静静听她,“之前我跟你过,辰峻生过一段时间的病,需要人贴身照顾。其实他不是生病,是出车祸,也是因为这个他被迫退役。那段时间应该算是他最黑暗最难过的时期,我没有陪在他身边,我逃跑了。”
“逃跑了?”于明舒很意外。
程静语大概是第一次正面这件事,“对,逃跑了。我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看见浑身是血的丈夫,我呆在原地,不敢上前,害怕得浑身发抖,然后,我转身逃跑了。”
“之后你有跟他解释吗?你们有坦诚谈过这件事吗?”
“没有,他不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时间久了,我们就都选择回避那件事,可是再怎么回避也不可能当事情没有发生过。我们之前开始不信任,开始怀疑眼前人还是那个心上人吗?”
越是相爱的人,越怕被辜负,猜忌一起,就像野蛮疯长的荆棘,刺伤别人也刺伤自己。
“我接下的问题如果让你不舒服或是不想回答,你就当我没问过。”于明舒斟酌了下询问方式,“当时在医院那个情形,害怕是人之常情,可是作为青梅竹马有着深厚感情的夫妻,你为什么会逃跑?这个举动,确实会让人误解。”
程静语已经很平静了,她真的积压的太久太久,现在终于可以找个人出来。
“我弟弟你见过,他不是天生心智不全,是因为意外车祸。那场车祸里,我妈妈也在,我弟弟是活了脑损伤,我妈没救活……我记得,接到电话赶去医院的时候,我妈浑身是血,我抓着她的手不停的喊她,不停的求她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我好怕辰峻也会丢下我,像那个时候一样,真的好怕,我不想面对,不想相信,只想逃离那里,逃离医院。”
程静语这是典型的PTSD。
于明舒握握她的手,“这些事你应该告诉你先生,开诚布公。”
程静语苦笑,“信任一旦出现裂痕,所有的解释都是借口。”程静语反抓住于明舒的手,“我知道很难,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帮我。”
于明舒看着她,“为什么相信我?”
程静语如实回答,“直觉。”
“好。”于明舒也应得爽快。
“你真的有办法?”程静语满眼期待。
“办法,想一想就有了。”其实于明舒现在脑子一团麻,可是这个案子她无法拒绝。这一次不是钱的问题,是她通名媛圈的“金钥匙”。只要这个案子她漂漂亮亮办成,她就可以成功入“太太圈”,不用靠男人,不用名牌包包,更不用靠卑微来换。
而且,这个案子不能像吴希文的那样循序渐进,要办得干脆利索,程静语已经浪费的太多时间,再不解决可能他俩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时间紧迫,需要大量收集资料,参考“案例”,于明舒这会儿才有点回到当律师时的感觉。
不知不觉天大黑,她中午饭都忘了吃,饿得前胸贴后背,看一眼时间,都傍晚九点了。
实在是没力气出去吃,点了最快的外卖,最快也得三十分钟,好饿好饿。
门铃叮咚响起来,她就喝了杯水,两分钟有没有,外卖就送来了?
于明舒喊了句:“请进。”
外头走廊的感应灯有点问题,一闪一闪,鬼片似的,但是没有动静。
于明舒饿昏了的脑子被吓清醒了一点,手忙脚乱找手机,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求救。听到玻璃门被推开,有脚步声进来,慌乱中于明舒看见个全身黑衣,戴鸭舌帽的男人身影……她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