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裴宗晏心里清楚，那家伙怕是被自家经纪人派人送去的重量级黑料，吓得手软脚软，脑袋发懵，怕是今天都拍不了戏了。

    果不其然，等了一会儿，那“薛”的助理就匆匆忙忙跑过来，附在副导演耳边，声了一句什么。接下来，众人就看到，副导演的脸色变得非常不好。

    “这个薛究竟在做什么？！全世界都在等他一个，他现在却，病了要请假五天。哪有这种好事？叫他滚过来！现在！立刻！马上！”听了手下话的导演，气得直接把手中的剧本给摔了。

    可那毕竟无济于事，因为薛演员已经趁所有人不备，让助理偷偷开车下山了。也就是，现在即便是再生气，他们也没办法下山逮人。而原先定好的拍摄计划，只好无奈搁浅。

    你，这怎能让人不恼火？

    于是，导演当即拍板，“换人！！！他下山了是不是？好！那就让他永远不要再回来！！！”

    “可是导演这......我们已经拍了一段时间了，而且大部分都是两位老师的戏份，现在把男主角换了，不就意味着所有的镜头都要补拍吗？更别，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人。如果重新选人，那就意味着要投入更多的时间、金钱......”

    “选什么人？这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吗？”

    “导演您是......”两位副导演顺着他的目光往旁边看去，正好与站在裴宗晏身边同样一脸懵逼的池歌目光对了个正着。

    “你你你！就你了！歌！快点去上妆！”

    “等等！他他他......导演，他形象不符啊！陆哥是个凶狠的刀疤脸，怎么能让池这样软萌的人来驾驭？更何况他......”如果不是碍于裴宗晏在场，副导演恐怕就要把“毫无经验的新人”这几句话一并出来了。

    “形象不符是吗？你就不能画凶狠一点吗？气质不符？我看他刚刚对台词表现得就不错，甩那姓薛的不知道多少条街！”

    “等等！等等！导演您千万不要一时冲动！我不行......我真的不行的！！！您......您要不再稍微考虑一下？”

    “没什么可考虑的！就你！赶紧给老子过来换衣服！”

    “......”池歌这会儿已经被吓得不行了，他抓住裴宗晏的手腕，仰头看他试图求助。可裴宗晏去摸了摸他的头安慰，“没关系，你先试一试，即便不行也没有损失。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嗯？”

    池歌最喜欢裴宗晏专注地看他，嘴里还着这句话，因为这让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曾经母亲植物人，继父下落不明，留下一个刚出生的弟弟，他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枕头和身下的床单都会被自己留下的泪水湿。有那么几个瞬间，他觉得实在是太孤独了很想自杀。

    但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自己一个在这冰冷的世间苦苦挣扎。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其实他跟裴宗晏两个人，又何尝不是戏里的人物？画家和混混，本来也是相互救赎的关系，离了哪个可能都会活不下去的。

    “嗯。”他最终答应裴宗晏勇敢踏出这一步，并且在被拉着进去化妆之前，还当着众人的面拥抱了一下自己的男朋友，让导演被迫吃了一口大大的狗粮。

    池歌的脸太过俊秀，目光太过清澈，以至于看到他的人，都会下意识觉得他就是一个乖乖的邻家男孩。任谁都无法将他与一个痞帅爷们的刀疤男联系在一起。

    但是要不怎么，化妆和造型就是世界上两种最厉害的魔术。当池歌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时候，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他留着干净利落的寸头，左脸处一道刀疤从眉骨贯穿到嘴角，手臂上还“纹”着充满“老大”气质的纹身。

    可就是......他的眼神还是怯弱，直接破坏了那种感觉，使得他整个人便有一种不出来的违和。

    不过，导演对此已经很满意了。他甚至都顾不上给池歌适应的时间，直接吩咐各部门准备，第三幕第一场开拍。

    那是混混和画家的初见。

    彼时，老大带人在深山与对手火并，身受重伤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被背着画板来这里采风正好路过的年轻画家搭救，从此结缘。

    这一幕池歌什么台词都不用，只需要在裴宗晏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的时候，抬头冲他露出一个狼狗的眼神。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眼神，池歌整整NG了三十多次。搞到最后，裴宗晏都忍不住胃疼被几个人搀扶着到一边吃药休息去了。

    而池歌单膝跪在他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这么几秒钟的戏都拍不好......还害得你这么难受，呜......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做不到像看仇人那样看你......”

    明明我就很喜欢你，池歌在心里无不委屈地想到。

    “导演眼神里一定要有杀意，不需要太多，但要让观众能看得出来。可是我、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裴宗晏现在已经难受得要命，眼前阵阵发黑，几乎都快要昏死过去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靠在躺椅上，用单手搂住池歌不停地上下顺着他的背部，有气无力道，“不是你的问题......换我，我也做不到。导演，要不把这一幕改了吧，别为难他。”

    “......”导演默默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心想我做错了什么事，要来看你这个护妻狂魔秀恩爱？他没好气接口道，“改戏这么容易？这一幕要是改了，接下来很多就都施展不开。”

    “你又在糊弄孩子。”裴宗晏毫不留情地反驳了他，“不过就是一个初见。怎么样不是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