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天才情书、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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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五点,舒璃拖着半死不活的二哥回了家。他喜欢的拳击手输了之后,舒则就成了这副德行,颓废成狗。

    “鱼儿,我人生无望了啊……”

    “他输了……他怎么能输呢?我不理解啊!!”

    舒璃忍着要将他扔了的冲动,权当看不见那些有意无意瞥过来的视线,提着他的领子道:“别丢人了!快回家,再不跟我回的话你就一个人走吧。”

    舒则顿时吼得更大声了:“鱼儿啊,你怎么能丢下我不管,我可是你哥,亲哥!”

    舒璃扶额:“就是因为你是我亲哥,所以我才会陪着你大半夜跑出来胡闹。”她拽着舒则往门口走去,路过圆柱时脚步一停,视线有意无意扫了一眼后才拉着舒则大步离开。

    少年大半个身子藏在红柱后边,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视线下垂落在掌心,好半天低低笑了一声,尾音上翘,喃喃自语:“鱼儿……”

    他将这两个字含在嘴里反复咀嚼,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他舌尖上的珍宝,不舍得吞咽下去。

    望着一男一女的背影渐渐走远直至看不见,钟意收回视线,抬手压低帽檐,重新观望着场上的一举一动。

    换了新一轮的拳手对战,两人仿佛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一样,跌倒了就再爬起来,将那股永不服输的精神刻进了骨子里。

    其中一个男人钟意认识。

    他的妻子生病了,他需要很大的一笔钱来治疗他的妻子,因此,他没日没夜的守在擂台上,希望拿到擂主的位置,获得那笔不菲的资金。

    钟意望着男人被一次次击倒又爬起来,琥珀色的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有什么意思呢?”

    “这样痛苦的活着,为金钱,为名利,为这多灾多难的世间,有什么意思呢?”

    少年望着他,轻声开口:“死亡才是解脱啊……”

    有些人奋力挣扎,想要在泥潭中勾取一点存活下去的希望,而有的人……想死却又死不了。

    死亡对他来又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东西。

    他没有办法死。

    因为这个世界总会有他牵挂的人或事。

    “人一出生,命运就是被注定好的。”钟意敛起眼皮,“你怎么反抗——也反抗不了。”

    手中的硬币被他屈指弹起,在空中旋转几圈后没入他的掌心,被他紧紧攥起。

    “咳咳……”

    “咳咳……”

    “意儿,你回来了啊?”

    早上八点,钟意从拳击场下班,翘了今天早上的课,回到家中看望父亲。

    “嗯。”钟意将包放下,提起药向厨房走过去,“今天买了点中药。”

    钟立群握拳咳嗽:“辛苦你了。”

    钟意摇了摇头。

    望着蹲在灶台处烧火熬药的少年,钟立群心里闪过一丝不忍,如果不是因为他,他的儿子根本不会年纪轻轻就要承受这社会带来的苦。他才十七岁啊,前途本是光明,却要被他所连累,没日没夜的工补贴家用。

    “意,你最近在学校过的怎么样啊?”最近钟意回家的次数减少,钟立群关心儿子近况,就问出了声。

    钟意手下动作一停,但转瞬又恢复正常:“嗯,很好。”

    “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

    “老师怎么样?同学们也热情吗?”

    钟意眸子微垂没有回答钟立群的话,见此,钟立群又叹了口气。

    这孩子以后的性子也不知道怎么的愈发的凉薄起来,性子冷的有时候让他也怀疑自己,如果自己不是他的父亲的话,他是不是连正眼都不带瞧自己一下?

    正当钟立群在这边感怀伤秋之时,李秀倏地推开门,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正在熬药的钟意,“哟,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以后就不回来了呢。”

    钟意没吭声。

    李秀穿着一身红裙子烫了个大波浪卷,皮肤有些黑青,看起来昨晚没怎么睡好。她边抬脚往里边走边捂手了个哈欠,“困死老娘了,去,赶紧做饭去,做好了叫我。”

    钟立群忍不住道:“你昨晚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啊?隔壁王婶家麻将,我呸,昨晚那手气也忒臭了,输了我两百块钱。喂,子,你身上还有钱吗?拿出来,快点的,老娘要用!”

    钟立群撑着上身道:“意现在正是考学的关键时期,他也需要用钱。”

    “我呸!”李秀讽刺道,“他现在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老娘肯供着他让他上学读书已经不错了,还想再另要考学的费用?不可能!”

    “你!哪有你这么当妈的?”钟立群气急正算与李秀争辩时,钟意却已经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递给李秀,“拿去。”

    李秀嫌弃的接过:“就这么点啊,没出息!屁本事都没有,一天天的就知道问老娘要钱……”

    她一边骂着一边扭腰进了里屋休息。

    “你看看,这像话吗?这还有一个当妈的样子吗?”钟立群指着李秀离去的背影气道。

    “爸——”

    钟立群望向钟意,“怎么了?”

    钟意垂下眸子,视线落在气体上升的药罐子上,声音轻飘飘地仿佛就像这些气体一样,风一吹就飘走了,“以后不要再做这些无用功了。”

    “——她不会管我们的。”

    “从来不会。”

    那个女人对他最好的管教就是让他自生自灭,其余的,多一点他都不要。

    有些东西如果注定会没有结局,那么从一开始他就不会再要了。

    *

    自在地下拳击场被钟意撞见之后,舒璃最近又有了一件新的烦心事——送情书。

    是别人给她送的,送的多的有些……数不过来。

    刚开始,那些人还没这么明目张胆的送,直到他们发现舒璃真的会将他们的情书放进包里带回家后,送情书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每日一份,从不间断。

    现在,面对着堆了一仓以及都快要占到钟意书桌上的情书,舒璃长叹口气。

    “啧——”大早上刚来学校就看到堆满桌子的情书,少年心情不是怎么好。他走到自己桌子面前,伸出两根修长的指夹着一份信轻轻挑起来,琥珀色的眸扫了一眼就冷漠地扔到了一边。

    舒璃有些无辜地指了指自己的书桌:“放不下了。”

    罕见的,钟意回答了她的话,还给出了解决措施:“扔掉。”

    “这可能不行。”舒璃眼珠子转了转,“好歹也是人家的心意,就这么扔掉不太好。”

    莫名地,少年觉得有些烦躁。

    他皱起眉头,琥珀色的眸底压着几分不明的情绪,唇色淡淡的,唇瓣绷成一条线。

    望着还在那里收拾情书的少女,钟意张了口,低声道:“这么多心意你能接受的过来吗?”

    “啊……”舒璃的反应有些慢,他的那句话在自己脑子里转了一圈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双手托腮,苦恼道,“接受不过来啊。”

    钟意眸子一敛周身凉意又浓重了几分。

    “而且,我也不想接受。”

    话完后,少年身上的凉意这才有所收敛。

    “但是这实在是太多了啊,而且这才几天,那如果我今天将这些带回家,明天?后天?如果天天都来的话,我家岂不是也没有地方放了?”舒璃苦恼的挠挠头,实在想不出来解决办法后只好去求助钟意。

    “你有吗?”

    少年眼皮一掀:“你指什么?”

    “情书。就类似于这么多的……”

    钟意扫了她一眼,隽声道:“一开始会有,后来,来一个,我扔一个。”他的表情看起来太过认真,琥珀色的眸直直对着舒璃的眼睛,看的让她莫名的有些心虚。

    于是舒璃在心底悄悄把写情书这一项划掉了。

    将她所有的表情收入眼底,钟意见她犹豫以为她是不舍得这些情书,眸子里掩藏着一抹幽暗,语气意味不明:“怎么?舍不得?”

    舒璃忙不迭的摇头。

    然后她双手合十,非常诚恳的着:“虽然很感谢大家的心意,但我实在是接受不过来,只好将它们扔掉了,多有得罪。”

    着,她便一股脑的全部刨进书包里,算拿去扔掉。

    正在这时,一只白皙分明的手伸了过来,主动接过她手上的包,“我来吧。”

    舒璃:“?”

    钟意表情不变,淡声道:“我要去扔垃圾,顺手。”

    舒璃立即星星眼:“感谢你,你真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啊。”

    闻言,少年眸中划过一抹亮,轻笑一声后提着书包走了。

    【你猜他去干嘛去了?】扶淮托着腮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量着四周。

    舒璃支着脸颊笑意盈盈的望着窗外,【不难猜,处理那堆东西的始作俑者去了。】

    【始作俑者……那不是你吗?】扶淮牙尖抵了抵上颚,【不是你先以别人的名义给自己写了封信,然后拿到人面前细细观看自己写的信,再带回家吗?】

    舒璃掏出手机解锁后入目便是——【震惊!舒璃竟然真的看情书,并且还把所有人写给她的情书带回家了!】

    她眉眼一挑,点进这个帖子然后点了删除,删除成功的那一刻她又快速收好手机,继续支着脸颊望着窗外。

    “是啊……始作俑者,是我……”

    废弃教学楼的天台上,到处都是斑驳陈旧的油漆杂物。

    踏上陈旧楼梯,每走一步,楼梯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得让人不自觉害怕。

    湛蓝的天色里有着几片洁白的云彩点缀,和煦的日光透过云层撒向大地。

    钟意坐在不算高的围墙上,两条笔直的长腿相交,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

    少年歪着头,黑色的发梢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层浅浅的暖棕色调,更衬得他的肤色白皙,骨相优异。

    他的下颌线极其优越,却在阳光踱下的阴影下显得略微清瘦。

    少年眼角有一颗痣,清冷感与破碎感的融合与矛盾在他身上显得淋漓尽致。

    他的指骨细长,两指间夹着一封粉色情书,把玩在手中,朝着对面明明只是好端端站着却已经快要被吓尿的两个人笑了笑。

    “钟哥……我,我真不知道那是你的人。”

    钟意眼皮一敛。

    另外一个男生立马道:“对对对,我真的不知道舒璃姐是钟哥你喜欢的人啊,要是知道,借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给她写情书啊!”

    “我也是!”

    徐胖都快哭出来了。

    天呐,为什么要在他快要毕业的日子里又一次的遇上了这座瘟神。

    老天爷,你为什么又要折磨我啊!

    我马上都快要毕业了,逃离这座学校,再也不用看见这座瘟神了!可为什么突然又冒出个舒璃来啊!

    越想舒璃,徐胖就越来气,气的恨不得回去死写情书的自己。

    好端端的,给她写什么情书啊?这下好了吧,写出事了吧?

    如果他徐胖这一辈子最害怕的人,那绝对非钟意莫属。

    不仅是徐胖,所有牧阳二中的人都深有感触。

    钟意这个人看着清冷、浑身少年气,不好接触,但与他待的时间越久,就会感觉到这个人身上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股‘死气。’

    他太干净了。

    干净的仿佛一点人气都没有。

    这还不是让大家惧怕他的地方,最令人害怕的是,这人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天生就能蛊惑人心的魔力。

    他是个天才,这毋庸置疑。

    可天才如果没有用到正道上去,那对这个世界将留下一个多大的祸害?

    他的本事在于,他能轻而易举地击破你的心理防线,冲进你的决堤致使崩塌,而他却仿佛置身事外一样。

    ——从头到尾冷眼旁观,不曾参与。

    ……

    徐胖是亲身经历过的。

    高三开学时,他压力太大,面对着学校无穷无尽的作业,与家里人越来越高的期望,他承受不住几次想要跳楼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他最终不敢。

    他只是坐在天台上往下望一眼就腿软的要命。

    他怂了。

    就在这个时候,钟意来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这儿,站在门后冷眼旁观多久,少年迈着脚步走到徐胖跟前,轻飘飘道:“怎么?不敢了吗?”

    “还对这个世界存有留恋吗?”

    “你的家人你的老师喜欢的是那个成绩好又乖巧懂事的你,而非现在这个软弱无能的人。”

    少年一针见血指出:“你怕死。”

    “可你却又不敢死。”

    “活着有什么好的?这个世界太无趣了,只有死亡才是我们的解脱……”

    “跳吧,跳下去,你就解脱了——”

    徐胖仿佛入魔了一样,缓慢爬上边沿,痴痴道:“跳了、我就、解脱了……”

    就在他想跳时,不知从哪儿突然窜出来一只野猫,大声嘶吼一声,惊醒了他。等他回神后才发现自己站在边沿处,往前再走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徐胖腿倏时软了下来,望向钟意,求救:“救救我。”

    可那时,少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就好像……并不是很想看到他还活着。

    现在想起来,徐胖还是后怕。

    “钟钟钟……钟哥,我以后再也不会给舒璃姐写情书,见到她我自动避开三尺,请……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我我我也是!”

    钟意瞥他们一眼,虽然没话但两人却同时都松口气。

    这代表……放过他们了。

    “谢谢钟哥,我我我们先走了!”着,两人慌忙离去生怕自己再迟一步钟意就会反悔。

    好在,少年也没空跟他们计较这些,他将那两人的情书一扔,又拿起一封放在指尖摩挲,慢条斯理道:“现在,该下一个了。”