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百分之二？！”池歌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眶中顿时涌出了更多的泪，顷刻间湿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也就是，裴老师随时都有可能......死？”

    “歌你别这么想，我联系的那个专家在学术界非常有名，他一定有办法让宗晏......”岑浮明安慰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完，就惊讶地看到一个穿着无菌服的护士浑身是血地跑出来，“病人情况不是太好，需要马上签署一份手术同意书！我们会告知家属所有的风险和可能产生的后果。你们家属......必须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他......”

    “血......护士，你身上的血......是他的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人体内哪可能会有这么多的血？那岂不是都流光了吗......他怎么样了？他到底怎么样了？？护士姐姐求求你回答一下我！好吗？”

    那护士的话，池歌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现在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鲜红刺目的斑斑点点上，如遭雷击。

    “病人他......”该护士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告诉面前这两个人，但他十分言简意赅，因为还要马不停蹄去血库调血，“病人无意识的挣扎导致断骨往左侧偏离了0.1公分，险些扎破大动脉。如果是这样的话，才是真正回天无力。”

    “他现在身体应该十分虚弱了吧？”

    “是的。还有什么问题吗？”原本要离开的护士听到岑浮明的问话再度停住了脚步，“手术不是你们家属一直要求的吗？他身体里面的东西如果不通过手术取出来，恐怕也撑不了一周时间。”

    “但是手术他会死得更快，是这个意思吗？”既然都已经到了此番田地了，岑浮明也就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要伸进口袋点根烟抽，却马上又垂了下来，“知道了，你们先抢救。”

    而此时正在身边的池歌听到这话，却没那么淡定，他无助地扶着墙壁站起来，突然紧紧掐住岑浮明的胳膊，“死......死得更快？岑哥不会的......你在骗我，对不对？裴老师不会就这样离开我的！他刚刚在车里答应过我......以后都会好好的......怎么......过了十分钟，竟会是这样的结局呢？是不是......我不逼他做这样的承诺，他现在就还能好好的坐在那儿，跟我话？是不是......是不是啊？！”

    “歌你......你冷静一点，事情还是有可转圜的余地的，现在就看远道而来的专家......”

    “你让我怎么冷静？！过去十年，被我视为信仰的那个人......或许很快就会变成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他不会再对我笑......也摸不了我的头了......你要让我......还能怎么冷静？”

    “......”岑浮明与池歌相处这不到一年的时光里，知道他是一个性子温吞，脾气很好的人，印象里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激动地大喊大叫过。

    可见这次事故对他的刺激确实很大。能不大吗？爱人生死未卜，还是在幸福值刚刚达到顶峰的时候，给你来个当头棒喝，换谁谁都要崩溃。

    池歌这样子，其实已经算是非常坚强了。

    “歌，你......你要相信他，一定会转危为安的。你在休息的时候，医生还出来对我，他的求生意志非常强。”

    “真、真的吗？裴老师一定会没事的，对吗？”

    “......”面对池歌充满希冀的眼神，岑浮明有那么一瞬间，很想转身逃跑。他根本不忍心骗他，但那有什么办法呢？

    “对，他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一起为他祈祷。”

    “好......”话音刚落，池歌双膝一软还真对着走廊尽头跪伏了下去。他是个虔诚的好孩子，到做到，当下嘴里就絮絮叨叨念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祷告词。

    当然，更多时候他还是默默哀求神明放过他的裴老师，“歌活了二十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温暖。神仙大人行行好，让裴老师活下去吧。歌愿意跟他换。”

    最后这句话他只是在心里默念，并未出口。要不然被岑浮明听见了，可不止挨两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虽然他不敢，但那真的是目前池歌心里唯一的想法了。他相信，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也会不计一切代价，保护自己的爱人，就像裴宗晏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做的那样。

    两人就这样一站一跪，又在走廊尽头枯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好不容易看到紧闭的两扇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上身ciluo鲜血淋漓、嘴里还插着一根粗管的裴宗晏，被人从里面推出来，要紧急送往手术室。

    “裴老师！！！裴老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裴老师，歌在这......歌一直陪伴你......你别害怕，就当是睡一觉......会有醒来那一天的......”

    在看到裴宗晏的瞬间，池歌也不知道哪来的能量，竟直接从地上跃起来，亦步亦趋跟在平车后面。医生们推着人乘坐专用电梯，他等不及就爬楼梯上去。明明自己也才从昏厥中清醒过来，并没有什么力气，却能用最快的速度赶在手术室门关上的瞬间到达地点，最后再看如提线木偶的裴宗晏一眼。

    当“手术中”的红灯亮起来的时候，他浑身上下也跟被人抽去了气似的软瘫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裴老师......你答应我的，要好好的，相携到老......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可不能......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