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文人奸诈(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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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主,诬告鲁王行刺,真的可能吗?”

    卞和神情一言难尽,他听懂了沉忆辰的意思,只是诬告堂堂大明亲王,万一事情败露,死的是谁就不好了。

    “诬告?”

    沉忆辰嗤笑一声,然后道:“我可没有诬告,张秋镇码头纵火一事,鲁王绝对脱不了干系。局势混乱之下,本官被纵火刺客袭击受伤,是件很合乎常理的事情。”

    “至于袭击洪藩台的人马,是不是鲁王主使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洪藩台相信凶乃鲁王的人。”

    “只等布政使洪英上疏附议,谋逆之罪鲁王就背定了!”

    如果朱仪教会了沉忆辰,什么叫做无毒不丈夫。那么王振算是教会了他,只有比奸臣更狠更奸滑,才能战胜对。

    沉忆辰以往对付鲁王,始终恪守着政治底线,等待着对方真正朝自己动,好抓住实证向朝廷弹劾他行刺钦差的谋逆之罪。

    结果鲁王猖狂归猖狂,始终不敢越过行刺钦差这条底线,选择破坏治水大业来让自己问罪。

    阴谋诡计从来都不是什么佞臣的专利,沉忆辰也从未想过把自己定位成千古忠良。从这一刻开始,沉忆辰打算好好给鲁王上一课,让他见识一下文人的奸诈!

    “属下明白,这就起草上疏!”

    卞和不再劝,他意识到沉忆辰跟鲁王,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当无所不用其极。

    一封上疏,一封书信很快就书写完成,交付驿丞用加急方式送出去。另外做戏做全套,沉忆辰遇刺重伤的消息,也在卞和的刻意传播之下,整个兖州府境内人尽皆知。

    鲁王府的大堂,朱肇辉正高坐上方,

    此时的朱肇辉面露不善,厉声朝着下方众人训斥道:“本王不是着重强调过仅点燃仓储,不对沉忆辰动,谁给你们的胆子违抗王命!”

    只见这群跪地的劲装汉子,为首一人抬头禀告道:“回禀王爷,属下并未抗命,点燃河工物料跟粮草后就快速离开,连沉忆辰的面都没有见到,怎可能向他动。”

    “那为何张秋镇传出来沉忆辰遇刺重伤?”

    “属下不知。”

    听着自己下的禀告,朱肇辉感到事情有些诡异。

    理论上来,自己没有下令,下是不可能擅自朝沉忆辰动。并且没见过面,意味着误伤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但整个山东境内,除了鲁王卫有这个动跟能力去行刺,谁还胆敢向朝廷佥都御史下?

    “父王,你会不会是张骥?”

    鲁王朱肇辉的左下方,站着的正是鲁世子朱泰堪。

    相比较其他已经分封郡王的五子,身为世子的朱泰堪一直留在鲁王府,帮着朱肇辉处理一些棘或者不方便出面的事务。

    比如这次火烧张秋镇河工物料,就是朱泰堪指挥遥控的。

    朱泰堪在史书上并没有什么浓墨重彩的记录,值得提及探究的只有两件事。

    一件为朱泰堪在宣德元年册封世子的时候,缺少了鲁世子金宝,直到正统元年才补赐世子金宝,中间的时间长达十年。

    后世大概推测,是鲁王朱肇辉或者朱泰堪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明宣宗,这才一直不愿意发放世子金宝。从而也导致了朱泰堪的世子地位,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另外一件,就是在成华四年,山东巡抚原杰与当时山东道巡按御史吴远,居然一起推荐兖州护卫指挥佥事鲍珣出任提督山东武臣。

    要知道兖州护卫就是鲁王府护卫,山东地界巡抚一把跟监督吏政的巡按御史共同提名同一人,并

    且还是王府护卫指挥官。

    这就意味着亲王、地方官、武职三者勾结的举动,堪称昭然若揭,与今日鲁王朱肇辉与巡抚张骥的交往,简直如出一辙。

    从这一点能看出来,鲁王府勾结地方官乃惯例。

    朱泰堪私国账本,就算上疏朝廷弹劾谋逆,只要鲁王没有真正的举兵造反,无非训斥罚俸罢了。

    相反张骥“勾结外藩”受到的朝廷处罚,大概率人头落地。

    如果整个山东地界谁最希望沉忆辰死,那非张骥莫属。

    谁获利最大,谁的动就最大,朱泰堪把行刺怀疑对象放在了张骥身上。

    毕竟鲁王父子俩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大明朝居然会有官员胆大包天,去诬告堂堂亲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张骥?他有这么大胆子吗?”

    朱肇辉面露疑惑,张骥是他从巡按御史一扶植上去的,此人野心是有,能力也不差,但未必有胆量敢行刺佥都御史。

    “生死攸关之下,铤而走险很正常,父王得防备他把行刺的矛头,转嫁到吾等身上。”

    世子的话彷佛点醒了朱肇辉,沉忆辰遇刺无论谁动干的,最大的嫌疑绝对会放在自己身上。

    如果此事幕后主谋真的是张骥,那这家伙大概率是想借行事!

    “你即刻前往阳谷县,去谈谈张骥的虚实。”

    “儿臣遵命!”

    另外一边阳谷县衙内,张骥早早就收到了沉忆辰遇刺重伤的消息,他没做多想就断定是鲁王所为。

    毕竟联合王府长史简宁欺骗鲁王,逼迫对方铤而走险除掉沉忆辰,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按照计划中进行的。

    “东主,鲁王真是行事果断,不仅仅对沉忆辰下,就连河工仓储都没放过。”

    樊成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绽放着喜色,沉忆辰这次估计是在劫难逃!

    “别高兴的太早,沉忆辰只是重伤,意味着隐患未除。”

    张骥虽然得知消息后也很高兴,但为官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之前,都存有变数的可能。

    沉忆辰一日为死,账本之事就始终存在隐患,现在还没到大肆庆祝的时候。

    “东主,那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应该斩草除根?”

    樊成目露凶光,既然沉忆辰还没死,那就搭把送他上路!

    “不行,沉忆辰刚刚遇刺,身旁肯定防卫森严。”

    张骥摇了摇头,然后继续道:“相信鲁王比我们更着急,何必惹得一身腥。”

    “东主英明,是属下着急了。”

    “不过我们也不能作壁上观,你即刻安排一队可靠人马前往张秋镇,一旦沉忆辰咽气就立即趁乱搜索账本,绝对不能再落入他人之。”

    “是,东主。”

    樊成拱退出屋内,然后带领着一队亲信人马奔赴张秋镇,等着鲁王再次行刺沉忆辰,好趁把账本给夺回来。

    张骥的这批从阳谷县城奔赴张秋镇的人马,并不是第一批,甚至连第二批都算不上,落后成了第三批!

    最早奔赴张秋镇一探虚实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府长史简宁。

    他在得知沉忆辰重伤消息后,立刻领着几个亲信,快马加鞭连夜朝着张秋镇赶去,同时心中情绪百感交集

    这他娘的自己好不容易做出选择,全面投靠沉忆辰去当王府内鬼,想着能将功补过。

    结果沉忆辰却遇刺重伤,万一要是归西凉凉了,那自己怎么办?

    当内鬼的事情如果没其他人知道

    还好,不定还能因祸得福解脱了。要是其他人知道并且泄露出去,背叛王府跟朝廷的下场,那画面太美简宁想都不敢想。

    沉忆辰就是目前简宁唯一的靠山,也是日后能向朝廷证明自己“清白”的人,可千万不能死了!

    而跟随在简宁身后的第二批人马,就是山东布政使洪英。

    收到书信后洪英可谓无比震惊,沉忆辰不但知道了自己遇袭之事,更是查出了背后人马身份,这份能力跟段属实让人为之惊叹。

    实话,当面对沉忆辰邀请前往张秋镇议事,洪英内心里面激烈挣扎过。

    因为袭击主使之人的身份,洪英其实心中有数,否则这种大事他就不会遮掩平息,反而要奏禀朝廷追查到底!

    甚至沉忆辰邀请自己前往张秋镇议事的目的,洪英也能猜测到一个大概。为官多年哪怕没有什么功绩可言,也不至于是个天真无邪的白兔,官场无利不起早,合作与否就看利益是否一致。

    换做以往,洪英不会前往张秋镇与沉忆辰合作,再大的利益回报也得有这个命去消受。得罪大明亲王的下场显而易见,沉忆辰还能拍拍屁股返回京师,自己这个山东布政使,能跑到哪里去?

    但是张秋镇决堤以来的种种一切,时刻都在煎熬着洪英的良知,以及身为一方父母官的责任感。

    洪英知道沉忆辰来到山东后,拯救苍生万民行的是大义之举。所以他才会在朝廷上疏中,陈述着赈灾治水发生的一切,替沉忆辰好话。

    鲁王行刺沉忆辰,火烧河工物料,再次视山东万民为刍狗的行为,深深践踏了洪英身为一方父母官的最后底线。

    为官一任,即使做不到造福一方,也不能祸害父老乡亲。

    这一次,洪英选择了站出来,与沉忆辰共同惩治首恶!

    张秋镇的天色微亮,码头仓储的火星已经完全熄灭,仅剩下空气中还有着挥之不去的烧焦气息。

    民力们已经自发的早早起床,投入到清理码头废墟的工作中。他们只知道早日清理干净,就能早日把码头给再次重建起来,江南的米粮跟河工物料,就能早日运达张秋镇!

    此等场面,放在大明任何一处徭役工地上,都属于想象不到的画面。

    沉忆辰这次并没有出面指挥,全权交由县丞姜沛统筹。毕竟遇刺重伤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好歹也得装装样子,至于鲁王跟张骥信不信没关系,只要最后朝廷信了就行。

    这边沉忆辰刚洗漱完毕准备吃早饭,就看到简宁风尘仆仆的从门外冲了进来,让他把送到嘴边的鸡蛋,不得不放了下来。

    “简长史如此行色匆匆,可有要事?”

    望着沉忆辰这么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简宁完全愣住了,不是好的遇刺重伤,怎么连躺在床上修养都不需要,年轻人的身体恢复的这般快?

    “佥宪,你身体可有异恙?”

    “简长史是指遇刺之事吧?”

    “是,下官听闻之后担忧万分,立即赶往张秋镇探望。”

    对于简宁这番话语,沉忆辰笑了笑也不揭穿。

    “本官遇刺重伤不起,目前正在修养之中。”

    听到沉忆辰的回答,简宁嘴角抽动了一下,一时无言以对。这就是睁眼瞎话啊,沉忆辰现在的气色,比自己急匆匆赶来的模样还要好。

    同时话到这个份上,简宁也明白了沉忆辰遇刺重伤是个假消息,并且还是刻意传播出去的。

    “简长史,鲁王行谋逆之举,刺杀朝廷御史掩盖不轨罪证。本官需要人证物证俱齐,你可知道行刺之人的下落?”

    沉

    忆辰慢悠悠的出这番话,并且在完之后,还有心情喝了一口稀粥。只是听在简宁的耳中,初春清晨的严寒下,额头上面却瞬间冒出了滴滴冷汗。

    张骥只是想要联合自己蒙骗鲁王,诬告沉忆辰打算弹劾谋逆。现在看来压根不需要蒙骗,沉忆辰是真打算弹劾谋逆!

    甚至没有谋逆,还在创造谋逆!

    大明开国以来,可有这般胆大包天的佥都御史?

    “下官最近一直在阳谷县,与行刺之人绝无关联,还望佥宪明察!”

    “简长史母需紧张,本官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仅是询问一句罢了。”

    沉忆辰反应过来自己话语中出现了歧义,被简宁给误以为是在敲打。

    不过这样也好,时不时给简宁一点压迫感,这家伙不容易生出多余的心思。

    “下官仅知道王府有一队家丁亲卫由世子率领,如果此事真与王爷有关,动人马很有可能就是这队亲卫。”

    “本官纠正下简长史,不是如果,而是确定乃鲁王所为。”

    “是,下官明白!”

    简宁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不由出现了些许颤音。

    难怪有“大奸似忠”的俗语,沉忆辰在山东行事皆公心大义,还以为有着文人的浩然正气。结果这诬陷起谋逆来,面不改色心不跳,斯文败类可能就是形容这副模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