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明舒浑浑噩噩回到家, 机械洗澡，机械上床，大脑一片空白，不想思考, 也不能想。

    她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 还是没睡着, 一晚上发着恶梦, 好辛苦，好难过……这个恶梦持续了一整晚。

    她好怕自己困死在这恶梦里,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喊她。

    “明舒，明舒，于明舒……”一声一声把她从恶梦中拯救出来。

    于明舒努力睁开眼睛, 裴江正轻轻摩挲她眼角的泪痕，“醒了。”

    于明舒伸手就抱住他，裴江重心不稳整个人栽下去，怕压着她，两手半撑着床面，下巴蹭着她颈窝，“怎么了, 做恶梦了？”

    于明舒不话，只是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 听着他的心跳就觉得安心。

    裴江索性上床, 翻个身把她收进怀里, 哄孩子似的一下一下顺着她，“好了好了，只是个梦而已, 醒了就忘掉，全部忘光。怪我，从今天开始不管多忙多晚，我都回来陪你睡觉好不好。”

    “你怎么来了？”于明舒声音闷闷的，看一眼窗外，“天这么亮了。”

    裴江抬手摸一摸她额头，“没发烧，喉咙不舒服吗？”

    于明舒拉下他的手又问他一遍，“你怎么来了？”

    裴江手臂横在她腰间，收紧，“今天带江潮去董事会，一天都会很忙，上班之前想看看你。”

    于明舒笑着往他怀里蹭一蹭，“真的只是想来看看我？”

    裴江非常自信接收到情侣间的“信号”，掀开被子就要脱衣服，于明舒连声提醒他，“你上班要迟到了。”

    “你让我这个样子去上班？”裴江展示支起的“帐蓬”。

    于明舒双手撑着他胸口，赶紧认错，“我错了，我不该‘姨妈’来了还招惹你！”

    裴江衣服都脱了，她她“姨妈”来了？

    是真来了。

    裴江咬牙切齿，“于明舒！”

    于明舒躲在被子里笑，女人好像特别喜欢在“姨妈”期间挑|逗自己的男人。

    她笑够了才“假惺惺”安慰裴江，“我真知道错了，下次还……再也不敢！”

    裴江下床整理衣服，似漫不经心问她，“除了来姨妈，你真的没事吗？”

    于明舒知道他从刚才就想问了，也知道他想问什么。她想了想，长话短，“季淮接近江潮是因为我，你放心，我昨晚已经跟他清楚。他没有恶意，对我也不是你想的那种想法。所以，裴先生的老陈醋可以收一收啦。”

    “我没有不放心你。”裴江不放心的是季淮，不管季淮演得多真，他绝对不是表面看的这么简单，就像女人最了解女人一样，男人也是最了解男人的。

    “等我忙完这段，把江潮带上正轨，我们去趟瑞士吧，宋承宇和蒋媛媛在那边乐不思蜀。”

    “好。”仅管于明舒这边一堆事，她不想扫裴江的兴。

    “裴先生，你再不走真要迟到了，今天不是还有董事会吗。”

    裴江看眼手表，真得走了，于明舒送他到门口。

    “我走了，有事给我电话，随时都可以。”

    “知道啦。”于明舒看着他进电梯，回屋，关上门，空荡荡的。

    今天，什么事也不想做，什么事也提不起劲，其实她也挺忙的，律所要登招聘广告，要面试新人，还有一程子事等她定夺。

    创业艰难啊，蒋媛媛在长途里她活该，明明有裴江这个“捷径”，非要累死累活，还顺手分享了几条过劳猝死的新闻给她。

    要搁以前的于明舒，那肯定是用心钻研，没有“捷径”都要创造“捷径”，现在吧，反而矫情起来了。

    因为有人愿意惯着，才有“矫情”的资本啊。

    反正她今天什么也不想干，只想躺平。

    她真就回床上，躺平。

    刷刷剧，看看八卦，时间过得飞快，于明舒第一次觉得“混吃等死”的日子也不错。

    期间，裴江给她发了两个微信，问她在干什么？吃饭了吗？

    之后就一直没消息了，他真挺忙的，于明舒也不过多扰，裴江现在和江潮在一起，应该避免的她还是得注意。实话，她现在也吃不准，江潮是真的“洗心革面”，还是一时冲动。等江潮走上正轨，裴江把公司交还给他，才算是尘埃落定吧。

    手机开的静音震动，于明舒去倒杯水的功夫，来电把手机从床沿边震落到地板上，“咚”一声，于明舒吓一跳。

    果然啊，人一旦有了伴就变得脆弱，胆子也变了。

    于明舒端着杯子回房间，手机还在地上继续震动，来电没断，

    她以为是裴江，心里想着谁就会以为是谁嘛。

    “喂。”于明舒看都没看来电显，仰头喝水就接通了电话。

    “明舒姐，是我。”

    明舒姐？于明舒一下楞是没想起是谁。

    “我是秋瑶。”

    “哦，秋瑶啊，找姐姐有事吗？”

    “嗯，有点事……”姑娘吱吱唔唔，“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啊。”

    秋瑶：“那你能出来吗？”

    于明舒：　“去哪儿？”

    秋瑶：　“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可以吗？”

    “可以啊。”于明舒一口答应。

    正好，她也要出去觅食，一个人吃饭很可怜，特别是午饭点过了，晚饭点还没到，只能吃下午茶。

    于明舒风风火火到秋瑶的学校门口，下了车，突然想起来，秋瑶是不是过，季淮是她的老师！

    来不及考虑要不要换个地方见面，秋瑶已经从人群中跳出来挽住于明舒，“明舒姐！”

    于明舒笑笑，想去学校外找个地方吃东西，发现秋瑶手里拎着奶茶、蛋糕，还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明舒姐，真对不起，让你这么远跑过来，本来我是想去找你的。可是，今天是……赵秋池的生日，他等会儿就来学校接我，我想给他一个惊喜。”秋瑶到“惊喜”害羞起来。

    于明舒大概猜到是什么惊喜了。

    “你，想好了？”

    “我们边走边吧，这样站着总觉得有人看我们。”姑娘就是姑娘，秋瑶挽着于明舒往校园里走。

    于明舒也想找个坐的地儿吃东西，边走边吃东西太不雅观了。

    两人就近找了个看台，秋瑶絮絮叨叨着她和赵秋池的事，是真把于明舒当姐姐。

    于明舒想的是，赵秋池跟着秋瑶一起喊她“姐姐”的场景，一定特别有趣。

    她捧着奶茶，笑着咬一咬吸管，看台下是篮球场，球场上2对2在玩对抗。

    高高瘦瘦的少年，肆意挥洒着汗珠子，年轻的荷尔蒙，旁边是激动尖叫的女生。

    于明舒手上一使劲，奶茶“噗”的从吸管喷出来了，呲得她满手都是，还泼到看台长椅上。

    秋瑶手忙脚乱，“哎呀，我包里的纸巾用完了，这可怎么办！”

    于明舒架着两手也不知道怎么办，她就带了个手机出门。

    “用这个。”一方格纹丝帕从后面递过来。

    “季老师。”秋瑶转过身才看清来人，于明舒听着声音的时候就知道是季淮。

    季淮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俩竟都没发现。

    “用我这个擦吧。”季淮和于明舒保持着距离，只是隔空递丝帕。

    于明舒没接，秋瑶也没动，“季老师，你这丝帕挺贵的，擦完奶茶就不能要了。”

    “没事。”季淮声音很轻，动作却很坚定。

    于明舒直接脱了外套擦干净手，再用外套擦干净椅子。

    “明舒姐！”秋瑶被她的举动惊着。

    季淮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僵硬着收回丝帕。

    于明舒把弄脏的外套团一团，抱歉对秋瑶，“我得先走了，还是那句话，你自己想好了就不要留遗憾，时间过去了不会重来，这世上也没后悔药。替我跟赵秋池声，生日快乐。”

    完，于明舒也不等秋瑶反应，绕过季淮，径直往外走。

    一直走出校园，她不想停下来，不能停下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不动了，她找了个站台拦车。

    车站挤满了人，于明舒腿很痛，站台能坐的地儿早被占领，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

    这个场景让于明舒恍惚起来，她心脏突突的跳，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突然有人撞了她一下，她踉跄着站不稳，跌进一个陌生怀抱。

    于明舒推开那个怀抱，不敢回头，她终于知道自己怕什么了——怕回头看见季淮，怕自己恨他，也怕自己原谅他。

    “明舒。”季淮忍不住动情喊她，忍不住一直跟着她。

    校园、篮球场、站台……像一个轮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