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 蒋媛媛举着化妆镜子照了又照。

    “我今天的口红可以吗？会不会太艳了？”

    于明舒盯着手机屏幕回答她，“不会。”

    “那会不会淡了？”

    “不淡。”

    “你都没看！”

    于明舒这才抬起头看蒋媛媛，“什么？”

    蒋媛媛问她，“有什么事吗？”于明舒看过手机之后突然就魂不守舍的感觉。

    于明舒抿唇笑一笑, “没有。”

    刚刚裴江微信问她们还有多久到, 她回复之后, 裴江莫名发来一条没写完的消息就“失联”了。

    于明舒一直在裴江那条未完的消息下面问, “你们那儿怎么了？”

    一连发了三条，没有回复, 于明舒隐隐感觉，出事了。

    “其实，我猜到宋承宇今天要求婚。”蒋媛媛呼口气, “这些天，我也想通了，爱他就要相信他。而且，我真的离不开宋承宇，这世上真的没有比他更爱我的人了。可能，你会笑我没出息，但是, 这些天我人在你这里，心无时无刻不在想他。”蒋媛媛着笑起来，“回想一下, 我好傻, 居然一直把那什么曲凌萱放在心上, 还因为曲凌萱伤害自己，伤害爱我的人，真太傻了我。”

    “这样想就对了, 曲凌萱不值得你为她费一点神。”于明舒都来不及欣慰，裴江的消息来了。

    她赶紧解锁，点开微信。

    “什么都不要问，来市中心医院。”

    看到“医院”两个字，于明舒当时脑子就“嗡”了，直接发语音，“你们发生什么事了？谁出事了？”忘了蒋媛媛坐她身边。

    “你在和谁通话？”蒋媛媛一下也变得紧张起来。

    于明舒没回答她，对司机，“麻烦你，拐道去市中心医院。”

    蒋媛媛一把抓住于明舒手臂，“谁出事了？”

    “不知道。”这时候于明舒只能如实回答。

    蒋媛媛更紧张了，“是……宋承宇？不会的不会的，看个演唱会而已，怎么会出事。”蒋媛媛一边自我安慰，一边追问，“跟你发消息的是宋承宇吗？他还有时间给你发消息，应该不是很严重的事，可不严重为什么要去医院？演唱会会发生什么事需要去医院？”

    蒋媛媛得于明舒心里发慌，只能拜托司机，“麻烦你，稍微开快一点，谢谢。”

    医院门口，裴江在等她们，于明舒一眼看见裴江。

    蒋媛媛下车，还能保持镇定，很努力保持镇定。

    “宋承宇呢？出什么事了？”

    裴江等于明舒付完车费过来才开口，“宋承宇没事。”

    蒋媛媛双手捂着心口大喘气，“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于明舒看裴江的表情，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人呢？”

    裴江看了于明舒一眼，语速平缓对蒋媛媛，“宋承宇现在在妇产科主任办公室，警察需要调取检测报告。”

    “什么检测报告？”于明舒替蒋媛媛问，蒋媛媛已经不出话。

    裴江非常平静告诉她们，“胎儿DNA亲子鉴定检测报告。”

    “曲凌萱？”

    裴江默默点点头。

    蒋媛媛没有像上一次那么激动无措，甚至都没有哭，只是往医院里走，碰到人就问，“妇产科办公室在哪里？”撞到椅子也没知觉，台阶也不会上了，要不是于明舒及时扶住她，一定摔得头破血流。

    “媛媛，你别这样……”于明舒现在什么好像都苍白无力。

    蒋媛媛推开她，“我没事。”

    裴江一路护着两人，带她们到办公室。

    警察已经调出检测报告，这个报告是曲凌萱半个月之前来做的，今天刚好出结果。

    结果一出来，曲凌萱自导自演“自杀”，并且让邻居报警。

    她的“自杀”行为对宋承宇构不成法律责任，她的目的是要在警察的见证下向大家宣布，她怀的孩子是宋承宇的，铁证如山，宋承宇推脱不了，还要受道德谴责。

    警察了解清楚情况，交给他们双方协商解决。

    宋承宇坐在办公室一角，这个检测报告的杀伤力太大，他没办法直立思考。

    精心理的头发杂草似的被他抓在指缝间，高定西装被皱巴巴扔在一边，衬衫一边的袖扣不知道飞到哪里，一边严扣，一边松垮，整个人都很颓废。

    “老公……”蒋媛媛这一声不大，却响彻整间办公室。于明舒心跟在她身后，怕她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伤害到自己。

    宋承宇慢慢抬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他只是看着蒋媛媛，没有动，没有拥抱，没有安慰，没有解释。

    蒋媛媛出乎意料的冷静，走到宋承宇面前，“你今天，应该有东西要送给我吧，我准备好了哦。”

    宋承宇红了眼眶，抱住蒋媛媛，脸深深埋在她心口，无声的，无力的。

    蒋媛媛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抚摸他的头，“老公，我们回家吧。”

    宋承宇肩膀颤动，抱她更紧，可他没力气站起来，没力气跟她走。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护士推曲凌萱进来，容光焕发，看上去比这屋子里任何一个人的身体状态都要好。

    “你！”于明舒愤怒朝曲凌萱冲过去，裴江强硬拦下她，“冷静点，你现在碰她一根手指头都要付出代价，因为这种人，不值得。”

    曲凌萱手掌抚着肚子，皱一皱眉，“本来事情没这么复杂，你们一定要逼我，鉴定报告白纸黑纸做不了假也骗不人。”

    蒋媛媛看到桌上的报告册，发疯似的撕碎它，根本撕不破，坚韧的塑封边割伤她的手。

    “媛媛，别这样，放手，快放手！”于明舒过去阻止她，蒋媛媛已经满手是血。

    “假的，全都是假的！”蒋媛媛崩溃将手里的册子朝曲凌萱砸过去。宋承宇在那一瞬起身，挡在曲凌萱前面，“够了！”

    蒋媛媛瞪大眼睛，从不敢置信到失望，到绝望，“你……护着她？”

    宋承宇这一挡和裴江拦于明舒是一样的心情，但这种时候他辩解不了。

    蒋媛媛一步一步逼近宋承宇，宋承宇就那样挡在曲凌萱前面。

    “你护着她！”她忍了这么久，不让自己哭，眼泪还是流下来，太痛了，心太痛了。

    “先带她走！”宋承宇不敢看蒋媛媛，转头朝于明舒求助。

    蒋媛媛防备后退，“你们，谁也不要碰我……骗子，全都是骗子！”

    蒋媛媛也不想待在这里，不想看见他们任何一个人，她冲出去。

    于明舒求裴江，“替我看着蒋媛媛，我现在跟上去怕她更激动。我会给师父电话，你把她交给我师父就行。”

    “放心。”裴江去追蒋媛媛。

    办公室就剩于明舒、宋承宇、曲凌萱，护士一见这种场面主动避开。

    于明舒很想给曲凌萱一巴掌，忍得拳头发颤，她不能动手，这里有摄像头。

    曲凌萱笑着看她，“很想我？”

    “我怕脏了我的手。”

    曲凌萱笑出声，“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今天。”

    “咖啡屋的那天，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们赢，故意离开，就是为了今天绝地反杀。”于明舒一直都觉得不真实，曲凌萱认输得太快，走得太爽快了。可她相信宋承宇，只要宋承宇跟曲凌萱怀孕没关系，曲凌萱就翻不起浪。

    “那还要谢谢你于律师，要不是你做假证也要力挺宋承宇，还策反我妈一起给宋承宇作证，我今天也不会‘反杀’得这么漂亮。我过，你一定会帮到我。”曲凌萱太得意了，这种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成就感，“被深信不移的爱人、朋友欺骗，想要破镜重圆，应该是很难了。就算破镜重圆了，那个裂痕会一直在，永远不会消失。与其这么纠结痛苦的在一起，还不如干脆分开，成全别人也是成全自己，你是不是，于律师？”

    于明舒点点头，“人至贱，则无敌。狗咬我一口，我没办法去咬狗一口。”她转头盯着宋承宇，“宋承宇，你还是个人吧？还是个爷们吧？我现在就要一句实话，你和曲凌萱有没有发生性关系？”

    宋承宇也快崩溃了，他记忆里是真的没有……可是，那晚他是不清醒的，面对白纸黑字的鉴定，他不敢相信，他动摇了，他迷茫了。

    “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