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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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顾云生的脚迈过门槛的那一刻,他修长的身体顿了一下,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凌啸长老,今日之事,云生不会禀告掌门。虽然云生并不知道长老今日为何要如此对待拂初师妹,但她既然已经入了这浮云山的门,云生作为大师兄,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所以希望长老做事情之前能够三思而后行,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发生了无可挽回的事情。”

    顾云生顿了顿,语气中又多了一丝警告,“云生今日只是提醒长老,并无对长老有不敬之心,只盼长老莫要将浮云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浮云八千弟子的性命都依仗长老了。”

    一直等到看不见顾云生离去的身影,凌啸才收回目光,他紧紧握住衣袖中的拳头,重重地叹了口气,猛地把书拍向桌子,双眼中充满了不甘。

    凌啸知道顾云生这是在拿浮云山所有的人的性命在警告他,他作为浮云山的长老,必须守护浮云山,毕竟当年如果不是掌门救了他,他的性命又怎么会留到今日。他本以为这四万年来在浮云山不问世事,就可以忘记了那些满是血泪的前尘往事,一想到当年的那场大战,凌啸的心如同被一把碎玻璃狠狠的扎着。他为人一向光明磊落,是非分明,可谁能想到他刚才就差点杀了一个不过四万岁的女娃娃,只因为自己的那点私心。

    凌啸有些痛苦的闭上双眼,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他不想让自己的好兄弟就那么白白的死去,也并不忍心去对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做出多么狠毒的事情。凌啸仰天长啸,痛苦的声音响彻浮云山,听到戒律阁传来的声音,弟子们都不禁浑身一抖,只是猜测大概是长老在修炼功法中遇到了什么劫数。

    顾云生抱着拂初,一路加速赶到青云殿,走进他的寝殿,轻轻地将拂初放到他的榻上。

    拂初此时已是完全昏迷,顾云生先摸了摸她的脉搏,又用法力感知了她体内的伤,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伤及这丫头的根本,不然,天帝定会饶不了浮云山,那将会是浮云山的一场灾难。”

    顾云生又用法力替拂初疗伤,大致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他看到拂初呼吸渐渐平稳,气色有所好转,已经沉沉地睡过去了,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顾云生便吩咐仙童好好照看拂初,面色沉重的出了青云殿。

    清玄此时也在殿中安置好了受伤的狐狸,看着安稳睡着的阿予,他眼中的担忧一直没有消散。

    顾云生来到清玄的殿中,神色有些复杂的看向清玄,声的道“九师弟,你出来一下。”

    清玄听到大师兄唤他,又看了一眼阿予,放轻脚步走出寝殿。

    顾云生眼中充满疑惑和不解,“九师弟,今日凌啸长老举动为何如此反常?拂初师妹哪里冒犯他了?”

    清玄叹口气,摇摇头,“大师兄,今日之事我也是一头雾水。虽平日里凌啸长老对弟子们十分严厉,大大的惩戒也是有的,但一直很有分寸,从来都是点到为止,绝没有如此对谁动了杀心。”清玄又将事情的大致经过告诉顾云生,顾云生神情变换,时而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顾云生看了一眼清玄寝殿里的狐狸,“九师弟,这狐狸伤势如何了?”

    清玄仍有些担忧的到,“现在情况还好,它只是被长老的法力波及,伤势倒不是很严重,不过它修为不够,得好生修养几日。”

    顾云生点点头,“那就劳烦九师弟这几日照顾好这狐狸,今日之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戒律阁中有任何异常,你要及时告诉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清玄行了礼,“大师兄慢走,清玄记住了。”

    顾云生走后,清玄在殿中站了很久,他怎么也想不通今日之事,凌啸长老究竟瞒着他们什么秘密呢?

    直到清玄寝殿中传来阿予微弱的声音,清玄听到狐狸的动静,急忙走进殿中。

    “主人.....”阿予有气无力的呢喃着

    清玄看着阿予痛苦的神情,焦急的问道:“狐狸,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阿予不回他,只是蜷缩成一团。

    清玄见状,想用法力感知阿予体内的伤势,可谁知清玄的手还未碰及阿予光滑的狐狸毛,阿予速度极快的转头,张嘴就咬了清玄的手。

    清玄吃痛的叫了一声,“啊!”,忙缩回手,看着这个蛮不讲理的狐狸:“阿予,你为何咬我?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如何,好为你疗伤。并无伤你之意,好心没好报啊”

    “你和那个凌啸老头是一伙的,主人呢?你们是不是把主人藏起来了?”阿予呜呜的叫着,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要不是大师兄赶到,及时救了我家主人,不然主人要是伤了一根头发,天帝绝不会放过你们的!你,快点带我去找我家主人,不然我还咬你!”

    阿予警惕地看着清玄,撑起身子,咧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漂亮的狐尾一摆一摆的。

    清玄看着炸毛的狐狸,又气又好笑:“你这个傻狐狸,若不是我通知了大师兄,他怎么会知道?拂初师妹现在由大师兄照顾。你倒是忠心的很,放心吧,拂初师妹已经没事了。”

    阿予见他笑的这般愉悦,不禁有些火大:“人家哪里傻了,明明很聪明!你不要骗我,不定你跟那老头串通一气。快点带我去找我家主人。”着就要跳起来扑到清玄的身上,但不料这样一动扯到伤势,阿予身子一软,痛苦的叫了一声,倒在清玄的榻上。

    清玄轻柔的抓住阿予,给这炸毛的狐狸顺着毛,“阿予,你不要乱动,安分一点,不然会加重伤势。我没有骗你,等你明天伤势好转了,我就带你去找你的主人。现在你快点好好休息。”

    阿予挣扎了一下,并不能挣脱出清玄的手,无奈的放弃了。想去咬他,却发现清玄这次学聪明了,并没有让他得逞。阿予极其不乐意的冲清玄翻了个白眼,“你别趁着我受伤的时候欺负我,等我好了再咬你。还有不要在摸我了!”

    清玄并不理他,越发觉得阿予活泼可爱,“好好好,等你好了再,现在乖乖的休息,等明天给你带些好吃的果子。”

    阿予被清玄顺毛顺的舒服了,昏昏欲睡,一听到有果子吃,眼睛亮起来,“好,那你不要忘记了。”转念又想到什么,“不对不对,你快带我去见主人,我......”

    清玄见状忙使了个安魂术让狐狸睡了。阿予睡着之前想着,嗯我不能吃果子要去找主人,不过,好像被他摸得很舒服?来不及多想,阿予支撑不住,便睡过去了。

    看着狐狸安静的睡颜,清玄的嘴角不禁上扬了一个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弧度。

    次日清,青云殿

    拂初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儿时的自己,梦到了母妃担忧的看着她,她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母妃曼妙的身影,她想去触碰母妃,却怎么也追不到她。忽的一转眼,她有看到了父君宠溺的看着她,她跑过去想把满腹的委屈告诉父君。

    “父君...母妃...”昏迷中的拂初痛苦的呢喃着

    顾云生进来看到拂初这般模样,本想去擦一擦拂初额头上的汗珠,不料拂初一把抓住顾云生的手,嘴里不停的着,“父君,拂初想回天宫了...父君...”

    顾云生的手被拂初抓的很紧,他抽不出来手,便只好作罢。

    顾云生坐在拂初身旁,任由拂初抓着他的手,“这丫头,怕是在这里受了委屈,想家了,也是难为她这么就要来浮云山清修”。

    等到拂初情绪平静下来,顾云生慢慢抽出手,在殿中焚了安神香,又在拂初身旁坐了一会儿,看着拂初没有什么动静,便出去了。

    拂初仿佛在梦中听到一阵悠长悦耳的箫音,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伴随着阵阵箫音,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沉沉的睡过去。

    拂初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揉了揉双眼,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我这是在哪里,谁救了我呢?梦中那一曲箫音是谁吹奏的呢?

    殿中依稀闪烁着几盏长明灯,桌案正中央的香炉里檀香幽幽的升起,飘荡在空气中。

    她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薄被,一股清幽的幽兰香传来,那是顾云生身上的味道,她记得这味道,她紧紧握住被角,心开始扑通扑通的跳着,原来是云生哥哥救了我。

    忽的拂初抬头,脸上还带着几分苍白,四处寻找顾云生的身影,但并没有看见那一抹月白色。

    “云生哥哥”拂初轻轻的唤了一声,但殿中无人应答。

    拂初缓缓起身,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慢慢地起身下床,在殿中四处走了走,还是没有发现顾云生。

    拂初便走出殿,推开门的一刹那,清风拂面,阵阵花香。

    拂初跟随花香来到殿外不远处的杏花林,轻风吹过,杏花雨落,宛若世外桃源,人间仙境,远处的溪流汀汀作响,不知名的鸟雀叽叽喳喳叫着。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杏。

    拂初满眼惊喜,慢慢的走进杏花林中,枝头红白相间的杏花盛开着,漫天飞舞的花雨,拂初觉得身上的伤势都随着这美景痊愈了。

    拂初蹲下身来捧了一把掉落的花瓣,仔细嗅了一下,眼神一暗,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母妃,若是你还在世,一定也会喜欢这杏花林吧......

    “师妹,你身上的伤势还没好,怎么不在殿中修养?怎么走到这里来了?”清冷的声音从拂初背后响起。

    拂初忙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故作镇定的站起身,转过头,就看见顾云生站在她的身后,手中拿着一把白玉制成的箫,箫上系着一个五彩绳结。

    顾云生站在杏花雨中,几片粉白的花瓣落在他的肩头,衬的他的容貌越发俊朗,那花色还比不上他好看的唇色。真真是好一个顾家少年郎,这世间怕是少有人能比过他了。

    拂初竟看的有些呆了,只一眼便入了拂初的心。万万年之后的拂初,依然能够回想起当初在杏花林永世难忘的那一幕。

    一眼万年,情深不知所起,却是入骨的相思。

    顾云生看着发呆的拂初,“师妹?”

    拂初回过神,眼中还有些泪光闪烁,看向顾云生:“刚醒不久,殿中无人,觉得有些闷,想出来走走,透透气,被这花香吸引,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

    云生哥哥,谢谢你救了我,日后拂初一定会报答于你。”拂初眨了眨好看的双眼。

    顾云生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师妹,以后唤我大师兄就好。保证浮云山弟子的安危本就是我的职责,不必言谢。你感觉伤势好些了吗?”

    拂初委屈的撇撇嘴,“是,大师兄,好些了...”

    顾云生看着她有些通红的双眼,委屈的神情,回想起刚才看到瘦的拂初无助的蹲在杏树下抽泣,不觉拧了一下眉头:“师妹可是觉着在浮云山受了委屈?师妹放心,凌啸长老那里我定会查清楚,不会让师妹白白受了伤。”

    “啊......大师兄,也不全是因为今日之事,”拂初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顾云生

    “我的母妃生前最喜欢杏花,时候记忆里最清楚的就是,她身上总有一股好闻的杏花味。可是自从母妃仙逝后,父君就把天宫所有的杏花都毁掉了,我就再也没有闻到过杏花的香味。今日看到这杏花林,想起了我的母妃,心中难免伤心,情绪便有些失控,让大师兄见笑了。”

    顾云生眼中复杂,“师妹若是以后想回天宫了,去掌门那里禀报一下,玩几天再回来也是可以的,师父是很通情达理的。你这么就要在这浮云山清修,也是难为你了。以后若是在哪里受了委屈,告诉九师弟或者来找我就行。”

    拂初心中甚是开心,“好,那便多谢大师兄了。”

    拂初的母妃,纤云天妃,顾云生也是从掌门那里听过,略微知晓一点。

    纤云天妃本是药宗的得意门生,天资极高,心地善良,妙手回春,是药宗掌门亲自选的继承人。四海境内,六界上下都尊称她一声“医仙”。

    十万年前天界于鲛人族大战,当时还是太子的天帝,奉命剿灭鲛人族,谁知部下叛变,天帝暗算,身受重伤落入长海水中,恰好被途经采药的纤云救起。后来,天帝平定鲛人族,继承帝位之后,十里红妆迎娶纤云天妃,婚宴办的极其盛大,六界中无人不晓,无人不知。据天帝极其宠爱天妃,他担心天妃思念药宗谷,便在九重天上种满了杏树,就连六界都掀起了种杏花的热潮。但世事难料,谁知天帝和天妃恩爱不过万年,天妃便生了一场大病,留下了还不满六百岁的拂初和伤心欲绝的天帝,撒手而去。

    天妃出殡的那一天,天帝一人将九重天上所有的杏花尽数毁去,还下令以后不准有人种杏花,从此,天宫中再无杏花,也不敢有人再提起纤云天妃,怕惹恼了天帝。

    天帝和天妃的伉俪情深也另六界为之动容,众人也是为这一对有情人不能相守而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